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白云城主的剑》许下长安

55、完结

　　有人说，人是善变的。

　　在这个世界上，往往人性本善。人生来，本来就像是一张白纸，不染纤尘。不是有这句话没吗？

　　这世上本来是没有路的，但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了路。人性本是良善的，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变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感慨人心不古，世事难料。

　　他本是一剑道宗师，剑道茫茫，却从未有过半分迷茫。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自己所持的剑意味着什么。

　　人生寥寥三十载，是一个剑客的全部。

　　那年江上远眺，送好友小舟泛去，水天一色，霞光共辉。

　　昔日与他志同道合的友人离去，叶青不知为何，心中有一刹那惆怅与不舍。空茫是为什么？他不知道。

　　而立那年病故北固山，坐于试剑台。他敛上眉目，一向清心寡欲的心中却仍带着一种执念。

　　阖上眼，试剑台不远处雁阵齐向南去，远在他处的故人未有一丝音讯。

　　良久，他终究叹了一息，终究是意难平。未曾完成年少宏愿，实在是怨天不公。

　　死后久留于人世，日复一日在剑边徘徊不肯离去。不只是多少年，十几年几十年，上百年。

　　上北固山的后辈给他立了碑。只因年代太久或是其他缘故，修为有成，尸身已经化作尘埃。

　　徘徊百年，终日不见友人音容。

　　最后，或许便忘怀了，忘了自己为何而执念，只记得心上把柄剑了。

　　而那把剑虽有着灵识温养，却已经破碎不堪，居然只剩下了残破的碎片，凝聚成了一块灵石。

　　百年后一名铸剑师慕名而来，意外发现了带有他剑意铮铮的灵石，便掺了南海灵铁，重铸造了一把剑。

　　这剑，名曰“飞虹”。

　　他的魂魄终日被温养在剑中，居然已经成为了灵，具备了强大的灵力。

　　他的意识被分裂出了一半，化作一剑灵，自由出入外界。

　　那剑灵，名叫阿青。

　　其实阿青并没有太多自己的记忆，他只偶尔想起来一把残破的剑，以及一个寂寥孤独的背影。

　　他天性活泼，由于从剑中出来，自然满是新奇。阿青主观意念中，剑灵好像都是要服从主人的，因为有了一个强大的主人，才会孕育出一个强大的剑灵吧！他这样想着。

　　只是这个叫叶孤城的人似乎不太喜欢他，但阿青并不气馁。因为他发现，这块寒冰终有一日也会被捂热的。

　　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互相信任。阿青想，他和叶孤城也许并不是主仆关系，而更像是朋友。

　　叶孤城会来江南百花楼接他回家，即使逼着他练字识字，阿青也愿意的。这个表面上冷淡的人会拉着他去买糕点，会带着他去南海看潮水。

　　虽然这人表面上冷冷淡淡的，但阿青知道，其实叶孤城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也一直把叶孤城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直信赖。

　　只是......好朋友会忽然对自己说:“我心悦你”么？

　　这不是情人之间才会说的话吗？但自己的本心告诉他，他也亦是如此。

　　他并不懂尘世中的弯弯绕，也不觉得雌伏于另一个男子身下有什么可耻的。阿青诚于他自己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诚。

　　叶青前辈在名义上来说与他本是一个人，但阿青并不承认。因为他是他，我是我，即使源于同一个灵魂，却也有了两个不同的意识。

　　叶青前辈也不在意。

　　他虽然一心一意要传授给他自己的衣钵，完成自己的夙愿，但是最后，他还是愿意祝福自己。

　　甚至为了他，自散灵魂。

　　叶青前辈说过，他一辈子最大的遗憾，或许是未曾早一点发觉友人的心意，或许是不曾了却生前想要找寻友人的心愿。

　　阿青不是叶青，但他能深切感觉得到源于共同的一个灵魂的悲戚。

　　他同情前辈，却以为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自己和阿城身上。

　　可是，世事的确难料吧。最终，他还是懂得了这些，还是失去了太多，其中包括他最重要的。

　　他曾失魂落魄远走西域，懂得了相思成疾的蚀骨之痛，也能手起剑落，杀人不眨眼，早就家破人亡。

　　阿青能告别前日的紫禁之巅生死之别，挺过了西域两三年彻骨伤痛，却没能躲过那人毫无情绪的眸光。

　　有时候，你将一个人放在心尖之上，自然以为那个人也应如此。但是最后忽然明悟时已经心灰意冷了。

　　阿青自嘲着，他想自己或许是高抬了自己在那人心里的位置。

　　所以，他这些年做的又是因为什么，为了什么？有何意义？

　　他改名，替前辈走上了剑道，最后却亲手将自己葬送在西门吹雪的剑侠下。

　　这又是因为什么？

　　死前很久很久，他总是想起在白云城的日子，回想起往日的音容音貌，他改变了太多了啊......

　　他只想，还自己一块净土罢了......

　　身死道消，却也如前辈那样执念不散，留恋于人世。

　　他也从不知，原来对一个人的执念也能到了生死不忘的地步。即使魂魄四散分离，虚弱难奈，也向往着昔日种种。

　　那年盛春，人间芳菲，光影婆娑。

　　叶孤城回首，那人还站在树荫之下，笑意盈盈。

　　恍若隔世之后席卷而来的是不可遏制的欣喜若狂。

　　一如当年初见之时，那少年轻笑着，亦步亦姗地跟着他。

　　只不过那时候，是阿青追着他，最先开口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再一次朝自己走来，“喂，叶孤城，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我一个人呆在剑里面好无聊!”

　　“阿青......”

　　“嗯？”

　　“甚久不见，思之如狂!”他温润笑了，是冰雪融化的声音。

　　阿青睁大眼睛，伸手去探他的额角：“叶孤城，你.......”

　　握住手腕，低头轻吻，落在手背上。目光眷恋，幸好......我等到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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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放假回来本来想安排一个悲情男二苏少英的番外的，但是对他的安排也只是出于偶然的脑抽。为了他对阿青那种说不出的情感，我觉得来一个余意绵绵，说不清道不明才是最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