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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   说是去查看,孙副官第二天清晨才回来,衣上有血迹,身上还受了两处小伤,倒没有大碍。

      他满面红光,与其说是震惊,是奔波疲累,不如说是兴奋。

      因为如枫公子卸职,他对梁国不满,情愿失去如枫公子的梁军大败吗?

      孙副官不说,如枫公子不说,珠儿也不敢问。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粮道遭袭,梁国撤军,两国恢复和平,朱魁不用与别人拼死拼活,如枫公子也不会将屠刀指向老乡,珠儿就能问心无愧了。

      到了梁国才看到,原来如枫公子已经有了诺大的一家官邸,比起赵府毫不逊色。尤其是在京城那寸土寸金的地方,就更为难得了。

      可惜,珠儿只是看了一眼就得走,因为这里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如枫公子雷厉风行,主动将钥匙上交了朝廷,丝毫也不留恋。

      在郊外买了个宅院,虽说比不得官邸奢华,好在地方够大,价钱便宜得多,面对着好山好水,有点象是剑南道的乡下土财主,正是珠儿曾经梦想的样子。

      如枫公子似乎真的当起了田舍翁,请了些人手,买来木料砖块,让他们按自己的设计大兴土木。

      看他忙忙碌碌的样子,珠儿竟不知道他还有这本事,倒要看看最终能整出什么样子。

      珠儿也想着搭把手,可她刚动手就被人抢走了家伙,站一会儿就有人往她的屁股底下塞凳子,害得她都要不好意思,没帮忙却给人添了不少麻烦。

      半个月后,整出了初步的雏形,珠儿瞅着和别人的庄园差不多,却又有很大的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看着很舒服,很养眼。

      孙副官来了,他也辞了职,说是以后还跟着如枫公子混。

      住在山里几乎与世隔绝,从他们的谈话中,珠儿才听到了外面的消息。

      话说粮仓被烧之后,齐国发动了大反攻,梁军人心不稳被打出了齐境,一路追杀连丢了七座城池。

      偷鸡不成蚀了把米,梁王急调北方前线骠骑大将军驰援,好不容易将齐军赶了出去,却再次失去了渭城。

      劳命伤财,看似一切回到了原点,却又不尽然。

      获利最大的是庆王,他指挥得当,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梁军,声望高涨,被立为了太子。

      前太子被圈禁了起来,第二天便服毒身亡。

      皇后娘娘一口咬定是庆王下的毒手,却无凭无据,只能痛哭一场。

      虽然没有废后,但有传闻说她得了失心疯,后宫事务暂交庆王的生母辰贵妃打理。

      最窝囊的是梁国,大好局面固一场大火全毁了,到嘴里的肥肉吐出去要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战争结束之后,文官纷纷指责武将作战失利,处罚了一大批将领,革职流放抄家,一时人心慌慌。

      如枫公子早已卸甲归田,一丁点的泥星也没溅到他的身上,珠儿暗暗庆幸。

      这天,来了生人叫门,原来是京里某大户人家的家丁,替他们主子向如枫公子求画,开出价来一千五百两一幅。

      隔着门听到这个价钱,珠儿的心呯呯跳,刚想出去应下来,就听孙副官将他们打骂了出去。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打量我家公子失了势,就想着捡便宜来了?”

      “怎么着?你家主子好大的架子,不亲自来,只你们两个虾兵蟹将就想来要画,真真是吃猪油蒙了心!”

      “我家不缺这一千五百两!”

      “滚!再不走仔细打断你们的狗腿!”

      说着孙副官已经将人赶到了院子里,珠儿从房内走出,只见到那两个家丁很窘迫,红着脸在孙副官耳边说了两句软话。

      孙副官更是怒不可遏:“休再提起那桩事!那回是酒后画的,我家公子平生只画那一张,再也不会画了,别说是止一千五百两,哪怕你们搬座金山来呢!滚,还是不滚?真当不敢打你们两个?”

      抄起施工留下的一把铁锹,孙副官抡起便打,两名家丁吓得撒腿就跑。

      孙副官犹不解气,朝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

      “到底怎么回事?”珠儿问。

      孙副官无事人般耸了耸肩:“别理他们,那就是两个小人。”

      “可是……”珠儿欲言又止,“我听公子说最近开销大,家里钱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孙副官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眨着她:“你放宽心吧!公子说过再也不让你受苦,他会说到做到的。珠儿姑娘,你啥也不用想,专心享福就成了。”

      又过了两个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庄院已然装修完工了,有假山,有池塘,有照壁,曲径通幽,和在剑南道一样种了几株枣树。

      在珠儿看来哪儿哪儿都好,高兴得睡不着觉,睡着了做梦也会笑着醒来。

      终于忙完,正准备休息几天,陆续有拜贴上门,要祝贺如枫公子的乔迁之喜。

      珠儿翻了翻那些拜贴,好几个是侯府世子,还有将军府的嫡女,丞相大人家的千金,全是些年轻人。

      “这些老不死的,一个个沾上毛比猴儿都精!”孙副官翻了个白眼说,“朝廷记起如枫公子的好来了,兴许要起复,提前拉关系的来了。”

      能不能被起复并不是珠儿最关心的,只是觉着这些名头一个个好大,在剑南道时连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会见到这些人。

      “这一回我来办,你在一旁学着些,以后便要由你来办了。”如枫公子说。

      珠儿慌了:“我怎么行?我不会这些呀!招待个县学倒还好,我操办一桌席面就行了,这么大的场面我可做不来!公子你是要办大事的,被我弄砸了,丢了面子怎么了得?”

      跟着孙副官学了几个月,大户人家的饮宴由当家主母主持这个最基本的常识珠儿还是明白的。

      她已然不是奴才,但也不是他的妻妾,厚着脸皮跟来了。住在乡村里倒不打紧,旁人的闲言亲闲语可以全不管,可若是抛头露面,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如枫公子又露出从前戏谑的笑:“珠儿啊,你可不能这样对我!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龚太医给柱子诊病,到如今还没得着你的一句好呢!不过是要你帮点小忙也推三阻四,你对得起我么?我听孙副官说了,你管赵府管得极好,为什么不能帮我?”

      倒不是他的话多么在理,珠儿被那个笑闪瞎了眼,恍惚又回到了过去,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其实上层社会的宴饮与寻常百姓也没有多大的不同,将人伺候着好吃好喝便行,不过是用度上更讲究。

      为了不失体面,如枫公子又从酒楼里请来十几个伙计。他们专门做这一行,熟门熟路,不要人招呼就做得井井有条。

      三天后,贵客们来了,山村里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华盖云集。

      珠儿换了身新衣,跟在了如枫公子身后,好奇地东瞅瞅西看看。

      客人们全是俊男美女,穿着考究,看着就赏心悦目,光是开了眼界这一条珠儿就深感跟着如枫公子到梁国是对的。

      开席了,横竖用不着珠儿伺候,便打算到偏厅和下人们随便对付一顿,谁知刚要走手腕却被扣住了。

      “坐我身边。”如枫公子低声说。

      “这不大好吧?”珠儿抬起头来,发现有几个耳朵尖的客人朝这边瞅了过来。

      “没什么不好的。”如枫公子强拽着珠儿坐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这里我是主人,我说好便是好。”

      一位白衣公子哥鼓起掌来:“如枫公子果然重情重义,对一个丫环尚且如此,岂会误我大梁?”

      “是啊,如果一直重用如枫公子,又怎么会有惨败?”

      “当时我就说了,无缘无故换将不吉,可惜人微言轻,没人肯听我的。”

      “依我说,如枫公子大才,齐国不能用是齐国的损失,我们大梁应该有容人的胸怀。”

      “对,只要如枫公子出山,大梁重整旗鼓,再次攻入齐国指日可待。”

      这些贵公子平常被人捧着,捧起人来也毫不含糊。

      如枫公子站了起来:“诸位知我重我,我张如枫感铭五内,无以为报,只能尽饮此杯。”

      一口就将杯中酒干了,如枫公子又说:“不过,有几句话你们说错了。她不是我的丫环,早在剑南道就不是了。她帮我救我是因为她将我当成了自家人,今日乃至以后我也会将她当成自己的家人,绝不会负她。”

      珠儿听着又高兴又心酸,眼眶发热。

      座位以身份贵贱论,有男有女,一个红衣女赞道:“能被如枫公子当妹子看待,这位姑娘当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

      又有一个黄衣女道:“你们一个叫如枫,一个叫如珠,天生就是一对好兄妹,连结拜都可以省了。我一听就猜出了七八分,倒不觉得是珠儿姑娘的福气,只觉得这就是天意。上天早已明示暗示,或者你们前世便是兄妹,这一辈子再续上辈子的缘法。”

      来的女客不多,加之珠儿格外留意,识得出一个是丞相府的千金如月姑娘,另一个是将军家的嫡女湘莲姑娘。

      她们相互之间唇枪舌剑,却对珠儿客客气气,还隐约有讨好之意,但珠儿听着全身都不舒服,笑不出来。

      如枫公子板着脸说:“还有一桩事,我想向各位表明心迹。从前在剑南道读书时也曾有雄心壮志,想着要出人头地来着,可是风光过后心也灰意也冷,再也不想为官了。这座庄园花了我不少心血,打算就在梁国终老了,往后还得求各位多多关照。”

      此言一出,顿时有些冷场。

      还是那位公子哥,尴尬地笑了笑:“公子此言谬矣。古来成大事者哪里有一帆风顺的?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挫折,我们梁国损兵折将尚且斗志犹存,如枫公子不过弱冠,怎么就跟七老八十一般,早早地想到养老了?”

      “是啊,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多少人鸡皮鹤发还在赶考,如枫公子千辛万苦才得到了圣心与全国人民拥戴,正该大展拳脚,怎么反倒缩了回去?”

      “当年如枫公子拦住丞相大人车驾投书的豪气到哪里去了?我绝不相信如枫公子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胆小鬼!”

      “齐国有负公子,大丈夫就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我大梁虽说伤了些元气,用不了三五年就会恢复,到那时如枫公子可以一雪前耻,千万不要说丧气话。”

      不管他们怎么劝,如枫公子的口气很紧,只差赌咒发誓绝不出仕了。

      按照梁国的规矩,大户人家请客是从中午到晚上,客人尽兴了才走。席面一收,如枫公子就被几人拉到书房谈话,似是不将他劝服不罢休。

      孙副官指挥着下人们收拾碗筷,珠儿又无事可干了,独自去大枣树下啃瓜子。

      这院子住他们两人足够宽敞,可是突然间来了十几位贵客,还带着他们的奴才就显得有些拘束,他们谈话想要不听都难。

      总结起来那些人的意思便是猜测如枫公子是真隐居还是假隐居,是不是想要提高价码,向朝廷要求更高的官职,又提起下次攻齐的事。

      珠儿早就想通了,不管如枫公子是一介布衣也好,是高官也罢,她都会追随着他,对这些议论完全没有兴趣。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一个小丫环惊恐地大叫着跑了过来。

      谁打起来了?人们纷纷顺着小丫环指的方向赶去。

      “不要脸,如枫公子怎么会看上你?你吹牛好几次了,如枫公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你,以为你说的话还有人信么?”

      “你才要照照镜子呢!你那张脸抹了足有半斤胭脂水粉,人家如枫公子丹青了得,怎么会看不出来?”

      “总之比你好,你就是个谎话连篇的女骗子!”

      “呀,你怕是真当我不敢打你?我一身的功夫还没使出来呢,霍霍霍霍……”

      “来呀,谁怕谁?有种你动我一根毫毛试试,看我爹会不会一个本子将你爹参倒?”

      那个丫环说错了,如月和湘莲并没有打起来,只是相互骂得很凶,并没有动手。

      然而,她们的气势让人看起来随时就会打起来。

      如月的手差点指到了湘莲的鼻子上,湘莲刚想推如月就被旁边的丫环拉开,两人全朝着空气比划,谁也不肯认输,但谁也不敢真格地碰对方一下。

      珠儿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也不知该感叹如枫公子魅力无边,引得两个贵女争风吃醋,还是重新认识了不起的上层社会。

      到这时,珠儿才觉得自己这是真的真的开了眼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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