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QAQ儿茶酚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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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渐渐恢复了热闹，丝竹乐音不绝于耳，各人心中怎么想的不紧要，反正面上得带出恭敬温良，嘴里得吐出些对天家恩典的谢。启帝半倚在座位上，看着下首那些寒暄客套的远客，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明太，都是同龄儿郎，不若下去结交一二？”

　　关明太并不想下去，尤其是他现在还没搞清楚启帝到底想做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肃身朝启帝行礼：“谢帝□□恤，臣只想护卫好帝下。”

　　本该绕到后殿消无声息上来的关明太被人带着从正殿光明正大地进来，定是有谁做了什么手脚，这些天来情报网被破坏地一塌糊涂，现在手底的宫人们也被人收买，长庚见关明太有启帝护着，也就默默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身边除了长庚还有一大帮奴才围着，暗卫们也卫护在身边，自身实力更是深不可测的启帝闻言，伸手将手中的暖玉杯递了过去：“那还真是，要多多仰仗危燕大人了。”

　　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这个理由找的极烂的关明太，脸上腾地涌起两片红云，他又羞又窘，跪在启帝身边：“臣···臣···”

　　好在启帝并不在乎，既然关明太没有留下来结交小伙伴的打算，那不如···启帝站了起来：“时辰也不早了，小危燕儿，随孤一道走吧。”

　　一番客套自是不必说，关明太跟在启帝身后，小尾巴似的一道入了不远处的偏殿，还未走进，就闻见一股悠远的花香，中间夹杂着丝丝血气，关明太的眉间又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怎么有血腥气？是···发生了什么吗？

　　想不到长庚这么心急，连把人拖下去找个僻静地方好好审都等不及，直接就在偏殿动手了，啧啧啧！启帝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能想象的到里面是怎样一副场景，还上赶着找不痛快可不是他的作风，他一手搭着关明太的肘弯，改了原本的行进路线：“回含章殿 ，你们几个就不必跟着了。”

　　原本的中德殿因着敖武倒了好几根柱子塌了好些屋，虽说工匠们日夜赶工，但启帝向来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主，再加上征和帝最近小动作不断，对方越是不想他睡在含章殿，他就非得睡到那个帝寝里边去膈应膈应人！

　　“在想什么？”这心不在焉的，走路都差点把他带到路边边去了。

　　关明太回头看了一眼远远坠在身后的宫人们，小声问启帝：“小子愚钝，不知帝下方才在宴会之上，是为何意？”

　　启帝没正面回答他，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方才大殿之中，至少有半数的人想争抢这份差事，如今天大的好事掉在了你头上，怎么，你还不乐意？”

　　就是知道这份差事有多好，他才胆战心惊觉得里面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点啊！“臣···臣只想好好服侍帝下，殿下之事，臣既无通世之才，更无过人之智，恐怕会耽误了殿下。”他一个小小的庶子，何德何能担任起教养殿下的职责？

　　“耽误了不是更好吗？”启帝歪头，朝关明太眨眨眼。

　　帝下喂，您这么说我更慌了好不好？求求您不要把自己那些小心思告诉我好不好？臣真的承受不住啊！

　　啊，逗小朋友还真是很有趣啊，比长庚那个棺材脸讨喜多了，启帝身心愉悦：“孤金口玉言，既然已定下你，你又无甚大错，断没有随便更改的道理。”

　　启帝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已经定下来了就不能改，除非关明太被人抓到什么错处，当然这错处肯定小不了，指不定到时候不仅没法照顾小殿下，还没法再回到启帝身边，所以这架子，关明太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凑。

　　关明太听懂了，所以他不但要认命，而且今后还要谨言慎行，不给别人抓住他错处的机会：“···臣只是有些不明白。”

　　“嗯？”启帝偏头，示意他说来听听。

　　关明太抿抿唇，将心里话诉出口：“臣不明白，那些暗处之人为何只盯着臣一人不放。”他只是一个小小庶子，究竟是碍了哪路大神的眼，才会逮着机会就想置他于死地？

　　“你只需要记得，这并非你的罪过，多听多看，别过分追缅往昔，那些事情你迟早有一日能看透的。”

　　这话的意思是···他如今受的刁难，还是同那所谓的前世，所谓的车善康有关？关明太自嘲地勾勾嘴角，也是，有利便有弊，他靠着那车公子得了多少好处，就会有多少难处在往后的日子里等着他。“是。”

　　“天下之事，哪能事事都明白清楚呢？不过就是顺势而为罢了。”启帝停住脚，折了一支海棠，“便如今日这场宫宴，面上均是一副笑语晏晏，内里的那些不可言说，你可看出了几分？”

　　知道启帝这是在教他，但是关明太还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殿内大部分人都是从封地来的，他先前别说连见了，听都没听说过。连人都不认得，还谈什么诡谲心思呢？“臣愚钝，只看出来了征和帝他···似是对教养殿下之事十分看重。”还对帝下您非常不满···

　　“自然是看重的，他那些个好儿孙死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了尚在腹中的端王瑞王，端王子嗣艰难，这么多年无一所出，瑞王又谋反而亡，只留下一个阿无。他若再不看重这一根独苗，难不成要将自己辛苦谋得的帝位，让给当初手下败将的儿孙们吗？”

　　身上流着征和帝血脉的，如今只有三人——长庚、端王、小殿下，长庚是帝下这一方的，端王又子嗣艰难，如今尚在襁褓的小殿下倒是成了最佳人选。但是关明太有点搞不懂的是启帝的后半句话：“帝下正直壮年，他们岂敢？”

　　“孤这些年来，不也一无所出么？”

　　瞧您这话说的，偌大的后宫一位小主都没有，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帝后还是个男子，您倒是出一个给我看看！

　　启帝在不纳后宫不生崽这件事上很坦荡，说话也很理直气壮：“即位之人，定然是宗室所出，有希望让自己的血脉继承大统，你觉得他们还能坐着干等？”

　　自然是不能的，“难怪征和帝瞧着臣似是罪人一般。”天大的好事掉在了一个外人身上，他不怄才怪！

　　启帝嗤笑一声：“往后还有他受的。”既然老人家一点也不可爱，成天整些有的没的，那他就帮着多搞些事情出来让人忙活吧。他倒要看看，这些日子征和拉拢的那些人在见到这么一副场景之后，会不会转投他人。

　　关明太似懂非懂，只知道启帝接下来可能要对征和帝做些什么，但是讨论帝子人选已是胆大妄为，关明太并不敢再深究下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多说点什么也无碍，好不容易长庚不夹在他们之间，他当然是要努力浇水施肥，将关明太心中那颗种子养的肥肥壮壮啊：“此次入都，好些人都带了幼儿同行，所图之事昭昭然，孤的东宫，怕是又要热闹好一阵了。这教养之责由你来担，孤也能放心许多。”

　　打个棒子再给个甜枣，左右这差事他没办法拒绝，帝下愿意给他个看重的台阶下，关明太也只好领命：“定不负帝下所望！”

　　这才对嘛，乖乖地站到孤给你铺好的台面上去，好让孤仔细瞧瞧你的姿态模样：“既然要教养孩子，宫中那些规矩礼法你也该学起来了，免得到时候再傻乎乎的，被人从侧门骗进来。”

　　关明太进宫的时候自然是学过规矩，但是他们是启帝直属的亲卫，教的规矩多是与日常职责相关的，宫中宴会进场退序什么的，他们连参加宴会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学？所以关明太是真的不知道，闭殿开始宴会之后，正殿门侧殿门都是没办法再轻易打开的。

　　能敲开正殿门的人，身份定然是要比宴会主人尊贵，且一般除了帝下帝后能理直气壮走正殿门之外，旁人在宴会中打开正殿门，多视为挑衅，所以为表友好，一般迟到的人走的都是侧殿门。

　　总而言之，关明太一个小小的亲卫，即便得启帝召见，也只能从后面小门绕进来，由侧殿门进，他那是在挑衅启帝。

　　其实从进殿那一刻关明太就知道自己可能有什么事情做错了，但他已经在众人视线之下了，根本没办法扭头就走假装自己从来没出现过，所以只能往前走：“谢帝下方才维护之意。”

　　启帝摆摆手，大方承认自己的错误：“孤若不想着召你，人家也不会临时起意在你身上动手，今日这事，孤也有错。”

　　帝下对小小臣子认错要怎么办？自然是抵死不认，坚决反对啊！“是臣的错，臣不该轻信他人。”

　　果然启帝对关明太的识时务很满意，拍了拍他的手：“你是个好的，在孤身边当个亲卫委屈你了，往后跟在阿无身边，多少担着教养的名分，日子总不至于太差。”

　　关明太还能说什么？只能再次感恩戴德跪谢帝恩——虽然这帝恩他根本就不想要。

　　“你且看着吧，这都城之中，又该起风了。”

　　这话关明太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所以他只能把头压低，寄希望于启帝忘记忘记身边还有一个活人。

　　好在启帝说这话并不需要关明太接，他抬头看郁郁黑色中那轮白月：“那些被风吹来的云，或许能蒙蔽一时皎洁，却一定不得终世阴暗，是为风，是为云，是为星月，端看你心中如何想。”

　　这大概就是蠢货独有的困境吧，他向来不怎么能读懂别人话中的未尽之意，也不甚清楚哪些话他该接，哪些应当保持沉默，关明太一面觉得此时此刻帝下不需要有人出声打扰，一面又觉得那些话是启帝说来查验他决心的，是以最后斟酌再斟酌，磕磕巴巴接了一句：“帝下明鉴，臣只愿为莹莹之星，死生卫护明月。”

　　卫护明月？启帝轻笑了一声，可惜他不是那轮只有在暗中才能发光的明月，小朋友的一腔忠诚之心，只能付予流水了。他伸手抚了抚关明太的鬓角：“夜色已深，孤便再做一回好人，收留你一晚吧。”

　　如果可以的话，臣更希望您费心给个手牌放我回亲卫住处去！关明太内心有些许不愿，但他知道这事轮不到他有意见，所以只能乖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