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楼的礼物》飞翔的披萨

34、第34章 滑动门的选择

　　当刘言和金洋、王鹏一起在食堂边吃着午饭边闲聊的时候，脑子里面还是不时闪回着头一天中午和小梅说到最后时她眼中奔涌而出的泪水，不知为何，他此时最怨恨的人不是胜，而是他自己。因为他想到了上一世，当小梅看到“时光胶囊”里的那些信，当他在回复两三个字的短信的时候，当他在辗转不能成眠的那些夜晚，另一边的她是不是也是这样伤心？对比胜对她造成的伤害，自己造成的简直要多出无数倍了——再想到昨天自己说的那些话“你配得起任何人的爱”，岂不是莫大的讽刺？

　　“老言，我已经讲了三个笑话了，老王笑得都跟傻子一样，你今天怎么地笑点有点高啊！”金洋说。

　　刘言很认真地吃着饭，好像那是一碗东坡肉似的，但其实只是一份味道并不怎么样的豆干炒肉和番茄炒蛋，他说：“我都听到了，刚才说的是什么‘罗非鱼’吧？不好笑，你再整一个看看。”

　　“那我就再来一个……”金洋拧着眉头苦想了一阵，这次却一无所获：“嗨！没灵感啦！你当我是《笑话大全》，说来就来啊？”这时，王鹏笑着凑到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才说了两句，金洋的眼睛就亮了，脸上也笑开了花，频频点着头。

　　刘言虽没看他们，但也感觉到对面不断瞄过来的眼神，但他只装作不知。

　　耳朵咬完，金洋把手里的碗筷放下来，清了一下嗓子：“来了啊，老言，今天第四个笑话，包你满意。”

　　刘言不动声色，扫了王鹏一眼，见这小子避开了他的目光，只顾低着头在偷笑，他便肯定这哥俩肯定没什么好话说。

　　“话说啊，昨天中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我吃过了午饭就在咱们校园里散散步，顺便也欣赏欣赏咱们大五中的花花草草。可突然，你猜怎么着？这太阳当头照，花儿也在对我笑，天上却下起了倾盆大雨来，淋了我是满头满身湿淋淋哪！哎呀呀，这该如何是好？”他最后那一句拉着不伦不类的京剧腔唱起来，惹得邻座一伙女生差点没把饭喷出来。

　　“我正想喊一嗓子‘下雨了，大家快回去收衣服咯！’再一看，诶？不对啊，怎么就我这头顶下了雨，人家那儿都阳光依然灿烂着呢？于是呢，我抬头一看。哇呀呀！大事不好，各位，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原来光天化日之下，只见楼上一个男生将一个弱小的女生紧紧抱在怀里，女生哭得是梨花带雨一般，那泪水如小雨儿似的从楼下洒下来，这才是下雨的原因哪。

　　老言，你说这个笑话怎么样？”

　　刘言看着对面两个不怀好意地等着看他笑话的损友，仍旧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还是不怎么样，不过你要是说人家哭得鼻涕掉下来，糊了你一脸，那就好笑了。”

　　王鹏笑得更厉害了，金洋干咳了两声：“那画面就不美了嘛——那个那个不是重点啊，关键是你说那个男生当时是在非礼人家呢？还是非礼人家呢？”

　　刘言瞪着金洋：“我就是非礼她了，你有意见？”我非礼自己媳妇儿怎么了？天经地义！

　　刘言答应得这么干脆，王、金二人反而吃不准他的意思了，王鹏说：“言，你来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如果你看到的是真的，到他这破嘴说出来不就变成假的了吗？可你看到是真的吗？”

　　对面二人异口同声地问：“是真的吗？”

　　“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我就不告诉你们。”

　　“切！”“老狐狸！”

　　王、金二人正要趁机奚落刘言几句，却见他突然站了起来，愣了几秒钟，然后丢下一句：“你们吃，我去别桌吃去了。”说完拿起了饭盒就走了。

　　金洋眨巴了两下眼睛：“这家伙，看到美女了？这么急。”转头看去，却见刘言独自坐到了一个桌上，左右和前方并没有其他人，他撇撇嘴：“这不明摆着是躲着我们吗？这家伙一定有鬼！”

　　刘言端着饭盒慢慢扒拉着，并没有往嘴里送，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身后。和他背面坐在另一个饭桌的是一个女生：莎，而和莎同一桌相对而坐的却是胜。看到他们俩坐在一起吃饭，刘言心里有点不忿。这个不忿，有几分来自小梅昨天的眼泪，还有几分是他自己隐秘的嫉妒。当一个人心中的嫉妒竟然有了正义的理由，他的理性多半就会靠边了。

　　胜正跟莎说着什么，大概是讲了什么趣事，莎咯咯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动听，这确实是一个非常让人喜欢的女生。刘言听不真切他们的话，索性站起身，大马金刀地往莎旁边一坐。他突兀的举止让胜和莎都停住话头，看了这个不速之客几眼，两人都觉得眼生。胜一看周围，空的座位多得很，他皱了一下眉头，但见这人只是低头吃饭，又跟莎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他也不愿破坏和莎今日难得的就餐气氛，便没理会。

　　莎又问道：“后来怎么样？你们肯定去找他算帐了吧？”

　　胜说得眉飞色舞：“当天晚上，我们一起十多个人跑到他寝室里，把他叫出来聊聊，他宿舍还有一个人出来嚷嚷说‘干嘛呢？’，被我一脚踹回去，然后就没人敢做声了。结果那家伙一看他室友没人帮他出头，立马就怂了，差点没跪在地上求饶呢。”

　　“你们揍他了吗？”

　　“每个人给了他几个耳光。”

　　“啊？这样就完了？他之前可是很嚣张的咧。”

　　“人家都求饶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你哪儿还好意思下重手啊。”

　　他夸张的模仿又惹来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胜的面孔轮廓分明，英武的气质和黝黑的皮肤显示他有着良好的运动习惯，他戴着的一付眼镜，又给他增添了一分斯文的书卷气，难得的是他的谈吐并不俗气，虽然有一点攻击性，但并不至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这应该是很多中学女生会喜欢的类型。

　　这时，刘言看到小梅和欣梓打好了饭一同从不远处地过道走过，小梅还好，没有看到这边，欣梓却看到了这一桌的奇怪组合，吃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探询的目光望着刘言，刘言回了一个微笑，表示一切正常。直到坐下吃饭，欣梓还不住地看过来。

　　只听胜又继续笑着说：“不过，这也够他受的了，听说他请了几天假没去上课。”

　　“啊？为什么？”

　　“你想想，他那张脸被扇得跟猪头一样，他好意思去见人吗？”

　　“呵呵，是哦。”莎用掩着嘴笑起来。

　　胜看着莎的眼神满是痴迷，刘言一回想，欣梓似乎没说错，胜跟小梅在一块时和现在确实不太一样。

　　胜从怀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薄薄的盒子：“莎莎，你上次说一直想看这个电影对吧？这可是我骑着车跑了8家租影碟的店才找到的。”

　　“哇！《滑动门》！”莎抢过影碟盒，眼中绽放出无数小星星来：“我找了好久呢！你太牛了，胜！”

　　胜高兴得快要晕倒了：“要不我们这个周末就去看吧？我一篮球队兄弟家的家庭影院效果特别好，快赶上电影院的了！”

　　莎痴痴地看着影碟盒子正反两面的画面和文字，好半天才抬头看着胜：“啊？什么？去你朋友家？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篮球队经常到他家看碟的，他爸妈白天很少在家的。”

　　“没事，我家就有影碟机。”

　　“可他家是家庭影院哪！效果一级棒的。”

　　“不要紧的，这种文艺片不需要多好的效果，一个人静静地观赏就挺好。”

　　“一个人？……”

　　刘言瞥了一眼，看到胜的脸上已经有点红了，干笑了两声：“我还想说跟你一块看呢。”

　　莎面作难色：“我妈不许男生到我家来作客……胜，这个碟你能借给我看几天吗？如果不能就算了。”她把影碟盒推到胜面前。

　　“说什么呢？这个碟就是特意为你去找来的，你想看多久都可以。”胜把盒子推回去。

　　莎感激地说：“谢谢你！胜，唉……其实，我不太愿意让你的朋友看到我们在一块儿。你也知道，现在学校里，关于你、我还有那个女生的绯闻也不少。”

　　胜推了一下眼镜：“都是吃饱了撑的，理他们干嘛。”说着，他往四周扫视了一圈，扫到刘言这儿，见这人直直瞪眼看着勺子上的一条豆干，好像里面有虫子似的。傻帽！他不满地撇了撇嘴，几欲要出口不逊了。

　　“之前那个女生跟你那么要好，别人都以为她是你的女朋友呢。上次……你把她送你的礼物摔了，如果大伙看到你又跟我在一块，你让别人怎么想？他们不就得以为那些事都是我怂恿你做的吗？”

　　“咳！管别人做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也跟她说过无数遍，我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同学，只是我们初中开始就在一个班，高中又一个班，同学的时间长一些，比一般同学交情要深厚一些罢了，仅此而已。是她非得要缠着我，我也不好说什么太过份的话是吧，毕竟是个女孩子，还是要给她留点颜面的，对吧。”

　　莎把叉子咬在齿间，悠悠地说：“那……你还把她送给你的幸运星给摔了？”

　　胜呆了一下：“你不是说我不能暧昧，得表明自己的态度吗？”

　　莎一下子就恼了：“我是说过，可我也没让你摔人家送你的东西呀……唉呀，我就说我这回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唉，不说了……”说完，她的眼圈都有点红了。

　　“莎莎，我不是那意思，你听我说。”胜有点尴尬地瞄了刘言这边一眼。

　　莎的声音透着无限委屈：“还有什么可说的，这样下去，我就要永远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胜沉声说：“不会的！我会告诉所有人，这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哈哈哈……”旁边传来一个突兀的笑声：“你那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人家又不是傻子。”

　　胜一看，正是斜对面坐的那个素未谋面的学生，敢情刚才两人的对话都被他听到了。他不由恼羞成怒了：“你他妈的谁呀？关你什么事？”

　　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暗叫倒霉，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刘言突然抢过桌上那张影碟：“诶？！同学，这不是《滑动门》吗？我正好上个月看过，讲的是一位美女因为赶没赶上一趟地铁而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段人生。赶上了呢，她及时撞破了渣男男友和前女友正在偷情，于是就分手了，然后和地铁上遇到的帅哥开始了新的生活；没赶上呢，她就正好错过了抓奸的现场，结果更惨，直到渣男的前女友怀孕了找上门来她才知道这件事。”

　　对面听的两人表情各不相同，莎听着刘言的讲叙，她渐渐被故事吸引住，但隐隐又有点不悦，了解了剧情，就大大减少她观影的乐趣了。而胜则仍是满脸狐疑，只是看莎听得很认真而没有打断对方的话，但是听到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嘴里不断说着“渣男”，他的脸上阴晴不定，开始留心对方是不是在指桑骂槐。

　　“所以说啊，‘渣男’渣的行为迟早会被发现的，跑不掉的。但是呢，当你在人生中面临选择的时候，选择A或者选择B确实会造成完全不一样的后果。打个比方说啊，我这碗里还有半份番茄炒鸡蛋和一点儿豆干炒肉，如果泼到渣男的脸上呢是一个选择，如果泼到心机婊的脸上呢又会造另一种后果，你们说说看更愿意选哪种呢？”刘言笑嘻嘻地用一只手托着饭盒说道。

　　“我看你他妈的有病吧？”胜霍地站起来，他这一嗓子，周围不少人都扭头看过来。

　　刘言坐到莎的近旁，笑着地对胜说：“你再动一个手指头，我这碗就砸到这位心机婊的脸上去了，她这白皙皙的羊绒衫要是沾上番茄鸡蛋汁可就……怎么了同学？不知道心机婊什么意思？也对，这个词要过些年才会流行，你在后面加个‘子’就好理解了。”

　　莎从小就被身边的亲人和朋友众星拱月一般呵护着，哪曾受过这样的气，她气得嘴唇发抖，脸色煞白：“流氓！”

　　胜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烧透眼镜片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有什么事冲我来，欺负一个女生算什么？”可他毕竟和莎还隔着一张几米长的餐桌，刘言却是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