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于练静江澄[魔道江澄BG]》延年ady

49、与我私奔 49

　　坐在廊亭下，看着那几棵在院子里种了有十几年的樱花树又一次满树繁花，饮上了一口上次魏无羡留下的那坛稻花香，阿清暗暗咂舌，这夷陵的名品度数果然不低呀，比她之前偷饮的姑苏天子笑要浓辣的多。微风拂过，花枝摇摆，看着那从细苗弱枝长到如今这般灿烂的花树，阿清又饮下一口酒，觉得有些恍惚，「庄生晓梦迷蝴蝶」，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和这半生的生死离别，恩怨情仇相比，上一世那区区二十载的平凡人生路，才更像是她的一场梦。

　　「为什么是我…」她的夫君，她的道侣，她的江大宗主除了傲娇、嘴巴毒、矛盾又要强以外，有时候却还有那么一点不自信，没有安全感。最开始那几年，他有几次突然问出过这个问题，让阿清一瞬间蹦出他拿了偶像剧女主剧本的奇怪念头。但没正形儿，有时候又怂的不行，不管在一起多久都会莫名害羞的阿清，自己也不是个坦率的人，所以她夸过彩虹屁，转换过话题，就是不好好回答。后来忆儿大了点，又再生了三个折腾人的奶娃娃，走到哪里都带上了小尾巴，便没人问也没人答了，毕竟为人父母…

　　如今儿女都已经大了，再怎么折腾也是去了外面，莲花坞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只有她俩时的样子，当然这些年兴了家族，扩了墙院，添了门人弟子、又各家宗门来往，怎么也不会再是从前，但她就是这么觉得…

　　「夫妻是真爱，孩子是意外！」脑子里闪过前世流传的一句戏言，阿清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樱花花瓣，又饮了一口越尝越柔的稻花香，自觉有了几分醉意。为什么喜欢江澄呢？为什么会爱上他？

　　前世不过一些文字一些纸片一些别人演绎，此生不过是一开始的年少相逢，后来的匆匆来去，一饭一食，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呢？魏无羡、蓝忘机、蓝曦臣、金光瑶、金子轩、聂怀桑、晓星尘、宋岚、薛洋…那么多人有着自己的故事，有着那样鲜明的色彩…为什么就偏偏是他？

　　从前世为他郁结于心，落下第一滴泪，到今生云梦初见，那一眼万年…

　　阿清见过太多人的恶，太多人的善，但看到江澄，她却看到了一个在世间浮沉着的活人，看到了一个自己，一个不是大善大恶的有喜有悲的凡人。他有他的嫉妒，他的矛盾，他的怨恨，也有他的洒脱，他的肆意，他的温柔。他从来不会好好表达他的爱，因为一开始也没人教与他如何诉说爱意。父亲的爱意深沉疏离，母亲的爱意深藏心底，姐姐爱的细腻柔软，哥哥爱的一向广博…

　　他性格不算平和，容易急躁恼怒，阴晴不定。因为爹爹叫他要肆意游侠，阿娘叫他好胜争锋，阿姐叫他看淡得失，师兄叫他自得风流…

　　阿清觉得，江澄就像吹过小院的一道晚风，有一丝寒凉，但也伴着一阵孤寂的花香…

　　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大公无私的英雄梦想，顾及妻儿老小的未必不如心系天下众生的，有时候那面对生活的无力感，那种绝望和复杂的情绪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空去顾念别的？

　　正因上一世共了情一般的喜欢上了那个云梦江晚吟，所以此生一直盼着见他。上一世的喜欢不会得到那书中人回应，所以此生一开始也习惯似的不去期盼眼前人回应。她会对他笑，却未盼着他真的会对自己笑。她会陪他战，却从未盼着他也会为自己战，她学菜式做与他吃，却从未盼着真的能牵住他的胃。她当年以为自己喜欢的单向卑微，却只因是年少欢喜，无法天涯不相顾…

　　可回头看看，那些年相对不言，不过因为他俩是两个别扭的傻子，谁也不肯认输似的真的交了底。阿清的喜欢像滴落石台的落水，每一珠滴落都有轻声回响…

　　带她看云梦繁盛樱花，看似是不想独处，却怕她等久把书袋挂于堂前枝头…

　　劝她在姑苏勤学少玩，不想她总来男寝，但她每回串门儿却总有温茶果点…

　　气她在岐山执意前来，叫她自己小心，可她玄武洞却依然被默默护在身后…

　　也许两小无猜嫌，慢慢下去可能两人便会顺理成章了，毕竟当年连那顿团圆饭，都半尴不尬的和江叔叔虞夫人一起吃了。

　　可温家残虐，血洗莲花坞后，江澄仿佛变了个人。他不会再说出口的，阿清也没能说出了…

　　后来那几年阿清时不时还是会借机在他身前转悠，可说不上为什么，总感觉说什么都不对。待阿离姐姐去了，魏无羡也去了，莲花坞就只剩了江澄一人，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拥抱后，面对着莲花坞紧闭的门，阿清也曾笑笑，觉得自己的初恋也去了。

　　阿清也曾想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于是那六七年就只在丰都，较劲儿一般的哪里也不去，可当子真被哥哥定下字来，看着他坐在自己膝头玩耍，想起那个被阿离姐姐托付给自己的孩子也该这般大了，想起那孩子的舅舅依然一人撑着那一家，却还是忍不住想着过去看看吧，就看一眼，就再不见了。

　　可再见到江澄的时候，阿清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当他不存在，于是吃掉那句就一眼，自己和自己说好，那再待一个人月吧，就当为了金凌。

　　可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做了人家舅舅，便更有了烟火气？有个小的放在当中，阿清便能看到他笑了，也能说些家常了。所以一月过去，再来又添了半月，回丰都半月，再来就又添了一月。

　　可能一个姑娘家这样总是有些不好，可阿清实在喜欢不上别人呀，她又能如何？她哄自己说，待金凌大了就好了，自己没了理由来云梦，也许终就能死心了…

　　金凌八岁，九岁，十岁，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十四岁…仿佛一晃间那个半大的娃娃就变成了个小大人儿，阿清想，要不自己往后退退？慢慢学会离这甥舅俩远点？

　　可是大梵山不又见到魏无羡了吗？看着那即将搅成一潭浑水的江湖，阿清想，那就等事了吧，待那黑漆棺木封了那二人，自己再劝和了云梦双杰，自己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回丰都陪阿娘，或者自己也找个山头，收些孤儿小孩儿，当个像抱山散人一般的独身女道长。

　　可老天总是这样，你求的时候，他看着似是要叫你放手，你准备放手了，他却偏偏又把你叫回来。所以清河客栈里的那一吻，金麟台上的那一问，莲花坞里那一晚，却终把丰都欧阳清变成了云梦江夫人。

　　后来想想，云梦相伴那些年，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在陪伴江澄，可事实上，江澄又如何不是在陪她，宗务繁忙，一日里那中晚两餐，有什么必要非要在她那里用的？他何时是这般重口腹欲的人了？

　　默默记得她的喜好，她说的每一句话，放在锁灵囊里那只干枯的山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的那间她曾住的客房，从蓝忘机手里要回来的那枚陈旧的香囊，后来便种在院里的那几株樱花树，那个总是口不对心的江宗主，其实一直也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喜欢着阿清，只是他的喜欢总是藏的那般深。他问阿清为何是自己，也是曾觉得自己做的不如阿清那般好，可这感情的事可是要用谁做的更好来判定的吗？

　　喜欢一个人用理由吗？说的出吗？非要说那就是哪里都好，无一处不动人，无一处不妥帖，无一处不喜欢。她喜欢他，虽不曾真低到尘埃里，却也从泥土中开出花来赠予那个人，可幸那人未曾轻贱，愿珍而重之…

　　从身后裹上来的外袍一下暖住来阿清的身子，微微侧头，对上的是那双熟悉到不能再熟的眼睛，阿清微翘嘴角向后仰去，不意外的被身后人慌忙揽住，“怎么自己一人饮上酒了？”

　　“你不陪我，孩子们又不在，我倍感孤寂嘛！”阿清一把年纪总是不忘撒娇。

　　“我不是忙完便回来找你了？”江澄环着阿清低头看她，见她委屈，“但确实也是我错，这几日事忙，没顾虑你心情…”

　　“江晚吟…”阿清看他习惯认错，不由得笑出声来。

　　“怎么？”江澄见阿清难得唤自己的字，有些不习惯。

　　“我们私奔吧！”阿清莫名起来的起了这般念头。“忆儿这般乖巧懂事，脑子也聪明，把云梦留给他，我们悄悄的私奔好了，我想去看看这片大陆的边界，我想去看看最高的山，最长的河，最漂亮的姑娘，最凶野的妖兽，就你和我…”

　　“又胡说八道了是不是？”江澄轻点着阿清的额头，虽当她胡闹，却不能不承认心里确实也有一丝心动。

　　“我这么这么的喜欢你！为什么不和我私奔嘛！”酒意上了头，阿清有一分不如意便湿了眼角，荒唐想法得不到江澄同意，便委屈的不行。

　　“好好好，私奔！跟你私奔！你呀…你呀！哎”江澄低头轻吻走阿清眼角泪花，一手托住腿底打横抱起自家夫人，看她不再言语，眼皮有些发沉似的一合一合，无奈的摇摇头，把她抱回寝房。一脚迈过房门的时候，却忍不住想着，若就几个月，想来忆儿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