《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104、一石二鸟

　　那个姓谢的家伙，是故意的。

　　自己的一半人格丢在了虚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个人看起来是完整的，人格却彻底分成了两半。一半叫“谢笙”，冷血、虚伪、假意温柔。剩下一半叫“路易”，保存着他少年时候所有不堪的回忆，杀戮、偏执、疯狂，单纯的可怕。
　　浑身都是黑的，连心尖也是黑的，却偏偏在那里放了一个她。

　　真正的谢笙怎么会不知道，对“路易”来说，她就是他的一切。

　　那次催眠的真正目的，其实不是套出有关尹玫的情报，而是在季棠心里，彻底植入对他的信任。

　　他很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另一半人格。他知道，“路易”什么也不在乎，除了她。为了她，“路易”什么都做得出。偏执疯狂如他，可以为了她杀掉任何人，包括自己。

　　换句话说，他算计了她，也算计了自己。

　　通过这次“舍身相救”，谢笙彻底感动了她，也彻底除掉了被压在心底的，那个会因为深爱她而疯狂的、不理智的自己。
　　一石二鸟，这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鸟。

　　柳非非得知这一切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渗了一身冷汗。心说，那家伙太难对付了。
　　有一个人，你以为他爱你，但自始至终，他都在处心积虑的算计你，最后还害得你满盘皆输。这种人太可怕了，像毒品，碰不得的。还好季棠已经“浪子回头”了。

　　季棠最近跟沈敬言在一起了，虽然两人没公开承认，但柳非非觉得应该就是了。

　　不然谁家适婚年轻人整天混在一块，不是吃饭就是看电影的？

　　柳非非挺高兴他们终于能在一起的。季棠最近也不再那么奇怪了，早睡早起，每天在自家公寓里做早点，晒朋友圈，柳非非简直感觉她换了个人。

　　季棠有个朋友，叫郑易，是个小警察。柳非非也和他打了几回交道，算半个熟人。对于“自家门面担当”沈黑客和这个女的搞到一起，他也表示不忍直视。另外，也对季棠天天早起散步啧啧称奇。

　　有次柳非非去公司楼下拿快递，正好看见郑易站在楼下，估计来找季棠拿个东西。

　　“啧啧，柳非非，你说，他俩怎么就捣鼓到一块了？真是不忍直视啊。我都没眼看。”郑易捂脸。

　　柳非非拍他的肩，“你快拉倒吧。这俩人又不是头一天认识的，难道你以前没看见征兆？”

　　“那倒也是。”郑易叹气，“算了。我真是服了。她这是干啥？金盆洗手了？”

　　“什么金盆洗手？”柳非非柳眉倒竖，“你是在说我们家季棠不好吗？”

　　“...好。谁敢说不好？”郑易连连摆手，低头看了眼表，啧了一声，“行了，柳同志，我得走了。一会还要开会呢。”

　　“啊？这都八点了。你们晚上还要开会啊？”柳非非也很惊讶。

　　“没呢。”郑易叹气，一溜烟跑了。

　　时间紧急，晚饭都没顾得上吃，人民警察叼着两包子，一路飞奔，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他刚刚收到一条短信，通知要回去开会，说是案情有重大进展。

　　一路风风火火回了警察局，一眼就看到站在会议室门口的年轻女子，黑发飘飘，捧着一杯奶茶。

　　“谢谢组织对我的信任。”女子看见他，打了个招呼，一本正经道。

　　“行了快别贫了。”郑易没好气道，“季棠，到了怎么还不进去？”

　　这个季棠现在已经明目张胆了。凭借几个月前，曾经打入犯罪分子内部，卧底数个月，做出的巨大贡献，于是警局这边网开一面，让她参与各种会议，名义上是戴罪立功，实际上已经判她无罪了。起初郑易还提出过异议，说这家伙是记者，以前也是卧底在警察局的货色，就不怕她乱写新闻稿再发出去？这种记者，唯利是图，郑易是知道的。他以前就吃过好几次亏。

　　季棠估计也自知理亏，赔笑道，那算了，她还是走吧。

　　可最后还是被留下来了。刑侦科科长因为她的情报，得了不少好处。于是那天，科长拍着郑易的肩，语重心长道，小季工作很积极，也作了很多贡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和她共事这么久，革命感情也该培养出来了嘛。

　　郑易心里就骂MMP，心说这什么鬼的革命感情，就算有，也是她和沈敬言。

　　没眼看，简直没眼看。

　　走进会议室，已经开始了。科长在白板上奋笔疾书。沈敬言坐在前排窗边，整理密码。

　　郑易以为季棠也会坐到前排。结果她没有，而是坐在了他的旁边。

　　科长拍着桌子说了一通，大意就是说，密码破译出来了，大概就在下周一，梦境传说将有大动作。
　　到时候，中国分部的人将全部出动。无论指南针还是蜂鸟。这相当于直接往枪口上撞了。警察局也不是吃素的，这就决定全员出动，要干就干一票大的，把他们一网打尽。

　　终于散会了。这个会开的时间真尼玛长。郑易最近有点感冒，头有点疼，刚要站起来收拾东西。

　　旁边的年轻女子就先站了起来。

　　女子身穿白色线衣与深蓝牛仔裤，身材纤细，抱着笔记本凑过来，“郑易，哎，郑易，醒醒。”

　　“...我是那种开会睡觉的人么？有话快说。”郑易没好气抬头。

　　女子一张脸小小的，眉眼如画，笑得很开心。

　　“那就好，散会啦。回家了。”

　　“吃饼干吗？”她鬼鬼祟祟看了一圈四周，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抖出一袋饼干。靠。他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认真开会的。

　　郑易叼着饼干，草莓曲奇，还有点好吃。他无奈看她，“有话快说。”

　　她也在嚼一片曲奇，闻言笑得更开心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下周一的追捕行动，到时候你也会去的吧？”

　　“我当然去。”郑易打哈欠，“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都那么闲？”

　　“那当然不。您是谁啊。”季棠笑得很开心，眼睛亮晶晶的。

　　“就是，我能不能不去？我知道我很碍眼。”她拍了拍他的肩，十分体贴。

　　“...这我可说了不算。毕竟是科长点名要你跟着的。你去和科长说啊。”郑易觉得莫名其妙。

　　她沉默了一会，估计也觉得这件事不太好说。遂无声地笑了笑，“那算了。”

　　“还有事吗？”

　　“没了。”她摇了摇头。

　　郑易收拾东西，她转身走了，刚下一个台阶，忽然又停住了。

　　转过身来。

　　“又怎么了？”郑易觉得她今天简直莫名其妙。

　　“听闻郑警官枪法很好，在警校时全系第一。”

　　郑易被她夸地飘飘然，摸了摸头，“还行吧，哈哈，一般般。”

　　“周一，我会和你一起行动。如果......”

　　她停顿了一会，那一刻他看她，会议室天花板上的灯垂下，年轻女子站在光圈里，像一站在一座孤岛。

　　“季棠。”前排的白衬衣青年已经整理好了密码本，淡淡招呼她。

　　她扭头看了看，也挥了挥手，示意她马上就过去。

　　郑易还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如果什么？”

　　她重新转过脸来，看了他一会。接着她弯了弯眉，忽然笑了起来。“.....我是说如果，我犯了什么错的话，请你一定要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