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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迷途 ...

  •   覃渊黎五岁的时候,差点没了。
      负责照顾他的婢女被迷晕了,醒来的时候,小世子已经找不着了。府里的老管家几乎找遍了整个王府,可王妃的院子护卫没法搜查,她也不闻不问的,还守住了院子不让人进去。
      管家心急如焚,却也没有法子,王爷不在府里,谁都进不去王妃的院子。
      覃渊黎是隔天夜里在花圃被找到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浑身上下都是伤,脖子上还有几道新旧勒痕,呼吸微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断了气。
      管家哪敢动他,还是找来宋神医把他抱回去的,宋遣行医多年,什么样的伤口没有瞧见过,可把一个五岁的孩子折磨成这样,还不如杀了他呢。
      宋遣不眠不休的守了两天,小世子才终于醒过来,可他身上那么多伤,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睁开眼睛就像个傀儡娃娃似的,和他说话也没反应。
      他一直没说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旁人只当他年幼,又受了极大的惊吓,怕是记不得那些事了。
      可他直到现在,还是时常会做同一个噩梦,一次又一次的,被人用力地扼住了脖子,当他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会被松开,喘过气来又会被扼住,他整个人都动不了,可意识却格外清晰,噩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明知深陷其中,却醒不过来。
      覃渊黎要去给母亲请安,亓录跟在后面,他来王府这些日子,还是头一回见主子这么不高兴。
      要做些什么来讨他欢心,让他高兴呢,亓录加快了步子,走到覃渊黎身侧朝他伸出了手,“我拉着你。”
      覃渊黎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拍开了他的手,冷着脸道,“再没规矩,罚你跪外面三天不准睡觉。”
      亓录被打得有点疼,可他缩回被打疼的那只手,却又将另一只伸到他面前。
      覃渊黎又拍开了,这一次用了些力气,发出好大的声响。
      亓录的手被他打红了,掌心还微微发烫,可被他这么一闹,覃渊黎也没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走过雕花长廊,穿过青石小桥,沿着栽了一排芍药的小径走到头就是王妃住的南柔。
      明明世上再无南柔,明明最不想看到南柔二字的是自己夫君,可她偏偏要把沙子揉进他眼里。
      覃渊黎来时,方筠在为她梳头,她透过铜镜瞧见几根白发,让方筠替她拔了。
      覃渊黎朝她行礼问安,她却连眼都没抬一下,直到方筠拔下那几根白发,又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里,她才淡淡地道,“信收到了,还是没看吗?”
      “是”,覃渊黎抬眸望向她,半年没见,母亲憔悴了许多,眼角密布细纹,面颊干瘪凹陷,和父亲那些娇俏艳丽如三春之花的姬妾相比,她宛若一枝被剪下遗忘在花瓶里许久的,已难掩颓败之色。
      “你知道落霞峰是个什么地方吗?你的好父亲把我关在庵堂里,除了送饭的,我三个月没见过旁人,没和人说过一句话。”或许是覃渊黎的目光刺激到她,她突然推开方筠,赤着脚疾步走到覃渊黎身前,她伸了手想去触他的脸,那十个手指甲涂得鲜红,指尖边缘却没有修得圆润。
      覃渊黎偏过头,避开了她伸来的手指,又往后退了几步,再望向她的目光带了嘲讽,“可这一切都是您自找的,我唯一做错的,就是至今还好好地活着,没能让您称心如意。”
      他说完转身要走,可方筠却拦住了他,她虽是女子,却生得高大,覃渊黎伸手推她,居然没推开。
      他收回手,脸上嘲讽的意味更盛,连语调都带了些笑意,“母亲是要在这里动手吗?”
      “别急着走,这么久没见,母亲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你父亲也很久没回王府,你有他的消息吗?”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关切,语调轻柔,像个关心丈夫和孩子的好妻子、好母亲。
      可覃渊黎最厌恶的就是她这副样子,在那些醒不来的噩梦里她都是这么出场的,可最终虚假的关切会变成嗜血的疯狂,轻柔的语调被歇斯底里的哭喊代替,那双指尖涂满鲜红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亓录是突然闯进来的,覃渊黎让他站在门口守着,哪也不准去,可他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影子。
      他的突然闯入,让覃渊黎头一次从醒不来的噩梦里挣脱了,被扼住脖子的窒息感渐渐消失,他看着少年仿佛从一片黑暗里走出来,身上却带着和煦的光。
      直到出了王妃的院子,覃渊黎还有些恍惚,亓录拉着他的手居然还走在他前面,可那双手温暖又柔软,他没舍得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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