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饿兽的自我修养》Conifer

9、第六章

　　【十七】

　　你的意识在虚空中浮浮沉沉，被不属于你的记忆萦绕着，一些片段在你脑中飞快地掠过。

　　你感觉自己正在做梦，恍惚地想：廷达罗斯猎犬也会做梦吗？

　　但你知道这不是梦。

　　…………

　　“最近一直很乖呢。”

　　“毕竟十岁了啊，如果是小孩子的话，也到了该懂事的年纪了。”

　　“如果以后能控制住自己的话，我们就去周游世界，新生代有很多动物你还没见识过呢。听说西伯利亚有熊，你感兴趣吗？和你一样，是一种会使蛮力的生物。”

　　“嘿，别生气。”

　　“我交了一个新朋友，我们在古生物的研究方面很谈得来。他请我去他家做客，要赶很远的路，而且那里气温低的吓人。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看到雪了。”

　　“你很久没看见过雪了吧？还记得去年我们堆的雪人吗？”

　　“喂，你在听吗？”

　　“廷达罗斯。”

　　名为“F·Long”的青年揉了揉“你”的脑袋，在旁人古怪的目光中自言自语。而“你”一直静静地看着他，想把这一幕刻进脑中，永远不要忘记。

　　他就是“你”最初的容器吗？

　　【十八】

　　画面逐渐模糊。等到再度清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冰天雪地。

　　这次的“你”是“异能业务科”平平无奇的小职员，正与“死屋之鼠”的头目在雪地里对峙。

　　与头戴冬帽、身披斗篷的D相比，“你”只贴身穿了一件衬衫，外面套着一层薄薄的毛衣。也唯有感官迟钝如“你”，才会对西伯利亚的苦寒几无所觉。

　　北风夹带着霜雪呼啸着穿过松林，不时有雪块从松针上“簌簌”落下。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所以，”D率先打破了寂静，尽管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呼啸而过的霜风更加冷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我面前？”

　　“请您听我解释，”“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上头本来准备把卧底任务交给坂口前辈，但前辈已经去卧底mafia了，所以，这事就轮到了……能力被坂口前辈认可的我。”

　　周围的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连D也没有想到，“你”的业务能力会这么强。

　　【十九】

　　画面又模糊了一瞬。

　　这次的场景色调偏暖。

　　丝绸般质地的天花板正中央悬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方是一张大约可坐二十人的圆桌。桌面上摆放着酒杯、餐盘和餐刀，其中一只盘子里点缀着新鲜紫葡萄的蛋糕吸引了“你”的目光。

　　“你”随手捏起一柄镀银的餐刀。刀面上映出“你”一头桀骜不驯的黑发，精致的面孔和眼中刀锋一般冒着寒气的绿光。

　　这里是『天际赌场』，你所在的时间线上并没有出现的事物。

　　仔细打量了一番后，“你”对餐刀失去了兴趣，让刀刃贴近蛋糕表面的奶油，食指轻轻按压刀背，切下一角，叉起来递给站在一旁几无存在感的西格玛——赌场的实际管理人。

　　对方看上去并没有多少胃口，摆了摆手，于是“你”顺理成章地把刚切下的那一小块蛋糕塞到自己嘴里，重复着咀嚼的动作。

　　“这是奇迹，”感受着从舌尖传来的甜味，“你”不忘在雷区的边缘试探，“整个赌场都是……”

　　西格玛的眸光瞬间黯淡下去，神色莫明，但“你”不难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你”喜欢看他明明很不愉快却对你无可奈何的样子。

　　“……还有你本身。”“你”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脸上带着像幼童一样无邪的笑容：“对吧，西格玛？”

　　“你”知道的，他总是对“你”的笑容毫无办法。正因如此，“你”才有恃无恐地，一遍遍地欺负他。

　　真可惜呀，这座几天前才通过『书』的力量形成的建筑，很快就要寿终正寝了。随之一同破碎的，也许还有西格玛为自己编织的“家”与“家人”的美梦。

　　“你”忽然替西格玛担心起来，同时也在担心“你”自己——你或将因他的缘故而处于暴露的边缘。

　　“你”曾看着他的眼睛，怀着仅存的善意提醒道：“你看见过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的肥皂泡吗？只要像这样用指尖轻轻一戳，‘啪！’它就破了呀。”

　　须知美梦易碎。

　　但愿他能够坚强一点，不会在美梦的肥皂泡破裂后彻底心灰意冷，把有关“你”的情报轻易拱手送人。

　　被对方正式下“逐客令”之前，“你”当机立断地溜走，从墙角遁入『角形时空』。被“你”撕开的空间裂纹闭合前，“你”隐约听到他喊“等一下”。

　　抱歉，“你”不能再等了。

　　如果被烨子看见“你”在这里与西格玛“相谈甚欢”，至今为止的所有努力可就功亏一篑了。

　　因为，这次的“你”是“猎犬”的一员。

　　不过，就算真的被烨子看见也没关系。“你”低头捻了捻手中的葡萄籽，嘴边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但不到万不得已，“你”是不会这么做的，毕竟——

　　“烨子可是我的‘朋友’啊。”

　　【二十】

　　你还看到了一条相邻时间线上更早的记忆。

　　同为“猎犬”，这次的“你”明显更像个好人，正和条野一起追捕在逃通缉犯。对方反侦查能力极强，让“你们”跟丢了好几次，“你”不得不动用异能，一只通体漆黑的【犬】从“你”的影子里钻出来，直奔目标而去。

　　上一个“你”可没有这样的能力，而这次的“你”似乎不能自如地撕开空间裂缝进行穿梭。

　　不同的“你”，性格能力也各有差异。

　　很快，远处传来一阵狗的狂吠声，条野不禁感叹：“您的异能在这方面可真好用啊。”

　　“你”但笑而不语。

　　条野的听觉极为敏锐，“你”跟着他奔向犬吠声的发源地，捕捉到一只正和【犬】斗智斗勇的绷带怪人。

　　“有何贵干，美丽的‘猎犬’小姐？”青年讪笑两声，已经知晓“你”来意的他顺从地伸出缠着绷带的手腕。

　　接过条野递给“你”的手铐，“你”干脆利落地铐住了他，很小心地没有碰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自你无视秩序与法律的那一天起，”条野在一旁冷冷地说，“就该做好被捕的觉悟了吧。”

　　虽然不是你做的事，但能看到这个男人吃瘪，你仿佛出了一口恶气。

　　“你”蹲下身，轻轻地揉了揉【犬】毛茸茸的小脑瓜。【犬】亲昵地蹭了蹭“你”的手，悄无声息地钻进“你”的影子消失了，乖巧得令太宰咋舌。

　　“原来是小姐你家的狗啊。还真是……”太宰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可爱呢。”

　　“你”只是露出略显疲态的微笑，并没有否认。他们不知道的是，【犬】的每一个动作都由“你”亲自操纵。

　　“你”感到有点累，你也是。

　　D所在的世界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呢？你的思绪发散到虚空深处。

　　…………

　　与此同时，世界之中。

　　有着鸢色眼眸的青年已经定好了价码：“给我救他。你知道他是谁。”

　　D十指相扣，托起下巴：“『书』并非无所不能。”

　　“我知道你做得到，”缠着绷带的黑发青年拒绝松口，坚决道，“给我救他。”

　　他的脑海中曾隐隐浮现出未曾发生过的片段，后来，H·G·威尔斯的存在给了他一定启发：D也许曾回溯过这个世界的时间，且不止一次。

　　如果是某个异能者所为，他会不计一切代价把对方挖过来。唯一的遗憾是，由于自身的无效化，他没法亲自回到过去改变友人死亡的事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孩子’现在的状况算不上好，”那对鸢色眼眸中的威胁意味毫不作假，“放心，我可没对她做什么。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说不定了。”

　　“贵社长知道阁下的所作所为吗？”D看起来似乎准备妥协了。”

　　“这是我私下作出的决定，”太宰摇了摇头，“但同样借助了一部分社员的手段。”

　　“那件事情，您考虑得如何了？”D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太宰一愣，随即想到D所指的究竟是哪件事。想通两件事之间的联系后，挡在通往真相之路上的最后的荆棘也被清除了：与时间有关的外神吗？原来如此。

　　在这条时间线上，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像对弈过千百次的棋友一般熟悉彼此。

　　“不如何，”他说，“恐怕有相当数目的异能者会和我持相同观点。”

　　“何以见得？”D啃起了手指。

　　“我现在大致猜到了你的目的。”

　　太宰倒掉了杯子里凉透的咖啡，然后继续道：“但绝大部分异能者真的会像你养的狗那样听话吗？”

　　一部分被D蒙蔽了，而他们就算知道了被掩盖的真相，也会把外神当作唬人的恐怖故事；一部分应该是被D控制了；小部分知情者已经和D达成了秘密交易；除此之外，依然有一些顽固分子，固执地相信“神”并非不可战胜，比如他自己。

　　只不过，他现在动摇得有点厉害。

　　红发男人的身影在他记忆中依旧鲜明。他心中的天平最终还是向一侧倾斜：“作为附加的筹码，我会尽我所能，帮你说服他们。”

　　“还望您不会忘记您的承诺，”D摩挲了一下凹凸不平的指甲，看上去心情不错。他望向太宰身后的不远处，那里正如预期般站着一位红发服务生，不时把目光投向这一桌的两人。

　　他嘴角微微上扬。他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而现在，他暂时没有提醒对面那人的必要。

　　“那么，我的条件是——”

　　“最多半年，”危险发言被D搭配着平淡如水的语气陈述出来，“半年之内，所有异能者都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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