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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拾壹、过往 ...


  •   拾壹、过往

      他们仿佛站在一座高山的雪线两边,身上系着同一条绳子,互相凝视;祁子川希望他能从危险的冰天雪地中回到自己身边来,莫无壹则希望祁子川能同他一起走,可是两个人谁也不告诉谁,只顾着大力拉扯绳子,想把对方拉到自己这边来,绳子被拉得尸首分离,双手被绳子勒出了血痕,已经精疲力尽,几乎瘫倒在地的时候,也没有一
      个人先开口说出自己的苦衷。

      “祁兄,我太想报仇了,我放不下这场恩怨....”

      “莫无壹,其实我们满可以全身而退,这上一辈的是非... 便让它去吧..”

      谁也不敢先说,仿佛只要谁先踏出这一步,就会忍受千刀万剐,万劫不复之苦。但凡有一人先踩破了这层界,也不至于僵持到如此地步。祁子川好几次想说,却又碍于自己的身份,难以开口。

      多少次在夜晚辗转反侧,和神经病一样坐在床上,用留在莫无壹身上的那丝鬼气感知着他均匀平稳的呼吸,然后又像块木头似的轰然倒下。

      同时倒下的还有他好不容易积聚了一整天的勇气。

      他眼底神色变了又变,最后长叹一口气,背过了身。感觉自己怎么说都是错,怎么劝都显得冷血无情。

      “好。”莫无壹在他身后轻声答,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深吸一口气,犹豫了良久,继续道:

      “我..我本是想先进宫,然后再做打算..并没有打算.强求祁兄帮忙。”

      祁子川被他一席话气得当场冒了青烟。不过所幸,莫无壹的话还没说完。

      “但是祁兄愿陪我进宫,我真的很感激,”似乎是觉得感激这个词太生疏了,他顿了顿。

      “我很...”憋了半天,莫无壹耳尖都憋红了,就是想不出个合适的词来。

      而一旁的祁子川像是打定主意要听个所以然,一声不吭,抱着胳膊看着莫无壹,轻轻挑眉示意他继续。

      “我很喜欢!”道士被逼急了,活生生憋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很喜欢 !

      祁子川瞬间瞪圆了眼,地上装死的几个修士狠狠地颤了颤,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

      不是被剑气震坏了。

      “所以你就是想复仇...”祁子川慢吞吞地把莫无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接道。

      “确实....如此,我实在是忍不了那群...那些畜生 ,将繁华富贵建立在别人的血肉上,还让那人受尽....背负一个不属于他的恶名。”他许是动了真火,眸底森然,眼角赤红,泠然杀意从他背后的无邪中涌出。

      如同一只恶兽,平日都披着一张乖顺的羊皮,在牧羊人的脚边磨蹭,此时猛地掀开,露出狰狞面目,将他脚边几个修士吓得遍体生寒。

      一群人当年把莫寻捧得这么高,说他是保家卫国的象征,夸他骁勇善战,是百年难得的将军,尊他为上天赐给宋文帝的一柄尚方宝剑。

      即使莫寻自己并不在意这些功名,可到底最后还是成了文帝的一根眼中钉。一根赤胆忠心毫无怨言的眼中钉...

      “像是过街老鼠,”他停住了,似乎不忍心再说下去。

      人人喊打。

      他当年去路边买个包子,都能听到寻常百姓在背后嚼舌根,那是都已经过了十几年,更何况莫家刚出事那会儿。

      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英雄,被他们亲手,一刀一刀的,凌迟成了什么样子。

      莫寻当年在刑台前已是两鬓斑白,面容消瘦,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只是一双剑眉凌厉,一根脊梁骨挺得笔直,像是一柄迎风招展的旗杆,除非将其折断,否则这个人永远也不会屈服,永远也不会倒下。

      他是在金銮服前被斩首的,刽子手是他的两名贴身近卫,曾经一同出生入死 ,铁马兵戈,所向披摩。最后不得善终。

      好好的将军府,从此什么也没有了,留下断壁残垣,一地尸体,和一个尚在襁褓,满以为自己可以安度一生的婴儿。

      他是从什么时候恨起来的?真的是那时在将军府得知莫家被满门抄斩?还是早在他小时候下山,被同龄的而童嘲笑是个没爹没妈山里来的野种时,就已经在心里埋下了恶种。
      “小道士!没爹养!没娘疼!

      一群孩子围在他的身边 ,用一口伶俐的白牙从他身上撕去片片血肉,伤得他只敢捂着耳朵蹲在墙角,乞求他们能放过他,乞求他们不要再说了。

      “小道长,阿华随口一说,别往心里去了。”

      但是孩子毕竟还小,他们不懂事,大人并不会因此责怪他们,于是他们笑着挖他的
      心。

      可他也是个孩子啊,他也想要爹娘,他也想有个舒适温暖的家,他也不想每日待在道观里,可是,谁来护着他,谁来可怜他.....

      谁来救救他。

      那天回去之后,他连老道难得煮的野菜粥都没动一口,就回了房间。魏渊素来就是每天醉醺醺的,直到第二天早上发现桌上冷成坨的菜粥,才知道莫无壹昨夜饿了一晚,再去敲门时,发现这小子已经不在屋里了,他叹了口气,便继续去喝他的酒。

      他独身久了,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一个孩子,也不觉得这豆大的孩子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没发现墙角的柴刀不知到哪里去了。

      魏渊那一时的粗心,险些筑成了大祸。

      那天早晨,莫无壹提着没比自己矮多少的柴刀,到了山下的村里,倚在那群孩童每日玩耍的巷口的墙边,闭上了眼。他今日换了一套灰白色的道袍,平日里有些散乱的头发束成了高高的马尾,眉清目秀,乍-看就像是哪个仙广跑出来的小弟子。

      可他手中却攥着一柄柴刀,面容阴沉,仿佛是被厉鬼上了身,当听见巷口阿华几个人的声音传来时,他勾了勾嘴,笑了。

      笑得那般灿烂,灿烂如同地狱的彼岸花,猩红狰狞,艳丽病态。

      巷子深,四通八达,阳光根本照不到他所站的位置,阿华和几个孩子根本不知危险就在前处,还是一步步的往前走。

      他举起了柴刀,手上灵力涌入。

      他的灵力猖獗易乱,虽不善修道,但却是实打实的武修体质,现在年岁尚小,可是杀死几个孩童实在是易如反掌。

      没爹没娘...没爹没...

      你们该死,永世不得超生。

      柴刀落下,鲜血四溅。

      孩童尖叫着四散奔逃,一只手拦住了柴刀,在阿华头上不过几寸的地方,手皮开肉
      绽,微微颤抖。

      “还不快滚! "手的主人一把推开阿华,那孩子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踉跄几下,才哭着跑开了。

      柴刀哐当掉在地上,孩子略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师叔。”眼圈全红了,可却倔着不肯掉眼泪,哽着嗓子不哭出声来。

      顾奚长叹一声,把还没他腿高的小崽子揽进怀里,又气又心疼地在他头上拍了几下。

      “混小子,这种东西谁允许你碰了魏渊呢这个死酒鬼一天到晚就知道喝,你更好,人家说你几句,你就要砍他,你怎么想...”他感到莫无壹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拽着他的衣襟,眼泪在他胸前染湿了一片,即便如此,他也咬着牙没有出一点声。

      “...你们师徒就不能让我省点心...”顾奚拍拍他的背,又在口袋里掏了掏,捞出几颗果糖来。

      “这个给你..师叔呢现在送你回去,然后再去把你师傅骂顿..”顾奚将角落里的柴刀放入乾坤袋中,抱着他走出了巷子。

      阿华和几个孩子刚才看见了莫无壹的影子,感觉自己吃了亏,贼心不死,还在巷口徘徊。顾奚走出来,他们方才都没看见顾奚,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糖给莫无壹,竟然又犯贱地围了上来。

      “叔叔!我也想要果糖!”

      顾奚就看着那一张张天真的脸恬不知耻的凑上来,他冷哼一声,也动了真火,奈何这是一群小畜生,无法下重手,于是他伏下身,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

      “凭什么”

      “什么“阿华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瞪了眼他怀里的莫无壹,又换了副嘴脸。“我爹可是朝廷里的大官,你给这小子做什么,他没爹没娘的……”

      啪,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捆在他脸上,阿华被打的跌坐在地上,脸颊通红。“呜哇哇你怎敢打我,你这贱..

      又是一个巴掌,这一掌下去,阿华少爷本来就肥胖的脸彻底肿成了猪头,他哭号着
      向后爬去。

      “你爹”顾奚冷笑,揪住阿华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凑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你爹在我顾奚眼里,屁都不是。”

      他的眼神鹰隼般锐利,阿华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哭,顾奚拂了拂袖,带着莫无壹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本是他这辈子也不会同旁人说的事,他现在剖开心腹的给祁子川看了,也不是图他同情,大概只是为了一吐为快。

      他憋了太久了。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心神不宁,有些事情易偏执。”他眼眸微阖,叹了口气,“那次若不是师叔阻我,恐怕我已经...”

      那不是你的错......祁子川心道,几个字都漫到了喉头,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原封咽了回去。

      所以莫无壹不敢再随意做那些出格的事了,但仇恨仍然持续,依然灼烧着他的心灵,把那片曾经澄澈无垠的原野,烧成了无间炼狱。

      烧红了眼睛,烧毁了心脏,烧痛了魂魄。

      他仿佛看到祁子川锁住的眉头上闪过一丝失望 ,心一绞,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罪无可赦。是我想杀。他们该死..我恨他们。”许久无言,只剩竹叶沙沙的响动。

      “不怪你。”祁子川说。

      不怪你....

      “如果你非要记恨个什么,那就记恨我吧,我不怪你。”祁子川这样说。

      仇恨是裂狱中踏血的凶兽,从十八层血狱中爬出,挣断了他心里仅存不多的束缚铁链,想要迫害人间,它遍体鳞伤地逃了出来,刚打算大开杀戒,就被面前一个身影轻

      轻拥住了,那个人抚着它的伤口,身上的凉意缓解了它一身伤痛 ,那人不嫌弃它,不
      厌恶它,轻轻地对它说:

      “休息会儿罢。”

      凶兽轰然倒地,化为了一只体无完肤的幼兽,它一身的伪装一狰狞 ,恶劣,暴戾,

      凶狠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他骗了祁子川一路,一路上装作风轻云淡,无甚关心,好似早已抛却前尘往事,真的能安安稳稳地过这一辈子了 ,给他期许,给他承诺,说能给他们看上去灿烂的锦绣前程。

      可终究一地谎言,骗得了他人,骗不过自己。

      “祁兄,对不起祁兄对不起。” 再落泪,终是哭出声来,无需哽着嗓子强撑,天需一人独当一面。

      “没事..”祁子川把人揽进怀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糖来,塞到他手中,笑道,“给你。”

      只给你。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真的真的不必再强撑了。”他一下一下顺着莫无壹的头发,抚慰着他灵魂深处的嚎啕。

      “我会一直陪着你 ,帮你报仇雪恨,助你当上将军,陪你到....”他轻声说 ,可怀里的人哭得太凶,约摸没听见他这句话。

      也罢,他也从未这样痛快的哭过。

      最后,祁子川在竹林里施了个结界,放出厉鬼将里面的尸体通通吃了个干净,指尖弹出一小簇鬼火,将整片竹林烧为灰烬。

      至于那些活着的修士,他正需要他们去报信。

      祁子川打算把人拖回寝殿,因为这臭道士已经累得脱力了,竟然是一步也走不动。

      “刚才打打杀杀的时候这么多力气,现在倒要我抱了。”好师傅的温柔皮相已经到了头,冲着怀里睡得正香的莫无壹咆哮道,只是这咆哮很小声,只怕是连一只蚂蚁也吓不走的。

      他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周身鬼气化为大手,将身后躲在树丛中的一一个修士揪了出来,拎到眼前,笑意森然,一字一句道:

      "告诉你们的主人,他已经把我惹火了。”

      他面色苍白,桃花眼中杀意凛然,鸢色的眸微微泛红,倒真像是一尊修罗地狱中浴血而来的邪神,手中提着染血的长刀,步步逼近。

      修士两股战战,在昏死前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惹错人了 ...

      那天晚上回去,祁子川难得的做了个梦,并不是睡觉时,而是在庭院内晒月光调息时梦见的。

      他梦见了母亲,那个他上一辈子,唯一不需要在她面前戴面具的人。

      母亲很漂亮,眉眼盈盈,从前在十阶茶馆里唱戏时,微微一笑就使人神魂颠倒 ,许多茶客向老板打听母亲的事,老板只是叹口气,然后一脸无奈地对他们说这姑娘叫祁涵雪,早就有心上人了。

      然后指着墙上一副诗画说道:“你们这些大老粗别想啦,喏,好好看看,人家姑娘相中的可是个才子,我可见过,长得可俊了。”

      --旧曲新茶恨难别,人间绝色满十阶。

      --涵雪纷飞忘川里,奈何桥畔故人归。

      “情诗啊啧啧啧

      “直接把人姑娘的名字都给写进去了,唉,我们都是俗人啊。”

      “...没机会啦。”

      众人纷纷叹息,继续看祁涵雪唱戏,她今日唱得是武旦,眉眼画得英气,手中拿一柄长枪,枪往地上一撑,整个人翻飞在空中,嫣红的衣袂飘扬,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殿下此行——将军难再伴了--”

      “还请殿下——多保重--"

      曲罢,将军将戎甲一卸,踱步至殿下身侧,拔剑自刎。

      “好!好!“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

      祁涵雪站起身来,向众人鞠了个躬,笑着离场了。

      祁子川的视野随着母亲来到了戏台后的梳妆室,母亲对着铜镜卸妆,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

      祁涵雪从镜子中看见来人,并不回头,只微微一顿,浅笑,不同于她面对宾客时的笑容,此时抿着嘴角,似乎是不愿让那人看出自己的心情,不动声色,继续梳妆,把
      那人就这么晾在那儿。

      “涵雪...”身后那人等的有些急了,终于没耐住先开了口。

      祁涵雪回头瞥了他一眼,漂亮的凤眸看不出什么神色。

      又过了半晌,那人终于憋不住了。

      “我今日教书晚了些,没看准时辰,没来得及赶上你的戏,是我不对。”

      “然后我.我来的路上买桂花糕误了些时间。”

      “总之是我不对...

      “好啦好啦。”祁涵雪起身,将头发随意束成高马尾,回头笑着看向那人,“我也没怪你啊,先生是把我当五岁小儿了吗。”

      语罢伸出纤长的手,“桂花糕。”

      那人赶紧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

      外面似是下着雨,木盒上有点点水渍,这人走的也急,衣袍也湿得差不多了,只是盒子里的桂花糕却尚未粘连,团团丰满,雪肌吹弹可破,花香扑鼻。

      祁涵雪纤长的指捻起一个,放到口边,凤眼轻轻一瞟边上那人,朱唇在面皮上点了点,却没吃,转而将桂花糕递到那人嘴边,一笑:

      “先生先吃吧"

      那书生模样的人脸腾地红了,后退一步,硬生生把自己撞到了墙上,慌忙摆手道:“姑……姑娘吃吧,我不饿。”

      语罢,他的肚子很配合的咕了一声。

      “真不饿”祁涵雪把桂花糕在他鼻前晃了晃,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书生又问了一 遍。

      书生似是终于泄了气,眸色暗了暗,叹口气,将面前的丽人轻拥入怀中,烛光映在他侧脸上,映出一张祁子川无比熟悉的脸。

      “姑娘莫要在拿聂某玩笑了。”

      那是张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祁子川猛地惊醒。

      “呼....”他深吸口气,将了把被汗湿的鬓发,抬头仍是皓月当空,他起身走到屋内去察看莫无壹的伤势。

      莫无壹没醒,面色不太好看,-只手紧揪着被褥,左手上的伤口尚未愈合,此时又崩裂出血了。

      这孩子......

      祁子川将他的手从被子.上拽下来,看着那道依旧狰狞的伤口。

      分明是剑伤,可莫无壹怎么会狼狈到会被那群灵力低下的修士伤到,看宽度到更像是无邪的剑锋。祁子川皱眉,将床边的无邪缓缓抽了出来,比了比,

      眉头拧得更紧了。

      “自己砍的....你可真下得去手。”他看着床上的道士,面色凝重。

      在这之前,他当真是太不了解莫无壹了,竟不知道这表面上唯唯诺诺的道士,骨子里确实这么一个果决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东西“他也不离去,坐在床头,将口袋里先前找回的蝴蝶香囊重新编了编,举起来打量一番,觉得已经够花里胡哨了才作罢,给无邪又系了回去。

      灵剑有识,颇为抗拒地抖了抖。

      “别动!”祁子川摁住它,强行给它又系了个蝴蝶结。

      “到底遇见了什么事儿.....用得着这样”他两指点在自己额前,分出一丝灵识进入剑中,上品灵器只服从主人,无邪对此十分抵触,祁子川的侵入并不顺利,只能看见当时的部分记忆碎片。

      无邪是由一条快化龙湖蛟的内丹锻造而成的,锻造过程精细,保只留了湖蛟的两分妖魂,因此它的记忆并不完整,且只有在出鞘后才能看见剑鞘之外的世界。

      祁子川只看见一抹樱色长裙以及女子的惊叫,一闪而过后,眼前一片猩红。

      灵识抽离剑身,睁开眼时,他眸底隐隐透出一股血色。

      早知二人会遭此暗算,打死他都不会冒险让莫无壹单独跟着康宁去魁星楼,国师父女必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自己还好,有修为傍身,可莫无壹终究一届凡人 ,肉体凡胎,就算再精于剑术,仍是暗箭难防,二人在宫里根本就是步步为营。

      在人间横行了近十年,祁子川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在宫里他连自保都难,又怎么能同时护莫无壹周全...

      月亮似乎是被云给遮住了,祁子川怕吵醒莫无壹,于是进屋没点灯,此时连院子里那点月光也透不进来了。

      他将无邪放回原处,扶额倚在床脚的木柜上,静静地看着莫无壹。黑暗中道士的脸朦朦胧胧,五官也似乎比往常更为生冷,从祁子川来到人世再到如今,七年的时间,他竟是没能发现自己身边的这个孩子已经被世道抽筋拔骨地打磨成了这副模样。

      莫无壹今天说的每句话都如同一个巴掌重重地掴在他脸上,直打得他头昏脑涨。

      他以为他将莫无壹保护得很好了,他以为他很了解莫无壹了,整日整日待在一起的人,竟连对方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要去赴死都没能发现,还自以为能够助他上将军之位,简直可笑。

      祁子川情绪失落到了谷底,眉峰压得极深,眼角微微跳动,好半天才把气息调顺。

      他是动了真火,气莫无壹什么都不告诉他,可当莫无壹什么都告诉他了之后,他又不知道这火气应该冲谁发,是莫无壹还是他自己。

      “我要是有一天死了.就是被你气死的.”他回身走到院中,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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