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狂后》风筝飘雪

93、第 93 章

　　第二日，朱佑樘出了坤宁宫，刘大山便把昨日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朱佑樘听得连连冷笑，昨日听朱祐杬的话，便知晓其中的蹊跷，碰巧是若娴的生辰，不想去追究罢了。
　　“让人传兴王进宫！”朱佑樘大踏步的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正殿的书桌上，摆着一本折子，里面详细记录着一个人的履历：贾咏，天顺八年生人，祖居河南新郑郭店乡，元末兵乱迁居临颍，自幼聪颖过人，才思敏捷，十二岁从吕韬启蒙读书，一年多便通晓《论语》。十四岁，提学副使陈选称他为奇才，选入邑学为第子员，二十三岁经许州知州邵宝初试选为全州第一，所做文章常被学生奉为范例。明弘治二年，为河南乡试解元。结发妻子去年因病去世，未留子嗣。
　　这是朱佑樘为王玉岚选的夫君人选，因总是听若娴念叨王玉岚的婚事，对于女子而言，她的年纪已经算得上老了，再不出嫁，更没有什么好人家，朱佑樘不想若娴操心，偷偷的命人从近几年的举子当中选人，这贾咏便是朱佑樘选出来准备交给若娴的人选。
　　此人目前家世一般，又是鳏夫，王玉岚若嫁过去，以此人才能，迟早封侯拜相，到那时，不比做兴王妃的蒋慧心差。
　　只可惜……
　　朱佑樘将折子撕了扔掉，这样的女子，还是不要祸害国之栋梁了，让她去兴王府与蒋慧心凑一对吧。
　　刘大山入内禀报：“皇上，兴王到了。”
　　“宣！”
　　朱祐杬入内，行礼后，朱佑樘赐座，宫人上了茶，朱佑樘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许久，才看向朱祐杬：“昨日的事，委屈你了。”
　　朱祐杬一脸的无所谓：“也算不上委屈，臣弟不过是多收个女人罢了。”
　　“此事，你本不必如此。”朱佑樘看着朱祐杬：“你当朕身边的人都是摆设么？更何况，朕身边还有皇后安排的人，她盯朕可盯得紧了，但凡王玉岚敢进殿多呆一刻钟，皇后的人必会出来阻止，王玉岚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朱祐杬诧异，不是诧异若娴在皇兄身边安排人盯着，而是诧异皇兄明知，还纵容着，每每说到若娴，眼中便充满了溺爱。
　　自己终究不如皇兄。
　　朱祐杬苦笑：“到底是皇嫂从小长大的姐妹，被双双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如此，何必让皇嫂伤心？”
　　朱佑樘点了点头：“你既已做了牺牲，那这件事便到此为止，皇后那边也不必再提，你就藩前，都别让她们进宫打扰皇后了，至于去了属地，这关系，也就慢慢疏远了。”
　　“是！”听到就藩，朱祐杬眼神黯了黯，去了属地，无召不得入京，一别，怕是再难相见了……
　　兄弟两的谈话，若娴毫不知情，因为，此时的若娴已经被另一事夺去了心神。
　　若娴不但主动让人请了太医，还特意点名请邓太医，含烟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猜到了结果，笑着出去吩咐人请邓太医去了。
　　邓太医诊脉后，果如若娴所料，又有了身孕，让人赏了邓太医，正巧朱厚燳玩累了，跑过来找母亲，若娴将儿子一把抱住，在他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阿燳，你马上就要有弟弟或者是妹妹了，高兴不高兴？”
　　朱厚燳想了想，问道：“弟弟妹妹可以陪我玩吗？”
　　若娴好笑的捏了捏儿子的脸颊：“当然可以，不但能陪你玩儿，若是被人欺负了，弟弟妹妹们还能帮你一起打坏人！”
　　朱厚燳一听，高兴道：“那我要弟弟妹妹！”
　　念秋在一旁听得好笑，拿了湿毛巾替朱厚燳擦脸：“咱们殿下这样英勇，哪有人敢欺负？怕是以后，是殿下带着弟弟妹妹欺负别人吧！”
　　若娴有孕，朱佑樘很快便知道了，再无心思与朱祐杬聊天，丢下朱祐杬匆匆回了坤宁宫。
　　第二日，金氏被朱佑樘请进宫小住，金氏进了坤宁宫，先是抱着外孙朱厚燳好一番疼爱，之后才笑嘻嘻的与若娴聊天：“这下可好，自生了太子，又是几年不曾有孕，我这心里忍不住又开始着急起来，如今好了，这第二个皇子也要出生了，娘为你高兴。”
　　若娴摸了摸肚子，笑得柔和：“娘就想着皇子，说不定这胎是个女儿呢？”
　　已经有了儿子，若娴心里还是想要个女儿的，正好凑个好字。
　　金氏却摇摇头：“还是皇子好些，多生几个皇子，往后，就算是皇上要纳妃了，也无人能动摇你的地位。”
　　若娴不语，心中忍不住嘀咕，怎么就没人信朱佑樘会为了自己永不纳妃呢？
　　安心养胎的同时，还要照看儿子朱厚燳，时不时处理些宫务，日子在忙碌中度过，到了九月，眼见朱祐杬就要就藩了，若娴才意识到，自己许久未见蒋慧心与王玉岚了。
　　让人去请，蒋慧心到了，王玉岚却称病不进宫。
　　几月不见，姐妹再相见，一个好似越活越回去，浑身散发着年轻的朝气，而另一个，却似经历了磨难，迅速成长起来，往日的跳脱劲浑然不见，一日之间，竟成长了起来。
　　行礼，赐坐，蒋慧心坐在位置上，头微垂着，眼睛直视着地面，对若娴的态度恭敬有加，全然了往日的亲热，若娴看着这样的蒋慧心，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先问了问去属地的一切事宜准备得怎么样了，只听蒋慧心一句：“已准备妥当。”
　　两人间又陷入了沉默。
　　若娴想了想，问起王玉岚：“王妹妹身子如何了？病得可严重？”
　　这句话似乎踩了蒋慧心的尾巴，原本低垂着头的蒋慧心，抬头冷笑着看向若娴：“娘娘觉得呢？莫不是娘娘以为王侧妃是真的病了？”
　　“……？”
　　“也是，皇上和王爷都那么保护着娘娘，许多事，娘娘还不知情呢！”蒋慧心笑得尖锐：“娘娘真心将王玉岚当做姐妹，却不知，她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吧？”
　　“妹妹此话何意？”若娴疑惑的看着蒋慧心。
　　“何意？娘娘怎么就不好奇，王玉岚明明经常住在宫里，如何就与王爷互生了情愫？”蒋慧心看着若娴，一字一句道：“因为，王玉岚喜欢的，其实是皇上！”
　　见若娴呆住，蒋慧心心中才觉痛快，继续将真相撕开：“王玉岚原本计划那日代替娘娘入景和宫与皇上春宵一度，最终被王爷阻止了，王爷怕娘娘伤心姐妹背叛，便自己将人收了，看，若不是王爷，也许，今日的王玉岚可就不是兴王侧妃了，而是皇妃了呢！”
　　“怎么会……”若娴不可置信的摇头，心中受到的震惊不小。
　　蒋慧心却笑得越发开心：“怎么不会？”笑着笑着，蒋慧心只觉实在太开心了，开心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第一次，从来都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从来不会哭的蒋慧心，哭了，坐在对面的若娴不由愣住，心中生出一股愧疚。
　　“你说好笑不好笑？当年选秀时，咱们还憧憬过三人能同时被选为太子妃嫔，想着，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在后宫互相扶持，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当初以为好姐妹能共侍一夫，必定是千好万好的，可是，直到，真的遇到那个喜欢到骨子里的人时，才发现，即使是至亲姐妹，也是不愿意分享夫君的。”
　　“慧心……”若娴歉意的看着蒋慧心，她是真的不知道，朱祐杬会那么傻。
　　蒋慧心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擦干了眼泪，不好意思道：“看我，就喜欢瞎流泪，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我早该知道王玉岚不是良善之人，怎么就笃定她能改呢？
　　娘娘当她王玉岚是良善之辈么？当年，选秀时娘娘中毒，娘娘真以为是孙雨蝶下的毒？”
　　“什么意思！”若娴紧紧盯着蒋慧心，心中隐约知道她要说什么，然而，此事比王玉岚觊觎朱佑樘还让人难以接受：“妹妹可别胡说！”
　　“胡说？”蒋慧心好笑的看着若娴：“毒确是孙雨蝶的，只是，孙雨蝶还在害怕犹豫，王玉岚忍受不了她的欺辱，便去她房间将毒偷了，为的是利用娘娘背后的人除了孙雨蝶，当时她的想法很简单，无论是谁都好，决计不能是孙雨蝶被选为太子妃。”
　　“你知道，却未阻止？”若娴重新审视着蒋慧心，心内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们二人，曾是自己引以为知己的姐妹。
　　蒋慧心神色愣了愣，随即摇头否认：“我也是事后才想通的，之前只是不小心看见王玉岚从孙雨蝶的房间出来，后来我问过她，她也承认了，还求我不要说，我想了想，毒是孙雨蝶的，她受了太后的命，迟早要给娘娘下，到那时，份量可就真是要人命了，如此，也不算冤了她，而娘娘最后也无事，我便没有说。”
　　“……”若娴沉默着，脸上的愧疚之情早已淡去，原来，这个世界，也会有塑料姐妹情。
　　蒋慧心见状，忙解释：“娘娘，在我的位置上，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妹，我知道她不应该，可是，她那样求我，我该怎么做？若是娘娘，又会如何选择？”
　　若娴看着蒋慧心，心中忍不住叹息，是啊，在中间做着夹心饼干，该如何选择？当时的情景，若娴能想象得到。
　　“罢了，你也不容易。”若娴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再无心思与蒋慧心多谈：“本宫也累了，你回去吧，回去好好与阿杬过日子。”
　　蒋慧心告辞，临走到门口，又回转身来看着若娴，神色晦暗不明：“娘娘，你的命真好，好到，我都忍不住要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