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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祗、机遇 ...

  •   崇禧二十年,北宋都城。

      昇帝五十岁大寿,举国欢庆,又日近中秋,家家户户更是张罗着擀面做月饼,街上像过年似的热闹。更是有些商铺为取得皇上的欢心,大批制作了异帝喜爱的火腿馅月饼,这是圣上为数不多的喜好,一时间众多月饼无法同时进宫,于是街上卖的月饼几乎全被火腿月饼取代了,连最偏远的南郊城门都能闻到一股油腻的火腿味。

      “啧。\"一个少年用手在鼻前挥了挥,似乎想扇走这股闹人的味道。他席青灰色的道袍,道袍略显宽松,领口边游着几尾银色的蛇纹鲤鱼,身后背着把长剑,剑尾系着一只彩色的蝴蝶香囊,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令人挪不开目光的是这少年的面容极其英俊,眉眼间有几分西域的韵味。他身旁站着一个比他略高些的男子,宽肩窄腰,一身雪色,外衫墨线错杂 ,细看来,竟是用黛丝在外袍上勾了只张牙舞爪的鬼面饕餮,异兽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甚是妖异。他一手拿着把镂空的铁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银发簪在脑后随意的一挽,额边落下几缕碎发,他也不去搭理,鸢色的眼眸在四周漫无目的地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身边的少年身上,薄唇轻勾,眼里流露出不易觉察的笑意;与少年眉眼中逼人的英气截然相反,他的五官精致得令人嫉妒,一双桃花眼看似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可一举一动间却透露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强烈气场,令人不寒而栗。

      二人在城门边只是这么一站,什么都不做,就吸引了大部分路过少女们的视线。这几天正是出城探亲的日子,人来人往,他俩更显得格外扎眼。有好几位千金闺秀本想向那名道士打扮的少年问个路搭个话,却都被他身边那位白袍公子漫不经心却饱含敌意的眼神给吓跑了,更有甚者将随身携带的香囊往少年的手里一塞,转头就跑,途中被“白公子”杀人的眼神目送了一路,连回头抛个媚眼的机会都没有。
      这“白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祁子川,而他身边那位“道士”便是莫无壹。
      终于,在莫无壹怀中被姑娘们送的香囊手绢塞得鼓鼓囊囊,而又有一位姑娘欲将腰间的玉佩塞给他时,祁子川大袖一扬,往他面前一拦,微微欠身,撩起自己的前襟,指了指自己腰间一块漆黑的玉佩,“姑娘,玉佩,他有了。香囊,也多的是。”他用下巴点了点莫无壹的怀间,“麻烦请回吧。”
      姑娘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还欲在说些什么,祁子川直接打断了她。
      “姑娘若真想送便送我吧,我枕边确实还缺个……”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恶劣地勾起了嘴角,带着几分玩味的扫了那姑娘几眼,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暖床的尤物。”
      如此妖艳的面容配上如此露骨的挑逗,姑娘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一把推开祁子川,落荒而逃。
      “祁兄。别太过了。”莫无壹将他拽了回来,无奈地摇摇头。
      “这哪是我太过了?!”祁子川瞪了莫无壹一眼,指着莫无壹手中的香囊,“不如这样,下次我化个女体跟着你,逢人便说你有主了,好帮你打发这些个莺莺燕燕们。”他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不理莫无壹,像极只生了气的大黑猫。

      “真是狗咬吕洞宾,七八年了还是老样子。”祁子川在心里暗骂。

      莫无壹早习惯了他这样子,把手中一众香囊分给了路边几个玩耍的孩童,答了瞥祁子川,此时正是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祁子川用手中的铁扇勉强遮住艳阳,苍白的皮肤上微微透出些粉色。不管修为多高的鬼怪都还是对阳光有所厌恶,祁子川当然也不例外。莫无壹二话不说,当下拉着他进了身边-家茶铺,往桌上搁了二两银子,向小二要一壶冷的乌龙茶。

      “冷茶”店小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开了这么多年茶铺还未听说过客人有如此奇怪的要求。莫无壹冲他点了点头:“乌龙茶用冷水冲泡即可。”

      “可....客官,冷茶可泡不出茶味儿。\"这话等于没说。

      “无碍。”

      “ 好..好嘞。”小二拿了桌上的钱匆匆离去。片刻后给他们上了壶冷得没什 么茶味的乌龙茶和两个白瓷茶杯。

      祁子川倒了杯茶,呡了两口,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地看着这杯没有什么颜色的\"茶”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真是,做了鬼之后竟连品热茗的权利都没有了.”他长叹一声,但还是又给自己斟上一盏。自从他发觉自己死后的这具身体虽武艺高强,但却对阳光极其排斥后,他一直在想办法缓解自己接触阳光后难耐的灼烧感,那种从肌肤一直烧到五胜六腑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机缘巧合下他发现每当自己在无法忍耐时,喝些冷水便能缓解痛苦,若是换为冷茶则效果更佳,于是祁子川自此永远丧失了喝一杯热腾腾香喷喷的茶的权利。为让他心里好受些,莫无壹也每次陪他一起品茶。每每看见祁子川喝茶时那种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莫无壹都强忍笑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忍受不了的时候,祁子川尽量不让这臭道士看自己笑话。

      “你说的那位什么要驱鬼的苏衙内怎么还没有来”祁子川往茶馆外四下望了望,别说人了,连那位苏大人”的影儿都没见着,若不是这位给的定金就足够可观,见着人后,祁子川必然要撂点脸色给那位大人看了。他长腿一搁,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指尖的鬼火,由于是白日里,鬼火闪了几下便熄灭了,祁子川用一个小茶杯罩住鬼火,才得以让它弱弱燃烧,绿幽幽的火光透在倒扣的白瓷杯上,像在指尖点了个小小的灯笼。 邻桌的客人见此自然吓得不轻,纷纷换桌了,胆子小点的直接付了钱就走;再没常识的人也知道,世间唯有鬼火通体幽绿,可以操控鬼火,那这位公子必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说不定还修习了些诡道术法,自然是远离为妙。

      祁子川也懒得理他们,继续玩自己的指尖灯笼,身边莫无壹则一直望着门口,坐等苏大人的到来。仔细想来,莫无壹倒是不觉得这位苏大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衙内,光是定金就付了五尺绸缎两箱金箔,普通的县衙奔波半辈子也来必能挣到这么多体禄,更别说是拿这来做定金;他猜想
      更别说是拿这来做定金;他猜想可能是朝中某位官员家中出事,又一直无法解决,被逼无奈之下只得来民间寻求偏方”,编了个假身份,死马当活马医了。至于是哪位官员,莫无壹目前还真不确定,只知道肯出如此重金的,不是五品以上的高官,就是哪位皇亲国舅的偏房亲戚。

      他正想着,街上传来阵阵马蹄声,隐隐伴有车轨声,听起来像是辆四轮马车。出城的地方可不常有马车。莫无壹忙赶了出去,只见一名仆从已经翻身下马,正在街上四处张望。

      “来者可是苏大人的车马 \"莫无壹高声问道。

      \"正是。”那人回过身来毕恭毕敬地向莫无壹回了个礼,“苏大人身体不适,不方便亲自过来。还请道长上车赶往鄙府详谈。”他拉开了身后马车的车帘,示意莫无壹上去,莫无壹刚打算回头通知一下祁子川,祁某人却身法极快,那马夫还没看清,车上便已多了个人,脸色苍白,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不出的诡异。若不是此时站在青天白日之下,马夫还真怀疑自己撞鬼了。
      “啊.那这位道长也请。”马夫尴尬的笑了笑,补了一句,等到莫无壹也上了车,这才放下车帘,提着马鞭翻身上马。

      “驾!”马车在街上卷起一 片烟尘,疾驰而去。

      车夫驾马的技术极好,一路上都没什么颠簸,莫无壹半倚在祁子川身上,车外虽十分炎热,可祁子川向来一身寒气,此时更是让莫无壹感到十分愜意,他索性靠在祁子川身上闭目养神。

      祁子川可没有这闲心休息,他一直留意着 车外的景物,只觉得这马车向着国都西边疾驰。西边是皇宫和众亲王府的所在地,当朝重臣多居于此,这苏大人“自然不是什么衙内。

      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祁子川心说。

      他行事向来谨慎,凡事习惯三思而后行,他和莫无壹前几年都在城中为一些有钱人家驱鬼,从未与官府的人家打过任何交道。而两天前那位苏大人点名道姓的在小酒馆里请城中两位道长帮忙,祁子川就起了疑心,不想接这生意,可这人给的定金相当可观,又软硬兼施地说服了莫无壹,祁子川自然没了办法只得跟着往坑里跳 ,但这井不代表他就对\"苏大人”放松了警惕。他自上车以来就在车内用鬼气设了圈结界,外面的人听不清他和莫无壹在讲什么,只能勉强看见两个模糊的人影。

      只不过莫无壹倒是心大,千脆往他身上一倒就睡了,这结界没起到保密的效果,倒是让这懒鬼睡得安逸。他正想着,马车猛地- -停,车外传来马的嘶鸣,祁子川拨开车帘,只见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怵在原地,任凭车夫怎么抽打,两匹马愣是不肯再往前一一步,四蹄乱蹬,几乎要把马夫都给颠下来。祁子川见事态不对,手中鬼气一散,将车门硬生生震开,将马鞭从惊慌失措的马手夺下,鬼气顺着他的手涌到马鞭上,他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踱步走到惊马跟前,对上了两只动物的视线。

      两匹马像是见着了瘟神,扭头就想跑,奈何缰绳将它们死死拴在车上,挣脱不开,进退不得,它们浑身颤抖,发出阵阵哀鸣。

      “怎么回事“莫无壹也下了车,手握着背后长剑的剑柄,满脸严肃。“怎么回事 \"祁子川冷笑声,瞥了眼马夫,同样反问道。

      “二位道长.....是这样,鄙府前些日子出了些怪事..额老爷和夫人这才请二位道长前去作法..这两匹畜生. .. 前些日子还不这样,也不知今日怎就.. . \"马夫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作法”祁子川皮笑肉不笑,一张脸精致俊秀,却白得慎人,车夫被他盯得冷汗直冒,双腿打颤,他还想在解释些什么,却被莫无壹打断了。

      “先启程吧,有什么事情到贵府再商议。”

      接下来这段路马夫走的战战兢兢,两匹马也是诚惶诚恐,祁子川就坐在车檐上,晃着两条长腿。方才是由于他在车内开了结界,那些孤魂野鬼无法感应他的存在,才敢出来作祟,如今他往车顶上这么一杵,像尊邪神似的,强大蛮横的鬼气散在空气中,这些阴邪之物自然退避三舍,岂敢盘桓。说来也好笑,这马夫虽是怕四周的孤魂野鬼,但比起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更害怕此时护着他们的祁子川。

      好在到苏府的路程已经不远了,马车又驶了不到半个时辰,前方就隐隐现出一个巨大的轮廓。莫无壹这几年也算是长了些见识,但还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府邸,几乎比莫家的将军府还要大上几分,说不出的富贵奢靡。他从车里跃了出来。祁子川也已翻身下了车顶,二人并肩站在苏府门前,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大门从里面打开了,迎面走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婢女,此时天已有些昏黄,婢女手中拿着一盏灯笼,照亮了二人的脸。

      “二位道长请进,老爷在前厅等候多时了。”她领着他们进门,绕过一众回廊,七拐八弯的经过了一个带着亭子的池塘,终于到了灯火通明的苏家前厅。

      婢女把门轻轻的打开,微微侧身,示意他们进去。

      祁子川冲她点了点头,跨过门槛,先莫无壹一步走了进去。屋内不知放了些什么,比屋外还要炎热,刺眼的亮光照得祁子川两眼生疼,他本就极厌恶光照,此时被逼得退出门去。莫无壹扶住他,见祁子川脸色极差,便往屋内-看,只见宽大的房间里竟是在墙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白烛,密密麻麻,火焰乱窜,只在最深处悠悠映出一个佝偻的人影,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这哪是什么前厅,分明是个灵堂。

      莫无壹便也不再前进,转而在门口喊了一声:“苏大人\"

      那人影回过身,踉踉跄跄的在一片火光中走了出来,莫无壹这才看清,这“苏大人”竟是穿了一身孝衣,手中还捏着几柱未烧尽的香。“是道长”他声音沙哑但中气十足,苍老的脸上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命仆人将他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中,理了理凌乱的衣装,老人的一举-动有着一股威严不容侵犯的气场,他身形挺拔, 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的犀利,目光略过二人,在莫无壹的脸上停留片刻。

      “请随我来。他大步走向屋后--座偏厅,待祁子川和莫无壹坐下后,他又去屋内取了两样东西,片刻后才落座。

      他将那两样东西摆在桌上,欲揭开布帷,他身边倒茶的仆从瞟了眼里面的东西,顿时脸色大变,手一-抖,差点没把茶倒在苏老爷身上。

      “退下吧。“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自己动手为二人沏了茶。

      “苏大人不必多礼了,我们也不是来喝茶的。*祁子川将茶杯推到莫无壹那边,他不打算再听这老头说废话了。

      “那人苏锦仁,特请二位前来鄙府。“老头也不打岔了,沉声道。

      “祁子川本不关心朝事,但这名字几乎是耳熟能详,他先是一 怔,凤眸微微眯起,露出几分明显的怀疑与警惕。

      \"!咳..咳”倒是莫无壹反应极大,他大惊,被茶水猛呛-口,“..咳,您就是...苏锦仁..苏丞相”

      眼前的老人苦笑,摇了摇头,也不否认,似乎这个所谓“苏丞相”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个名号罢了。

      他默不作声,将桌案上的两个物件推到两人面前,示意他们看看。 其实不用看,苏锦仁刚将其拿出来时,祁子川就感受到了这布包中的丝丝怨气,他五感比常人灵敏数倍,这包裹中的东西即使已经清理过,但还是有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气,物件上的气息也与苏锦仁十分相似,由此祁子川已经大概能猜到个一二。他撩开布帷,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把梳子和一面铜镜。胭脂味儿就是从铜镜上飘出来的。

      “苏小姐……贵女出事多久了。”祁子川单刀直入,直白了当地问道。

      话一出口,他看见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一点点沉了下去,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也变得灰暗不明,手指一下下叩着桌面,无边的悲伤笼罩了他周身。

      “大约六日前,”他沉沉地开了口,“我的独女苏莘儿在宫中出了事 ,宫人发现时,萃儿她已经. .”苏丞相的脸上满是痛苦,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那时她已经用白绫自尽了,莘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今年不过芳龄十九,嫁入宫中三年虽是得宠,做了贤妃,可我也从未听闻她有什么不得当之举,在后宫更是安分守己,太监宫女都对她十分尊敬。”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一月前,莘儿身体不适去了太医院,得知自己已有身孕,我们全家自然欢喜异常,太后和皇上也是十分欢喜,陛下他甚至亲自照料莘儿.说到这里,老丞相的声音都哽咽了,老泪纵横,后半句话他几乎是哑着嗓子吃力地在咆哮,这样的莘儿,又怎会无缘无故的自尽 !”他像一头苍老的狼 ,在向苍天哭号着自己的不幸,苏锦仁这一生从未这样失态过 ,女儿出事的几天,他白日里逼着自己强撑身体,清早就穿着大红色的朝服.上朝议事,他压抑着情绪,不敢让自己的悲伤惊扰圣上,到傍晚回来的时候,坐在马车里俯首低声抽泣。他确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的当朝丞相,可他同时也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苏锦仁妻子死的早,这个女儿便是他从小宠到大,若不是皇上亲自宣旨宣苏莘儿入宫,他根本不愿意将女儿嫁进宫中,那深宫在他眼里与火坑没什么两样。此时苏锦仁再不掩饰悲伤,六天来积压已久的情绪突然就毫无征兆的爆发了。

      莫无壹不敢想,究竟是什么样的魄力,能将悲伤藏的这么深,将一颗恶种埋在心里,任凭它生根发芽,遍布全身。

      “抱歉。”他听见祁子川轻轻说了句。

      “无碍...”老丞相慢慢抬起头,似乎缓过来不少,他喘了口气,继续讲道,“两日前 ,莘儿的侍女翠烟在清扫她的房间时,在此铜镜中多次看见莘儿,此等胡言,旁人自然不信。”

      “我因思女心切,那侍女又是从小随着莘儿长大的,便起了疑心,便请命亲自去查看,竟也在其中看见莘儿,她表情万分痛苦,说不出话来,双眼流出血泪,我见此心疼万分,便将铜镜偷偷拿回,半天后翠烟又给了我一把牛角梳,说是小姐在镜中嘱咐她拿着,她觉得留在身边不妥,便想着交给我。他看了看对面二人。

      “苏某实在天资不足,对于这种鬼神之事毫无办法,只得在镇中请二位求助。又因身份特殊,才欺骗二位,实感羞愧。”丞相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便就是不容他们推脱了。

      “苏大人可否将这两样东西暂且交给我们,定会还苏小姐一个公道。”莫无壹拱手还礼。

      \"还请丞相赐我们一块可以出入宫中的令牌,好方便我们办事。”祁子川也一拱手,微微欠身。

      \"好。苏锦仁爽快的答应了,从自己的衣中解下玉佩交于二人,莫无壹欲将玉佩系在祁子川腰间,不料祁子川一把按住他的手, 冲他摇了摇头。
      莫无壹会意,便将玉佩拿在手中,二人冲老丞相点点头,后转身离去。

      老丞相为他们安排了一间客房 ,虽说是客房,可却带着前厅后院,十分宽敞,屋内更是家具齐全,白墙黑瓦,颇有几分文人气息。

      二人在房中歇下后,祁子川在书桌前把玩着丞相给的玉佩,玉佩洁白通透,入手冰凉,是块上等的美玉,身形圆润,中央刻了个秀气的“苏”字,反面则雕了只蛇头龟身的神兽玄武,玄武四足旁水波滚滚。虽都是异兽,可却与祁子川身上张扬跋扈的鬼面饕餮截然相反, 一点儿不显得妖异,反而给人以端庄大气之感。

      不过玄武乃是上古驱邪之兽,祁子川虽与常人几乎无异,但还是隐隐感到不适。

      “到底是老丞相,仅一块玉佩便如此不凡。”祁子川端详着,喃喃道。

      “祁兄今日莫不是对苏老丞相有所怀疑“已在床榻上躺下的莫无壹突然发问。

      祁子川长眉一挑,回头看他,“倒也不能说是怀疑 ,只是初次见面,

      我们对他了解甚少,自然还是谨慎为妙。”他顿了顿;“且此事颇多存疑,老丞相见多识广,万识出鬼符,对我们不利。”

      ”也是。”莫无壹点了点头,自知祁子川考虑周全,便不再多问。可他也没睡着,今日老丞相虽是讲得声泪俱下,可莫无壹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具体哪不对劲他却说不上来,就如祁子川所言一般,颇多存疑。

      祁子川本就无需睡觉,素性等莫无壹睡下后,在苏府草草转了圈,月黑风高,他像只敏捷的夜行兽,无声无息地掠过每个屋檐,经过丞相寝房时,竟发现里而仍是灯火通明。

      此时已是二更天,丞相既是没歌下,祁子川便打算登门拜访。他从屋檐上滑落下来,像一只巨大的乌鸦般飘进了示相卧房的窗子。

      “?!”苏锦仁正在处理政务 ,冷不丁回头看见一个白影料倚在窗边,吓得他差点没把砚台砸了。

      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祁公子为何还不敢下,可是苏某人照顾不周?”

      祁子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苏锦仁的连串客套话,将带来的铜镜从袖中取出,扔在桌台上。“苏丞相将玉佩给莫公子时,就该看出来了,我同苏小姐并无二异,都是徘徊于世间的鬼魂。”他抬眼冷冷地看了看苏锦仁,“丞相还真是好手段,竟用驱邪之物试探在下。”他所言字字属实,丞相也确实是从马夫那儿听说了祁子川的非同寻常,才特地选了块带着玄武的驱邪玉佩,以备不测之事。

      倘若祁子川是个低等的游魂, 恐怕此时早已为此所伤。

      苏锦仁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心中却暗暗惊诧一个年轻人的心思竟如此缜密,行事如此谨慎。

      祁子川见他默认,便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将桌案上的铜镜拿起,轻敲镜面,丞相正诧异他想干什么,只见镜中原本映着的烛火逐渐扭曲成团,出现了张女子的脸,清秀而苍白。这张脸苏锦仁太熟悉了,正是他不幸枉死的女儿。

      “父亲.”苏莘儿的脸在铜镜中虽显得有些模糊,但仍能依稀看见点点泪光,她有些痛苦的蹙着眉,似乎不想让丞相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父女再次相见,已是阴阳相隔。

      “莘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锦仁从祁子川手中接过铜镜,看着镜中的女儿,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眼中满是悲哀和疲倦。

      “是那把牛角梳,我让翠烟拿回来了,她应该已经交给您了。”苏莘儿的声音飘忽不定,时隐时现,老丞相已是耳力衰退,却还是尽力听着女儿说的每一个字。

      祁子川在一边大致上已经猜出了苏莘儿是中毒身亡,又被人伪造成白绫自尽的场景。只是这件事背后的人大抵身份不低,不然也不敢在丞相女儿的头上动土。至于会是谁,他暂时还想不出这么个人。 “梳尖上有毒“过了好一会,苏锦仁才顿巍巍地重复道。

      “确实如此,只是下毒之人高明,此毒非但不使厂身育系脶败,仅而以假乱真成了窒息而死。”祁子川分析道。

      “是谁谁敢!苏锦仁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把手中的铜镜捏个粉碎,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被人如此挑衅过,并且用如此阴狠的手段。他脑中飞速略过了皇宫里的所有人,却一个也无法确定,毕竟这深宫,无论是朝上还是宫里,同样都是龙潭虎穴,牛鬼蛇神无奇不有,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深陷泥潭,再不能
      脱身。

      步步惊心。

      “我与莫公子会尽量为丞相查个明白,只是...“祁子川顿了顿。

      “若是查明,老臣必将重谢。”苏锦仁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拱手做礼。

      祁子川躬身回了个大礼,答应了,却还是注意着丞相脸上的表情,他并未放松警惕,直觉告诉他苏锦仁对他们仍是有所隐瞒,若仅仅是驱鬼,在街上随意拉个阴阳先生来即可,绝没必要大费周折的花大价钱请他和莫无壹。他与莫无壹在国都已经待了五六年,大多数百姓应是对他们有个大概的了解,一人都有武功在身,除了驱鬼还会接一些打手保镖的活 ,当然这些是大部分祁子川提出来消磨时间的,然而这些行动十分隐秘,城中应该只有请过他们帮忙的人才知二人武艺高强,苏锦仁若是仅仅如他所说,只是在茶楼中打听的话,绝不可能放心将进宫的玉佩都交于二人。 除非他早知道他们的底细。

      祁子川本就对苏锦仁这批老不死心怀戒备,这样一想来,更觉得这丞相就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老狐狸,老奸巨猾。

      商量完正事儿后祁子川匆匆离开,苏锦仁松了口气,发现桌案上的铜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祁子川带走了,他招来侍从,吩咐他明日为祁子川和莫无壹安排车马进宫,他自知祁子川谨慎,自然不会被他草草糊弄过去,若是在苏府再多待些时日,恐怕更是不妙,于是他便派人安排好了住处,将二人送进宫去,以免引狼入室。

      要说苏锦仁完全信任祁子川和莫无壹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在官场沉浮漂泊了几十年,死里逃生多次,-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早已信不过任何人了。如今这二位道长又是一个\"仙风道骨\"一个“老谋深算\",都是武艺高强,更不能初次就将自己一颗真心开膛破肚的展露给对方,自然需要先加以试探。

      所以他将真相隐瞒到了极致,连一丝皮毛也不愿显露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故事线解锁
    时间线
    各自篇:祁子川天佑十五年出生天佑二十六年去世在地府十八年后于崇禧十三年重生
    莫无壹天佑二十七年出生四年后天佑三十一年宋文帝驾崩异帝继位
    改国号崇禧
    相遇篇:崇禧十三年莫无壹十七岁祁子川永远处于二十四岁被父亲转轮王发配人间期限一百年
    山下篇:从刚开始的驱鬼,qzc掉马甲被mwy识出鬼的身份[注:仅仅是鬼的身份,并不是转轮王之子的身份],然后在恒山下的东阳镇的各种地方(酒馆客栈青楼)了解到将军府闲鬼的传说, mwy是除了老道唯一的道士了,老道不下山所以将军府旁边的地主出高价请mwy驱鬼,进入府内遇见许多家丁的鬼魂[不过qzc会保护mwy的], mwy逐渐也了解了内情,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希望能为爷爷莫寻洗刷冤屈,但此时他手中无权,身边除了祁子川也没什么人脉,他下定决心后前往东京,带着祁子川在国都驱邪除鬼,以此为生,七年时间也逐渐有了一些人脉,他本就有些道行七年间习了武,他天赋极高,几年间便超过了许多武林高手,后又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一把宝剑,名为“无邪。在民间驱邪时被宫中出访的丞相看中,丞相常年为邪物所困,索性请二人入府。
    入宫篇:北宋崇禧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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