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天使DNA》流浪星尘

9、“表关移船学”？

　　这不妙。梦外的贝利亚想，他最近似乎经常回忆过去。这不是个好现象。
　　而梦还在继续。

　　场景一转，此时他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时天堂的炽天使已经有十二位，是历史上天堂炽天使最多的时期。贝利亚就是在这段时间跟玛门熟悉起来的——在此次加翼成为炽天使之前，玛门作为智天使，与贝利亚的交集并不多。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贝利亚知道了玛门的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说是秘密，是因为这件事玛门到现在都没有公开过。说不是秘密，那是因为玛门在他的朋友面前从未刻意隐藏。

　　此时贝利亚梦里的，就是他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

　　“……玛门，喜爱和爱慕，是不一样的。”

　　不算清晰的对白在木星天的天界图书馆内响起。贝利亚绕过一个书架，那声音更加清晰了。同时，思维的声音也被他捕捉到。

　　“不能让神知道玛门喜欢我……也不能让祂知道我爱着玛门。”
　　“可是……全知全能的神，祂有什么不知道呢？”

　　贝利亚停住了脚步。

　　“加百列……”玛门像是说话又像是在叹息，“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你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可能……它早就被写在了我命运的星轨中吧。”

　　贝利亚听见玛门的思维在低声哭泣。

　　梦外的贝利亚蹙眉。他不喜欢听到这种声音，这是他的梦境世界，他希望能跳过这一段——于是场景如他所愿地转换了。

　　这次他出现在了地狱。

　　他站在一片葡萄园中，鼻尖正对着一串成熟的紫色葡萄。一只手穿过葡萄藤伸过来，快要摸到他鼻子时被他一偏头闪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一个脑袋凑近了他。是死亡天使萨麦尔，贝利亚不久前还在月亮天见过他。

　　“原来是你啊，贝利亚。”梦里的萨麦尔一副惊喜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在自己的宫殿里睡觉呢。刚好葡萄成熟了，跟我一起来酿酒？”

　　萨麦尔从不邀请其他堕天使跟他一起酿酒——梦外的贝利亚这样想。
　　梦里的贝利亚点了点头：“好啊。”

　　梦外的贝利亚并不了解酿酒的流程，自然也不会梦到这个内容。他看着梦里的萨麦尔伸手去摘下一串葡萄，梦境里的一切忽然凝滞了。

　　就像梅塔特隆忽然在他的梦境里发动了时间停止一样——但他知道梅塔特隆不可能进入梦境。那么，来者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毕竟能够在梦境中来去自如、还能控制梦境的天使，只有那一位——天界警卫长、大天使长，梦境天使——加百列。

　　“加百列？”贝利亚蹙眉问。

　　梦里的场景泛起波纹，周围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洁白的羽翼在场景里一闪而过，大天使长果然出现在他面前。加百列一头金发被精心地编成复杂的发辫，身上穿着精致的新款常服，看起来像是刚刚出席完什么重要的仪式就急匆匆地跑过来了。

　　“还好你没事。”加百列上下打量贝利亚一番，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对一脸茫然的贝利亚解释道：“沙利叶提醒我，以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做梦。我本来只是打算看一看，没想到你真的在做梦。”

　　贝利亚不情愿地皱起眉头。但他知道加百列的话没错——思维触角受损的情况下，做梦确实可能加剧他的不适。

　　因此他只是问：“我应该现在醒来吗？”

　　加百列垂下了眼睛。

　　“是的。”大天使长声音轻柔，“不要担心。我知道你去了人界……我会帮你留意拉斐尔的去向。”

　　“谢谢。”贝利亚道。
　　他沉默了几秒，又问：“你觉得他会去人界的什么地方？”

　　加百列摇头。
　　“我不知道。”大天使长道，“但我想，他会显得跟其他人类不太一样。他大概——他或许会表现得没有信仰。我是说，对于神的信仰。”

　　贝利亚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不会告诉我这些的。”他说。

　　“我知道你需要找到拉斐尔，只有他能够治愈你。”加百列道，“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请不要过于相信这一点。”

　　但贝利亚直觉，加百列告诉他的就是事实。
　　“无论如何，谢谢。”贝利亚道。他抬头看了看梦中地狱的天空，这里的天空永远是黑暗的，但每一层热闹的灯火让这里显得不再荒凉寂寞。“我该走了。”他告诉加百列。

　　加百列点了点头。在周围的环境开始崩落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贝利亚，不要被表象蒙蔽。也不要轻信……”

　　后面的话淹没在梦境世界崩塌的声音中。贝利亚在场景彻底消散前抬眼望向加百列，刚好撞见炽天使看过来的眼神。加百列的眼神很复杂，担忧、迷茫、困惑——

　　似乎还有愧疚。

　　贝利亚想开口问，但已经来不及了。加百列的身影同结束的梦境一起远去，他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间安静的、陌生的办公室。身下有种柔软的触感，舒服得让他想要喟叹。

　　他眨眨眼，才想起自己在人界——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市，加州理工大学的某一间办公室里，趴在里面一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懒人沙发上睡了一觉。

　　他从柔软的懒人沙发上撑起来，终于回过了神。接着他意识到这个办公室并不是完全安静的——他听见了一个人类的呼吸声。

　　贝利亚抬头。

　　他不久前在餐厅刚刚见过这个金褐色头发的人类，但那时他隐去了身形，对方并没有看到他。此时这位人类尴尬地将举着手机的手背到身后，但忘记了收回过于震惊而显得有些呆愣的表情。过了很久他才终于轻轻地眨了下眼，贝利亚从他的蓝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黑色羽翼安静地垂在身后。

　　贝利亚：“……”
　　他若无其事地收起羽翼，问：“你是在拍照？”

　　人类的表情变了几变，从惊讶变成沉思，又从沉思变成纠结。终于他开口了：“抱歉——我是说，这是我的办公室。”

　　贝利亚：“跟你试图拍我的照片有什么关系吗？”

　　人类：“……”

　　贝利亚站起来，长袍从懒人沙发上滑落，人类的目光顺着他的袍角向下追到他的一双赤足，又反射似地弹起来去看他的脸。

　　贝利亚想起梦里不知怎么放出来的羽翼，觉得并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地狱人界办事处也负责处理非人类在人界不小心暴露后引起的乱子。于是他按着自己的心意先问了自己需要的情报。

　　“我想找一个研究DNA的人类，”堕天使道，“你能帮我吗？”

　　人类眨眨眼。
　　“研究DNA的人类？”他想了想，“那可能有点多。毕竟研究DNA的人类，包括生物学家、化学家、古生物学家。而仅仅是生物学家这个分类里，又有遗传学家、分子生物学家。如果考虑到涉及DNA的研究手段，那么有三分之一生物学和医学领域的研究人员符合这个条件。能具体点吗？”

　　贝利亚：“……”
　　他声音带着点杀气地回答：“不能更具体了。”

　　很好，现在他理解为什么梅塔特隆想跟拉斐尔打一架了。

　　在人界七十多亿人口中找一个人，即使加上了一个还不知道是否正确的筛选条件，也还是比大海捞针更困难的。

　　“啊，那这个有点困难。”人类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对了，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贝利亚沉默以对。

　　人类便很自觉地当他同意了：“你是……嗯……刚刚的翅膀，是真的吗？我可以摸一摸吗？”

　　贝利亚：“……”

　　尽管人类并不认识他，但做梦做到羽翼都乍出来这种事还是相当丢脸的。幸好眼前的这个的确是个人类，而不是什么长得像人类的非人生物，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并不想回应这个人类的无礼要求。天使的羽翼并不是什么生物都可以随意触摸的，即使是天使，也得是关系特别亲密的天使才行。起码贝利亚活了这么久，摸过他羽翼的天使除了接引他的天使米迦勒和后来的上司路西法，就只有天堂唯一的医生拉斐尔了。

　　人类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呃……”他犹豫了片刻，“其实我就是个研究DNA的遗传学家……或者、如果我说——我从你的羽翼上取一点样品，这样可以吗？当然，只要你的羽翼是真的——”

　　贝利亚上下打量他一番。

　　“你也研究DNA？”他充满怀疑地问。

　　“当然，”人类道，“我是研究人类表观遗传学（Epigenetics）的。”

　　贝利亚：“……表关移船学（Apyjornetiks）？”

　　“是的。”人类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贝利亚：“……那是什么？”

　　人类：“……”
　　他只好继续解释：“就是人类遗传学的一个分支，研究基因的核苷酸序列（nucleotide sequence）不变的情况下，基因表达通过各种方式发生可遗传的改变的学科，比如DNA甲基化（DNA methylation）、基因组印记（genomic imprinting）、非编码RNA调控（Non-coding RNA regulation）……”

　　贝利亚：“……”完全没听懂。
　　“你说的是英语吧？”他向人类确认。

　　人类迟疑了一下。
　　“考虑到一些词语的词源是拉丁语，这段话的构成比例可能——”他忽然注意到了贝利亚的眼神，出于一种莫名的求生欲，他咽下了后面的内容：“——本质上它是英语，只是包含了很多专业术语。”

　　贝利亚蹙着眉头思考了很久。
　　“刚才那段英语我没听懂。”

　　人类：“……”
　　他从办公室的角落里拉过一块白板，用黑色的白板笔在上面写了个大大的标题“Anthropogenetics”，在单词的中间用红笔画了条斜线，告诉贝利亚：“这就是我研究的学科——人类遗传学。‘Anthropo’是指人类，‘genetics’是研究生物特征代际传递的学科……”

　　他观察着贝利亚的表情，不确定地问：“你知道‘表征（characteristics）’是什么意思吧？”

　　贝利亚：“……这个我知道。”

　　人类：“啊，有点出乎意料。”

　　贝利亚：“……”他瞪着人类，但对方似乎并不十分惧怕他，甚至冲他笑了一下。

　　“生物表征就是诸如头发眼睛颜色这种，表现出来的特征。”人类解释道，贝利亚觉得他仿佛在给人类幼儿上课：“比如说，从遗传学的观点来看，你的头发眼睛颜色就是由你父母双方的基因按一定规律组合后决定的。”

　　贝利亚面无表情：“我没有父母。”

　　人类张了张嘴，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过了片刻他才低声道：“我很抱歉。”

　　贝利亚没有回应这句话。他抬了抬下巴：“继续说。”

　　“总之，人类遗传学是研究人类表征代际传递的学科。”人类将前面的话总结了一下，又在白板上写下一个词：“表观遗传学（Epigenetics），‘epi’的意思是在上面。表观遗传学的观点是在核苷酸序列不变的情况下，有些基因的表达情况会发生改变。举个例子，祖父一辈的体重可能跟孙辈罹患糖尿病的概率有关，而在他们的基因序列中很难找到直接的证据。”

　　贝利亚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阴沉了。

　　人类看了他片刻，问：“以你的知识水平，你是怎么混进这所学校的？这些知识哪怕是中学生都应该知道。你小学毕业了吗？”

　　贝利亚：“……”搞得好像谁没上过学似的，我老师的名字说出来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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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为了写这个去搜表观遗传学的综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