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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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４ 七月十五盂兰节，鬼门开。
剑南道的上空笼着袅袅的烟雾，街道里到处插着香烛，摆着香案，不时响起劈哩叭啦的鞭炮声，家家户户的主妇忙得脚不沾地。肉铺和鱼摊的生意是特别的好，早早就售磬了，赶紧回家祭祀祖先。
十字路口上三个男子焦急地朝东方张望着，他们都长着几乎一样的丹凤眼，年纪悬殊不大。
珠儿的身影从小道刚刚出现，他们立即迎了上来。
张如柳，二十八岁，张家老三，布店被张如松骗走，正打着官司。
张如榆，二十八岁，张家老四，怀疑自己娘亲被嫡母毒害，苦于没有十足的证据。
张如槐，二十三岁，张家老五，发现新养的外室与张如柏苟且。
寒暄几句后，珠儿象男人一样拱了拱手：“我家公子被逼上了绝路，实在是忍不得了。诸位虽然没有性命之虞，可也不能以为自己就高枕无忧。只有天知道，要到什么程度大哥和二哥才会心满意足。事关生死，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才能讨一个公道。至少也要让他们看到我们也不是好惹的，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珠儿姑娘放心吧！我们可不想走七弟的老路，再不团结起来就迟了！”
“何止是七弟，六弟也死得不明不白呢！好歹还让我们活到二十几，六弟可怜啊！才八岁就夭折，我娘早就说其中必然有鬼！”
“再不反抗，会害得我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最后张家只剩下他们二人。列祖列宗在上，不能由得他们作贱张氏族人！这次不是珠儿姑娘牵头，我张如槐也要跟他们拼了。”
四人说得群情激昂，义愤填膺，足足说了半个时辰。
说完后，四人来到了张氏祠堂的后门。
庶子不得进祠堂，张如柳花钱事先买通了看门人，平日里买菜的小门是开着的。
当着所有张氏族人，他们要求大家评一评理儿，就不信张如松和张如柏两人不怕人言可畏。
他们是嫡子了不起，能继承绝大部分的遗产，还当上了族长，但不能将张家子孙赶尽杀绝。正因为他们是族长，更应该秉公办事，要不然整个张氏家族会人人自危。
张如松和张如柏兄弟没有真本事，全凭着祖荫才能作威作福，只要能釜底抽薪，他们就会害怕，会收手的。
四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经过花圃就能绕到正厅了。
这时，那张通往大厅的门突然开了，张如松张如柏兄弟带着一大群人走了出来。
这群人里大多是家丁和龟公、打手，其中竟然还有三个是衙役，他们手里全拿着棍棒，竟是早有防备。
“知道是什么地方吗？一群下作的东西竟然敢闯祠堂，不知死活！”张如松骂道。
张如柏大笑：“好啊，来得好！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不敢说让你们有来无回，留下几样身上的物件却无妨。”
珠儿回过头，怒气冲冲地瞪着张如槐：“你骗我们！”
张如槐飞快地跑到对方的阵营：“怪不得我！大哥二哥是官家，你们几个什么身份就敢跟他们斗？摆明了斗不过，干嘛要拿鸡蛋往石头上砸？”
张如柳气得指着他大骂：“你的小老婆与他有染，你还是个男人么？”
“连妾都算不上，不过是个花钱买来的玩意儿罢了。”张如槐的脸阵红阵白，“横竖没进我家的门，再也不给家用便是了，没的为个臭女人拼了性命。大哥二哥都说了，以后不再为难我。”
“啰嗦什么？”张如柏一挥手，“上！”
那群人如狼似虎，立即将他们三个团团围住。
张如榆吓得全身筛糠一样：“不关我的事，是他们……是他们非得拉着我来的，我就是个凑数的。”
珠儿气愤地骂道：“什么叫非得拉着你来？我一个小女子，能拉得动你么？连你娘亲的仇也能放下，我真是佩服你！”
“还愣着干嘛？给我打！”张如松咬牙切齿地说，“早就想教训这几个，难得他们凑齐了送上门来。当年我娘受够了他们母子的气，今天我全都要找回来！”
龟公畏手畏脚，衙役在旁边看场子，那些打手却敢来真的。
三人中张如榆吓得尿了裤子，张如柳只是个小老板，完全不是对手。他们连女人也不放过，珠儿也不可避免地挨了打，被打倒在地。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真的敢将人打伤打残的！珠儿急中生智，大喝一声：“住手！”
张如柏不屑地撇了撇嘴：“看你以前倒象是一条好汉，也会怂了？”
珠儿指着那几个衙役道：“你们是官家的人，还是张家的奴才？有人行凶，也不管一管吗？”
张如松请他们几个来是为了以壮声势，在宗亲面前抖威风。事先有约，不需要他们动手，每人五两文银，但他们也提出不得闹出人命。
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们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听到珠儿的指责，他们全当做没听见。
珠儿的后背和胳膊上又挨了好几下，张如榆连声求饶，只有张如柳还强撑着骂两句：“好啊，列祖列宗还没回鬼门关，还在天上看着一家人自相残杀呢！”
“打！”张如柏恶狠狠地说，“打断他们的腿！他们是私闯民宅，打了活该！”
腿断了，还怎么救如枫公子？怎么照顾柱子哥？珠儿忍着全身上下的疼痛，大声说：“官家在此，请问一没有偷，二没有抢，私闯民宅是多大的罪？有种就杀了我们几个，只要还留着我一条命在，就算是爬，我也要爬着去告官！我不告他们兄弟二人，我就告三位官爷，告你们贪赃枉法！剑南道告不了，我就告到郡上，郡上告不了，我就告到京里。大人物我告不倒，还不能奈何你们几个衙役么？”
话说得有些夸张，但气势不小，骨子里的狠劲儿到了任何人也不能视而不见的程度，那几个衙役的脸上终于变了色。
说到底，他们只是想轻轻松松地挣钱，不想承担任何风险，哪怕是一点点风言风语。
那个年长的衙役在张如松耳边小声的咕了两句，张如松面有不悦。那衙役摊了摊手，作势要带人走。张如松犹豫了片刻，将他们留了下来。
又打了几下，张如松阴沉着脸，“赶他们滚！”
原本还想用这几个手下充场面，却被拖了后腿，胆小鬼连上司的话都敢不听，生怕给自己惹是非。张如柏一脸的不悦，素日里白打点他们了，到了用的时候胆子比耗子还小。
举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是张如松无所谓，正好不在自已的地盘闹出事来。几个平头百姓不会是押司大人的对手，过了这阵风头，随时可以碾死他们。
伤痕累累地出了祠堂，珠儿抬头望着天：公子，如果你肯签下文书，我又何必受这个苦？
张如榆一脸惭色：“生下来我还没挨过这么重的打，这……这也太吓人了。”
张如柳一脚踢了过去：“滚，女人还比你有种些！”
张如榆提着裤子赶紧跑了。
“唉，我们张家这是怎么了？一代不如一代啊！让姑娘见笑了。”张如柳无奈地说，“想当年，阿爹还在世时是何等风采！”
离祠堂已经很远了，周围没有一个闲杂人等，四野是望不到头的农田。
珠儿一扫方才的颓丧，勾起嘴角：“三哥，如果我说能给他们两个还以颜色，今他们后悔一辈子，你敢再跟着我干一次吗？”
如枫公子说过，他的几个兄弟没有一个成器的，唯有三哥还有点血性，果然如此。
只要试出了人心，这次就没白来，这次打就没白挨。
因为她要做的那桩事必须有一个靠得住的帮手，要一个能与自己背靠背战斗的战友，张家的人中唯有张如柳还有几分胆量，是个能共事的。
珠儿不怕挨打，也不怕死，只怕如枫公子看走了眼，怕自己所托非人。
“你一个小姑娘家，能有什么法子？”张如柳不信。
珠儿早有了两手准备，微微一笑：“只要三哥跟着走一趟就行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张如松张如柏他们逼她的，怪不得她了。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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