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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太学 ...

  •   大阊开国以来,还未曾办过太学,前朝倒是盛行太学之风,然学子仅限于适龄皇子,学堂也设在皇宫内。
      扶光太子要办的太学堂将学子范围扩大到皇亲贵胄的适龄子弟,学堂设立在京郊鸿文书院内。
      鸿文书院可谓是上京最好的学堂,入学门槛极高,且不说普通人家绝对出不起的束脩,单是一封出自当世大儒之手的举荐信,就不知断了多少人念想。
      文人爱惜羽毛,没有真才实学,这举荐信便是有钱也买不来。
      太学堂打破了鸿文书院长久以来的规矩,但也没人多说什么,一来是不敢,陛下都同意的事,谁不要命了敢去反对,二来是没有利益冲突,能进太学堂的,根本不需要通过科考走上仕途之路,与普通学子不存在竞争关系。
      说穿了,太学堂只是占用了鸿文书院的一块地方,连授课的夫子都是太子特意安排的,只是围棋、算术、骑射一类的课程,由于课时安排不多,暂且由书院的夫子授课。
      转眼到了入学当天,覃渊黎刚进鸿文书院就瞧见了顾陵,依旧是好大的排场,光随行的护卫就有八个。
      顾陵衣着华贵,护卫也穿得打眼,一路走来引得不少人侧目。
      只是顾陵相貌平平,现下又多了一道从额头延伸至眉骨的狰狞伤疤,整张脸戾气横生,着实算不得不好看。
      生辰宴上,顾陵从马背上摔下,断了一条腿,现下旧伤未愈,走起路来还有一点瘸。
      他原先就像炸药,一点就爆,现下更是精神紧绷,敏感多疑,旁人多瞧他一眼,都觉得对方是在心里看他笑话。
      覃渊黎懒得同他周旋,只淡淡地打了声招呼,顾陵见他态度冷淡,心中已是不悦,又见覃渊黎剑眉星目,容貌俊美,不免生出些嫉恨。
      顾陵现下毁了容貌,便看不得旁人容貌好,也听不得那些夸人容貌的话,前些日子,靖王府里一个俊俏的小厮只是向他请安时,脸上带了点笑意,就被顾陵打得皮开肉绽,连夜发卖出去。
      可覃渊黎不是他靖王府的下人,可以任他磋磨,顾陵便是再看不惯他这张脸,也只能忍着。
      恰好这时,有人认出顾陵,过来同他寒暄,覃渊黎便先一步离开,带着亓录沿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朝太学堂走去。
      太学堂的讲堂是新建的,在鸿文书院东侧,与普通学子的讲堂相距甚远,几条进出的通道都有太子安排的侍卫把守,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讲堂没有冗杂的装饰,只将门窗做了处理,显得格外宽敞明亮,檐前悬有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刻养正堂三个大字,笔力遒劲,大气磅礴。
      讲堂内是整齐排放的楠木书案,上面摆着整套的文房四宝。
      覃渊黎在倒数第二排右边的位置坐下,亓录作为他的影子,讲堂里虽没有他的位置,倒也可以坐在门边的宽凳上旁听。
      说是旁听,除了亓录以外,其他几个影子都只是木头似的坐着,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主子,听夫子讲学什么的,根本没有必要。
      亓录听的认真,他做事一向有耐心,即便有些是他听不懂的,也能坐得端端正正,将夫子说的话先记到脑子里去。
      授课的几位夫子,都是当世大儒,尤以告老还乡三载,又被太子请来授课的秦老太傅声望最高,只是他为人古板严苛,又不苟言笑,实难亲近。
      课间,安国公府的小公爷与伴读陈简嬉闹,推搡间不慎打翻了顾陵书案上的砚台,浓黑的墨汁不但弄脏了顾陵的衣袖,还溅了几滴在他破了相的面颊上。
      小公爷尚且年幼,又是被家中长辈宠大的,明知闯了祸也不道歉,反倒盯着顾陵的脸拍手大笑。
      他这一笑,引得旁人纷纷侧目,那些带了探究意味的目光,刺痛了顾陵,教他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小公爷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站直了也只比书案高出一小截,且不论身份,当着这么多双眼睛,比他高出一大截的顾陵也不好动手。
      可凭顾陵的性子,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见影子十一径自取了清水和帕子快步走来,满腔怒火顿时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顾陵起身一脚踹翻了十一手里的水盆,伴着哐当一声,水洒了一地。
      顾陵仍不解气,又是几脚踹在十一身上,嘴里恶狠狠地骂道:“笨手笨脚的狗奴才,我要你有何用,瞎了眼睛的东西。”
      陈简皱着眉头去捂小公爷的耳朵,上前两步将他护到身后。
      陈简要比小公爷年长几岁,见顾陵当着众人的面也如此蛮横粗鄙,又听得那些指桑骂槐的污言秽语,一时气愤交加,忍不住开口道,“不过是无心之失,世子何必将话说得这么难听。”
      顾陵正愁没有发作的由头,闻言一脚踹开十一,攥着拳头朝陈简走来。
      陈简父亲在翰林院任修撰,虽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却自恃清高,口口声声讲的是文人风骨、君子气节,平日里更是教育陈简不畏强权,恪守本心。
      因而,即使心中畏惧,陈简面上也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反倒是挺了挺瘦弱的胸脯,抬起下巴与顾陵对视。
      讲堂内还有几位皇子,却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甚至一个个的巴不得顾陵在入学的第一日就闹出事来。
      毕竟太学堂是太子倡议又极力促成的,学子名单也是太子亲自拟的,若真出了什么事,太子必然会遭人诟病。
      眼瞧着顾陵就要对陈简动手,从讲堂外经过的秦老太傅将手中书卷,不轻不重地在门扉上扣了扣。
      彼时讲堂内十分安静,众人听见声响,纷纷侧目望去,见秦老太傅板着一张脸,语气严肃地道:“鸿文书院内严禁学子私下斗殴,违者一律退学。”
      秦老太傅是三朝元老,便是当今陛下都要尊称他一声“老师”,顾陵纵使有再大的脾气,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发作,只好暂且放过陈简。
      眼瞧着一出好戏才要开场,就草草谢了幕,教冷眼旁观的都有些遗憾,覃渊黎在心里骂了顾陵一声蠢货,眼角余光瞥见亓录低垂着眉眼,嘴角却微微翘起。
      秦老太傅何以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讲堂外,简直就像是有人打小报告,将他特意请了过来。
      扶光太子与伴读岑陌竹直到下午的围棋课才姗姗来迟。
      太子身份特殊,又在六部历练,不可能时时都待在鸿文书院内,但他的存在无疑是一种威慑,原本昏昏欲睡的几人,不得不坐直了身子,强打起精神来。
      授围棋课的沈湘曾任翰林院棋待诏,此人对围棋甚是痴迷,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然为人木讷,不知变通,虽棋艺精湛,却不懂为官之道,受人排挤而不自知。
      在翰林院里坐了两年的冷板凳,沈湘毅然辞去官职,外出游历,此后兜兜转转又进了鸿文书院。
      沈湘与太子十分熟稔,太子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便径直走到前排空着的棋桌旁,与岑陌竹分坐两端。
      岑陌竹盯着空棋盘沉吟片刻,而后拿出黑白棋子,将装有白子的棋奁递到太子手边,轻声道:“许久不曾与阿曜对弈,不如复盘上元节的残局。”
      太子接过棋奁,不消片刻就凭记忆还原了棋盘上的白子,岑陌竹随后将黑子一一摆好,凝眸注视着太子,柔声笑道,“阿曜若是输了,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
      “自然。”太子话音刚落,骨节分明的两指从棋篓里夹出一枚白子,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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