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狂后》风筝飘雪

83、第 83 章

　　第二日，朱祐杬进宫拜见太皇太后，皇太后，最后来坤宁宫拜见。
　　其余皇子公主也都在坤宁宫等着，互相见礼时，若娴总觉得蒋慧心的笑容有些奇怪，尤其在不小心与她对视时，那笑容似乎有些……牵强？
　　见礼之后，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朱佑樘才去上朝，若娴留了蒋慧心单独说话。
　　“慧心妹妹怎么了，本宫见你今日脸色似乎有些不好？”若娴关心的问了句。
　　蒋慧心笑得若无其事：“有么？大约是昨晚累着了，娘娘是过来人，该明白的。”
　　“……”好吧，竟是自己多心了，见蒋慧心对视自己时，并无异样，又揪着她打趣了许久。
　　看了看天色，两人还要去邵贵太妃那，便也不留人：“你如今是兴王妃了，进宫也方便，有空便约上王妹妹经常进宫来与本宫说说话，今日时辰不早了，去吧，可别让贵太妃等久了。”
　　蒋慧心才离开不久，便有张家人传消息进来，张峦病重！
　　若娴心里咯噔一声，有不好的预感隐隐升起，来传消息的是董嬷嬷：“娘娘，老爷快不行了，夫人，夫人请娘娘做好心里准备。”
　　“什么叫不行了？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先前本宫还问过娘，娘说爹只是老毛病，并没什么不妥啊！”
　　“娘娘有所不知，老爷的身子这一两年就不好了，皇上也常派御医来张府诊脉，只是皇上与夫人都怕娘娘担心，便让御医瞒着娘娘。今早老爷起身不小心摔了一跤，先还以为没事，不想突然就不行了，如今，怕是不能再瞒着娘娘了，还请娘娘心里有个准备。”董嬷嬷哽咽着将情况说了。
　　若娴心里才五味杂陈，朱佑樘也收到消息，匆忙回了坤宁宫，若娴四处无着落的心似乎瞬间寻找到了港湾：“小白……”
　　语中的无助彷徨与伤心，让朱佑樘的忍不住揪起。
　　原本只是想过来安慰若娴的，此时见着人，再看着那双一直笑着的杏眼如今楚楚可怜，当即便下了决定：“阿娴，换身宫女的衣服，我陪你回张家。”
　　张家一片愁云惨淡，早有人通报帝后微服，张家众人在门口迎接，若娴下了马车便直奔正房而去，母亲金氏正守在父亲的房前。
　　“娘！”
　　金氏回身，看见若娴和朱佑樘，行了礼，眼泪又掉了下来，太医正给你爹诊脉，咱们在外面稍等一会儿。
　　一炷香的功夫，太医从房内出来，看见帝后，又行礼，朱佑樘没叫起，对若娴道：“不是担心岳父大人吗？阿娴，进去与岳父大人说说话吧。”
　　若娴见爹心切，也没多想，匆忙入了房，床上，父亲张峦白发苍苍，神情憔悴的躺着，原本囧囧有神的双眼如今也微眯着，听到动静，看过来见到是若娴，脸上神色一喜，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娴，娴姐儿？！”
　　若娴看着父亲，想起曾经的美好，如山一般给自己依靠，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如今就这样衰弱的躺在那里，一时悲从中来：“是我，爹，女儿回来看您来了。”
　　卧房外，朱佑樘让太医起身，并示意众人都出了正房，确保声音不会传入卧房内的若娴听到，朱佑樘才问太医：“寿宁侯的病况如何了？”
　　朱佑樘的话一出口，众人都屏息等着太医宣判，太医声音低沉：“回皇上，臣已经尽力，侯爷他，已是膏肓，若是能让侯爷保持心情愉悦，许还能拖一段时间，但恐怕也只是这一两月的事了。”
　　金氏闻言，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听说让张峦保持心情愉快许还能拖一两月，想了想，便提议骗张峦两个儿媳妇都怀孕了，马上就要抱孙子了，让他振作起来。
　　朱佑樘也觉得这个办法好，又对众人道：“寿宁侯的事，朕亲自与皇后说。”
　　说着，自己当先进了病房，张峦看见皇帝，挣扎着要下床行礼，被朱佑樘拦着了，朱佑樘看了看神色忧伤的张峦，突然正色：“寿宁侯张峦听封！即日起，升授寿宁侯张峦勋阶为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岁加碌米二百石，封号仍赐诰券，并三代妻室封赠，钦此
　　张峦无神的双眼瞬间聚焦起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似乎都有了些气力：“臣，谢主隆恩。”
　　若娴先是诧异的看了眼朱佑樘，随即明白过来其中的含义，心中伤心之情更重，双眼瞬间就模糊了。
　　跟在后面的张鹤龄与张延龄也跟着谢恩，脸上神情喜悦之中却掩盖不了其中的悲伤。
　　金氏端了药碗进来，若娴主动接过来，亲自喂父亲吃药。
　　朱佑樘站在一旁，关切的看着若娴的举动，许久，一碗药都喂完了，朱佑樘才对张峦道：“岳父大人好好养病，将来好好享轻浮，等着太子长大亲口叫您一声外祖父！”
　　张峦不住的点头，想到那只见过一面的小外孙，脸上的笑意更慈祥了。
　　回去的路上，若娴一直沉默着，朱佑樘将人抱在怀里安慰：“阿娴，岳父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嗯！”若娴轻轻的应了一声，眼泪却流得更凶了，若不是病入膏肓，他和母亲怎么会告诉自己？若不是病入膏肓，为何匆匆给父亲加官进爵？如此喜事，为何何哥儿与延哥儿脸上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若娴配合着他们，只当不知道，不想浪费他们的苦心罢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若娴每日派人去张家探望，药材，补品如流水般往张家送，朱佑樘更是让两个太医住在了张家，然而，到底还是没能留住张峦的性命，八月十一日这天，朱氏亲自进宫，头戴一朵白色绒花，见到若娴便跪了下来：“娘娘，父亲他……去了……母亲让妾身叮嘱娘娘，您还有太子殿下要照顾，切莫哀伤，伤了自己的身子。”
　　朱佑樘收到消息时，几乎是跑着回到坤宁宫的，见若娴已经抱着朱厚燳坐在炕上哭，儿子被母亲的眼泪吓住，也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的，朱佑樘只觉得心被紧紧的揪住了，恨不得母子两的所有不快，都由自己来承受。
　　将若娴与朱厚燳揽在怀中：“阿娴，别哭，我们出宫，我带你去见岳父最后一面。”
　　朱厚燳年纪太小，朱佑樘不敢冒一丝险，让人将朱厚燳送到仁寿宫去，自己则带着若娴微服出了宫。
　　提前让人打了招呼，朱佑樘与若娴到时，灵堂便只有金氏，张鹤龄与张延龄。若娴在张峦的棺前跪地痛哭了会儿，等她哭够了，朱佑樘才将人扶起来，让若娴不要太过伤心，又以眼色示意金氏，金氏红着眼眶上前劝慰着若娴：“你身份贵重，尽了孝心便够了，快回宫去，你还有阿燳要照顾，不要伤了自己身子，你爹是含笑离开的，是喜事，别哭啊，这里有你两个弟弟和弟妇操心，过几日闲了，娘再进宫与你说话。”
　　若娴心知朱佑樘能带自己出来一趟已经很不容易，听了母亲的劝慰，擦了眼泪，随朱佑樘回宫。
　　朱佑樘不放心若娴，将奏折打包带回了坤宁宫处理，实在要召见大臣，才匆匆去一趟乾清宫。
　　又当着若娴的面吩咐刘大山拟旨追赠张峦为昌国公，命督军以国公规格修造茔城，并在兴济建造一座家庙，赐号能敬礼士大夫，受世人香火供奉。
　　太监听旨而去，若娴却兀自沉浸在悲伤中，想着往日种种，上一世，若娴没有亲缘，这一世的父母，让若娴如掌上明珠，昔日父亲对自己的纵容，宠爱一一浮现眼前，不想，转眼便天人永隔，父亲还那样年轻，还没开始含饴弄孙……
　　若娴消沉了两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让朱佑樘有多担心，一时，愧疚像潮水般淹过来，若娴努力将心中的伤痛掩藏起来，笑着将朱佑樘往乾清宫赶：“我没事了，前朝事多，两头跑倒累了你，放心的去忙吧，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说着，对朱佑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前朝确实事忙，但朱佑樘始终不放心若娴，又怕若娴身子受不住，先是暗暗叮嘱人，照顾朱厚燳的事，尽量让若娴亲自动手，好分散她的注意力，又将王玉岚与蒋慧心请进宫来开解。这才安心的去了乾清宫处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