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饿兽的自我修养》Conifer

2、第二章

　　游戏还未正式开始，就要结束了吗？假如那位俯瞰着这一切的伟大者兴致未消，祂绝不允许。

　　你的意识似乎在一瞬间被抽离了现实，在寂静的虚空中浮浮沉沉，顺着牵引力飘向未知的漩涡。

　　你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奋力挣脱了无形中牵引你的丝线，转身跑去。

　　这里到处都是奇怪的曲线和奇怪的角，但你不必理会这些。你只需溯流而上，最后一头扎进河流的上游，就如约定好的那样。

　　【一】

　　骤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放线菌孢子的气息，混着一点像是青草的味道。倘若呼吸这雨后的空气，困顿欲睡者也会为之精神一振。

　　你在林中的泥地上甦醒了。

　　你被一只两脚怪用手掌轻轻托起。他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凌乱的发丝搭在额前，似乎整宿未曾阖眼。

　　两脚怪紫葡萄般的双眸中含着笑意，却让你滋生出莫名的危险感。

　　这是来自上位捕食者的凝视。

　　你眨了眨眼。

　　他没有说话，但你分明从他身上嗅到了友善的气息，让你无视了危险，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蹲下身，把你放回原地，似乎准备离开了。

　　你又要变成孤零零一只了——这句话突然浮现于心中，仿佛是早已铭刻于灵魂之上的文字，在你快要忘记这种感觉时再度刺痛你。虽然你并没有痛觉神经。

　　你悄悄地跟上了他。

　　他注意到了你，考虑到你的小短腿，故意放慢了脚步。

　　他走路的时候，或许正在考虑如何饲养你。

　　你很好养的。

　　你既不会因饲主忘记投喂而饿死——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大笔买狗粮的花销，也不会因睡眠不足而影响体力。你并没有正常狗狗该有的生理需求，只会单纯地饥饿罢了。

　　你会很乖的。

　　你不会像宠物狗那样乱吠，不会掉毛，也不会长虱子。你甚至不用洗澡——被世界所排斥的你，就连灰尘也不愿意接近。

　　综上，养你比养猫狗划算多了。

　　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这些关于宠物的奇怪知识是你从弗兰克那里听来的。虽然对这个名字感到很熟悉，但你一时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二】

　　你们住在废弃的地下室里，与下水道的老鼠为伍。

　　你并不依赖空气存活，但也能嗅出空气的味道。

　　运气好时，你会嗅到温暖潮湿的气息和“清爽”的霉味。真菌在出芽，在分裂，断裂的菌丝正在发展为全新的个体。

　　你第一次发现物质界生命的律动竟是如此奇妙。有什么在默默腐烂，又有什么在腐烂中新生。

　　而有些地下室的环境非常恶劣，整个空间里充斥着来自下水道的恶臭，你忍不了的时候就试图躲进『角形空间』，结果自然是失败。

　　一次又一次，你重复着注定失败的尝试，被拒绝入内令你沮丧万分。

　　也许最让你沮丧的不是“回不了家”，而是害怕被D打上“废物”的标签。

　　D是那个紫眼睛两脚怪的名字。他经常整宿整宿地在电脑前忙碌，黑眼圈越来越重了，看得你忧心忡忡。

　　在你的常识中，两脚怪都是十分脆弱的生物。如果经常熬夜，他会越来越虚弱的……到时候你又变回孤零零一只了。

　　你想要成为他的助力。

　　你不想成为无用之物。

　　不过，在这之前，一只成熟的狗狗应该先学会照顾好它自己。

　　比如，你该如何抵抗你身上日益严重的斥力，抵抗这个脆弱的世界对你这种超规格外来户的天然排斥？

　　【三】

　　“【■■■■猎犬】也会有磨牙期吗？”D的朋友抓着一顶破了洞的礼帽，看起来哭笑不得。

　　不过……他一定是在笑吧！因为D的电脑接的电线也被你啃断了。

　　但你绝对不是故意的。嗯嗯，你只是太饿了，控制不住咀嚼的冲动罢了。

　　所以，所以……都是这个叫尼古莱的人的错！

　　你一眼就看出他不怀好意。自从他出现在D身边，二人就经常秉烛夜谈，本来属于一人一狗的地下室，成了两个人的空间。

　　你越想越觉得深有道理，那团白花花的色块在你眼中愈发扭曲，丑恶，面目可憎。

　　前爪扒地，后腿蓄力，张嘴：“嗷呜——汪！”

　　你勇敢地扑了上去。

　　假如对方头顶有血条，那就会显示：HP-5-5-5……

　　D看向你的目光有些无奈。

　　你仿佛听到了他无声的质问：你是狗吗，F？

　　当他说起较为严肃的事情的时候，他会叫你“F”。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叫你，反正你不排斥。

　　可以确定的是，现在，他，大概，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终于意识到你太闲了，必须给你找点活干，鉴于你多次展示出想要帮忙的意愿。

　　【四】

　　一觉醒来，你变成了“人”。

　　寄宿在人类幼崽躯壳中的你，顿感肩上的压力一扫而空，眼中的景象也清晰了许多，就像原本近视1000度的人突然恢复了视力，可以轻松地摘下眼镜。

　　世界对你的斥力变得十分微弱。

　　只是，人类的身躯终不似你的本体那样方便。某些事情就做不得了，比如咬咬尼古莱的裤脚管。

　　望见你忧伤的小脸，D揉揉你的脑袋：“你会习惯的。”

　　那双紫葡萄一般好看的眼眸似乎写满了期待。

　　你开始学习人类社会的通用语言，口中发出的声音从不可名状的嘶吼和嗥叫逐渐转变为可以被人类耳膜容忍的吱哇乱叫。

　　好吧，不得不说，你的确不是学语言的天才。但D说这没关系，可以慢慢来，人类社会的常识也要跟上。

　　讨厌的尼古莱偶尔也会充当家教老师，看在D的份上，原本相看两厌的你们都学会了克制。

　　几个月过去，你进步神速。根据D的最新评估，你已具备相当于七岁人类孩童的智商。

　　【五】

　　“好了，接下来让我们谈谈关于异能力的事。”

　　假如这个世界正在进行一场联动游戏，力量体系不兼容可是一件令主办方苦恼的事。

　　而主办方是一位足够蛮横、足够强大、能够镇压一切不合理的伟大者。为了简化游戏规则，祂宣布你要入乡随俗。

　　大意是：不管那边的旧日支配者了，咱们规规矩矩，在这个世界里你就属于异能生命体。

　　相应的，寄宿着你力量的这具躯壳，就属于异能者。她会和这个世界的所有异能者一样，被那位反异能者克制。

　　所以，一定要躲着那家伙。D如是强调。

　　你一脸凝重地点头，却暗戳戳地想：也就是说……只要那个家伙消失掉，我就可以在世界上横着走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先做掉那个家伙？

　　“因为做不到，”D看穿了你的心思，“他是被世界意志钟爱的存在。”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是啊，很多时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得天独厚而不自知，有人生来就被命运抛弃。而异能力加剧了这种不平衡，让人命不再等价。异能者滥用着与生俱来的馈赠，更多的人被前者肆意蹂躏而求天不应。所以，他要消灭所有的异能者，包括他自己，然后，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得到那位不知名的伟大者的青睐吗？

　　欸，等一下，D真的说过上面这段话吗？你的记忆需要好好捋一捋。

　　首先，这段突然蹦出来的话绝无可能是你自己捏造的记忆。绝无可能！你对自己的语言水平很有自知之明。

　　那么，究竟是谁说的呢？

　　越想越乱。

　　你似乎真的忘记了很多事。

　　你的记忆似曾被擀面杖乱搅过一通。原本堪称泾渭分明，面是面，水是水；如今却胡乱交织在一起，成了一团浆糊。

　　你决定询问D关于这段话的看法。

　　D露出古怪的神色，看你的眼神十分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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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修改中，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