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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觐见 ...

  •   覃渊黎只在王府住了数日,就坐上了前往上京的马车,由于走的官道,沿途都有驿站,小半个月的旅程倒也不算辛苦。
      二人赶在九月初到了上京,找了间带独立小院的客栈暂且住下,店小二往小院送茶水时,覃渊黎问他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店小二见覃渊黎衣着华贵,出手阔绰,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说三里巷刚解了宵禁,夜市摆得十分热闹。
      当天晚上,覃渊黎就带着亓录去逛三里巷的夜市,一路走来,果真是灯火通明,繁华喧嚣。
      走到一间名为花月居的三层小楼前,亓录见好些衣着清凉的异族舞姬轻歌曼舞,招揽客人,华丽的珠玉配饰遮住了她们小半张脸,却掩不住美目流转间惑人的风情。
      与美艳舞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皮肤黝黑,体型健硕的力奴,这些生长在蛮荒之地的坨垣男子,像货物一般被卖到大阊,在夜市不起眼的角落里供人挑挑拣拣。
      亓录不明白,这些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身上也没有锁链,怎么一个个的也不反抗。
      甚至于亓录见那个被卖出去的力奴还咧嘴朝其他人笑了下,仿佛能将自个儿卖出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坨垣连年征战,男子满十四岁就要上战场,每年都有许多战场上的逃兵自愿被卖入大阊做力奴,只为了谋一条生路。”覃渊黎看出了亓录的困惑,语气平淡地开口道。
      买下力奴的,是个声音尖细,肤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覃渊黎一眼瞧出那是净了身的太监,再看被买下的力奴,虽长得人高马大,脸却稚嫩,想来不过十四、五岁,恐怕还不清楚被人买回去意味着什么。
      二人走走停停,将三里巷的夜市逛了个遍,覃渊黎有些困乏,接连打了几个呵欠,亓录倒是精力充沛,还想去看围了一群人的焰火表演。
      不过是些走江湖卖艺的把戏,覃渊黎兴致缺缺地道:“时辰不早,该回客栈休息了。”
      亓录有些遗憾地踮脚张望了下,可瞧见的仍是黑压压的脑袋,有点儿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亓录扯了扯覃渊黎的袖子,小声同他商量道:“就去看一眼,我看一眼就回去。”
      被亓录眼巴巴地望着,覃渊黎哪还狠得下心来拒绝他,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亓录眼见他答应,嘴角微微翘起,脚步轻快地朝人群走去,覃渊黎见他泥鳅似的挤进了人堆里,眨眼功夫就消失在视线里。
      习惯了在触目所及的地方就能瞧见亓录,骤然间失去了他踪迹,覃渊黎竟有些微妙的不适应,掩在袍袖里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幸好,亓录很快又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覃渊黎见他束发带子都歪了,顺手替他理了理,笑道:“好看吗?”
      亓录睁着一双水润明亮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屈指敲了下少年光洁的额头,覃渊黎唇角的笑意也越发浓了。
      莫说二人的关系不像主仆,便是一般的朋友,也没有这样亲密的,在影子逐渐沦为死士的今时今日,怕是只有亓录担起了所谓影子的职责,并非一次性的替死工具,而是如影随形,朝夕相伴。
      翌日清晨,东宫的一名小太监带来了扶光太子的口谕,宣九王世子覃渊黎入宫。
      亓录听说要进皇宫,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覃渊黎,却不知覃渊黎根本不愿踏足那波谲云诡的是非之地。
      来接二人的辇车很快到了宫门口,小太监出示腰牌后,看守宫门的侍卫态度恭敬地放了行。
      辇车内坐着的亓录几次想探出头去,都被覃渊黎目光制止,无奈只得规规矩矩地坐好。
      过了三道宫门,小太监在外头轻声道:“世子殿下,辇车只能到德裕门,请您下车走几步。”
      覃渊黎应声下了辇车,亓录紧随其后,心里还有些高兴,辇车遮得严严实实,这一路来他什么也瞧不见,现下好了,他终于能看清皇宫是什么模样了。
      正红色的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金丝楠木匾额,上书“德裕门”三个大字,跨过石阶,便是长长的宫道。
      两丈高的朱红色宫墙,顶端是明黄色琉璃瓦,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宫墙上,迎面走来的宫人远远地便退到墙边,待三人走远后才继续低垂着头颅朝前走去。
      去东宫要绕过御花园,几人还未走近,就听得园内传来一阵女子的爽朗笑声,小太监明显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仿佛对园内笑声的主人十分忌惮。
      进了太子东宫,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中庭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银杏树,古树缀满金黄的银杏叶,树下覆着薄薄一层落叶,穿青色太监服的宫人蹲在树下,安安静静地捡着银杏落叶。
      正殿的廊檐下几只白羽红喙的鸟雀旁若无人地啄食着碎米粒,偌大的太子东宫,虽不时有宫人走过,却静得能听见鸟雀啾鸣,秋风拂过树叶的声响。
      小太监进去通传,不多时,正殿内一前一后走出两人,正是扶光太子与伴读岑陌竹。
      太子着朱红色常服,他眉眼与覃渊黎有几分相似,只是皮肤呈没有血色的冷白,更显唇色殷红,容貌昳丽。
      太子身后的岑陌竹一袭月白色锦袍,用白玉冠束发,相貌清俊儒雅,眉眼带笑。
      覃渊黎与扶光太子虽是血脉相连的堂兄弟,却也只在宫宴上见过寥寥数次,除非必要的宫廷礼节,私下里,二人连话都不曾多说过一句。
      太子在偏厅设下小宴,覃渊黎没让亓录跟着,让他在中庭等候。
      亓录闲极无聊,索性蹲下身替一旁的宫人捡银杏落叶,他动作很快,片刻功夫就捡了一大把,随即走到宫人身旁,将黄色的扇形落叶放在精致的竹编小篓里。
      “怎么不用扫帚,要一片片的捡。”亓录歪了歪脑袋,笑盈盈地问道。
      “岑公子喜静,不喜欢听到扫帚刮地的声音。”宫人侧身抬眸望向亓录,声音小小的向他解释。
      亓录这才看清对方是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长着白净讨喜的一张脸,嫩得能掐出水来。
      “你每天都在这儿拣落叶?”亓录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同他说话。
      宫人点点头,颇有些沮丧地道:“奴婢原是给太子研墨的,岑公子嫌奴婢走路有声儿,才指派到院里做些杂事。”
      “那是你走路的方式不对,等你学会了轻功,走路就没声了。”亓录起身给他示范,绕着偌大的中庭快步走了一圈,果然听不见一点儿脚步声,像暗夜里出没的野猫。
      宫人瞪圆了眼睛,忙不迭地摆手道:“奴婢粗手笨脚的,肯定学不会。”
      “胡说,你还没学,怎么知道学不会,从明天起,你每日早起一个时辰,到树下练习倒立,坚持三年,就可以开始学轻功了。”亓录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顿了顿,才又神情严肃地叮嘱道,“练功贵在坚持,一定要风雨无阻。”
      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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