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流》席云诀

21、空蝉（5）

　　我并没有像说好的那样再去见韩诤，他也没主动找过来，我们之间就这么维持着不进不退的态势，陷入了一场隔空的僵局。

　　率先找上门来的是一位不速之客。

　　当日韩诤领命出谷，听闻是要前往一处据点巡视。一行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敲响了我的门，我推开门一看，门外是一个陌生男子，一个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人——面如好女，色如春花。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眼角眉梢皆带一种冶艳之气——难免过犹不及。

　　对着眼前这张脸，我无端生发一种怪异感，“你是……”

　　他敛眉颔首，恭顺地说话：“惊动叶公子起居了，小人晏楚。”

　　晏楚……我猜不出他的来意，只得先让他入内，请他到坐榻上，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只一闻茶香，便道：“冷香。”

　　“叶公子可知，魔君他从前并不喜欢‘冷香’，只偏爱‘红袖水龙吟’，他道‘冷香’太清、太淡，但叶公子喜欢，于是，他也只饮这种茶……”

　　红袖水龙吟？这名字听来风雅，改天叫韩诤煮来试试。

　　不过……端听这副亲昵口吻，我对这人的身份隐隐有了揣测。

　　看样子晏楚是不大喜欢这‘冷香’，我又把案上的小碟推到他面前——桂花糕。他只将糕点拈在手中打量，幽幽叹一声：“叶公子可知，魔君他并不用甜食，不过谁叫叶公子喜欢呢？如今连我房内，也常为他备着各色糕点……”

　　我心道：原来他是来和我聊吃的喝的？

　　于是兴致勃勃地和晏楚分享了一堆美食珍馐，不过他神色淡淡，看来兴趣并不浓。很快，他就受不了我这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客套几句就要起身告辞，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脚下倏而一个踉跄，险要跌落下去。

　　人就在眼前，我下意识伸手去扶，他不偏不倚跌入我怀里，一副身子柔若无骨，抬眸那么似怨似嗔地瞄我一眼，我直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心中怪异感更甚——

　　我那时是看得出神了，又料不到这晏楚竟是身怀武功的，他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出手如电，一刀直直挥出，刀光晃过我的眼，那时候我只来得及往后一躲，瞬即感到面上剧痛，温热的鲜血流溢，铺天盖地地洇润我的睫毛和视野。

　　耳边听到晏楚放声大笑，状若癫狂，“他不就是喜欢你这张脸吗？好，好，我今天就要毁了这张脸……”

　　“从此以后，我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说着，又要举刀来刺，我一脚蹬开他，拿出近身功夫几招内就将他制服，把人狠狠踩在了脚下，感到他胸膛起伏，还在不住地笑。

　　在这片迷蒙而刺目的血色里，我才有些了悟，更多的，还是愕然和不敢置信——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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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韩诤匆匆赶了回来，前夜里一梦至天明，醒来后我就看到他守在床边，忧心忡忡地望着我。

　　我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你回来了。”

　　他抿抿嘴角，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打住。”我如今并不想听他说这句意料之中的话。

　　“晏楚呢？”

　　“我把他交给‘鬼狱’的人了。”

　　“师父，”我留意着他的神情，“他伤了我，你为何不亲自为我报仇？”

　　“我……”

　　“是因为你对他有情？”

　　韩诤扯了扯嘴角，反问了一遍：“我对他……有情？”

　　“看来不是了，”我垂下眼睫，问出一个这三日想过无数次的问题，“那是因为……他的脸？”

　　室内一时缄默，良久，韩诤道：“你……都知道了……”

　　呵。

　　我冷笑了一声：“韩诤，你真叫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