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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一月 2 ...

  •   第二天上班,袁宝儿绕路去方隶单位看了一眼,结果发现他们单位后边果然有个停车场,昨天她没绕到后边,没看见,方隶的车就停在那里。袁宝儿叹了口气,所以这情况,到底方隶是一直住在单位,还是去了那个女的那里?都有可能,又都不可信。
      袁宝儿调转车头往单位开,一路上胡思乱想。到了单位,办公室里没人,她在聊天软件上问犬教授在不在,然后马上连线开始聊天,咨询他,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犬教授吊儿郎当,先是东拉西扯撩了她一通,好久才说到正题。犬教授说,据他分析吧,代入自身地想,将心比心,如果他是方隶,如果他处在这个两个女人都在争抢他的位置上……
      袁宝儿听了半天,他还在整体周边打转转,不耐烦地问,你就说实话,到底怎么样?
      犬教授坏笑:悬。我跟你说,悬。你老公呢,在你这当牛做马,终于忍不了起义了,以为大不了就是一死,结果你呢?嘿!原谅了。他这不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吗?家里一个保底的,外边一个上赶着贴乎过来的,这左拥右抱,多爽?要是我我也耗着啊,随时去哪里都能打炮……
      这几句话说的,袁宝儿的火蹭蹭往上蹿,想想都恶心。可我是他妻子啊,他不觉得这么做不对吗?
      有什么对不对的?出轨不对,他也出了啊,睡一个也是睡,睡两个也是睡,现在他有两个女人都能睡,为什么非要自己了断一个?所以他才耗着,看你俩谁先退出,他选剩下的,既不用做选择,又能多睡一段时间,这多好?
      真恶心!
      唉,这就是男人嘛。犬教授感叹着。
      可现在我公公婆婆都站在我这边,都在骂他,他是过错方,我还是要等。
      他妈的你……犬教授气得骂人。跟你说了那么多是白说啊,你是聋了吗?听不懂人话吗?我告诉你,你再怎么等,他也绝!对!不!会!回!来!
      一上午,犬教授骂了袁宝儿半天笨蛋,袁宝儿越听越逆反。
      吃完中午饭,袁宝儿回来给闺蜜打电话,跟她说公公婆婆都知道了,也骂了方隶,她现在还等不等。闺蜜冷淡地问,那你自己想等还是不等?
      我想等。袁宝儿说。
      那你就等啊。
      可是犬教授说我等不回来,说他不会回来……
      那你就别等。
      但是现在这已经不是我们两个的事了,他爸妈、我爸妈都知道了,他们都想让我等。
      那你就等啊。
      可他好像还是不回来,昨天他妈给他打电话了,他也没跟我说……
      那你就不等。
      他妈说的特别恳切,想让我再给他一个机会……
      闺蜜半天没说话,袁宝儿猜到她肯定又做了那个攥拳咬牙的表情。闺蜜说:“……一会儿等一会儿不等的,你倒是有个准主意再说,你当我是阿凡提啊?”
      袁宝儿说了犬教授的分析,又说了自己的感受,然后可怜兮兮地问:“你说,他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你俩叙述事情向来都不客观,只从自己的立场说,我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而且方隶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你也不知情啊。那个犬教授分析的吧,是以他自己作为主观猜测,我不知道方隶渣不渣,但是他自己倒是动机不纯挺渣的就是了。”
      袁宝儿叹口气,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天问这个问那个,跟人唠唠叨叨,其实最后你谁的建议也没听,都是全凭自己一时兴起做决定。那个心理咨询师幸亏到期了,再让你磨叽下去,估计人家也想把钱砸你脸上,再也不给你咨询了。”
      袁宝儿想想,自己是挺烦的,不过要是给她一万二让她接受这么个咨询,她倒是也挺乐意,一万二呢啊。
      闺蜜被呛的说不出话,骂了一句,让她自己赶紧做决定。

      关了电话,袁宝儿想,自己确实是必须自己做决定了。
      现在这情况,父母支持她,方隶家人也都站在自己这一边,都在给他施加压力。作为理直气壮的合法妻子,她凭什么就不争取就放弃了呢?她凭什么要在家里等着,要等他玩腻了才回来呢?她凭什么要接受这种一主二仆的日子,就让他天天耍着玩儿呢?
      恼怒生成了勇气,不甘变成了正义,袁宝儿再也按耐不住,开着车直奔方隶单位而去。
      方隶的单位周围很荒凉什么都没有,袁宝儿把车停在那里,直接给方隶打电话。
      意料之中地被挂断了。很快,方隶的信息回过来,问,有事吗?正忙。
      袁宝儿直接回复,我在你单位外,我想见你,我们谈一谈。
      足足三分钟,方隶一直没有回复。袁宝儿想,他是在找借口拒绝吗?昨天晚上婆婆给他打了电话,他应该有所反应了,难道他们一家真的在骗她吗?早就知道了,早就决定好了?
      正心乱如麻,方隶的回复到了:好,等一下,我这就出去。
      十分钟后,方隶穿着厚棉袄匆匆从大门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一圈,看到了袁宝儿的车,马上又低下头走过来。他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还是垂着头,不看袁宝儿,也不说话,紧紧攥着手。他现在就跟当初坦白出轨时的态度一模一样。
      袁宝儿看着他,知道自己不开口他肯定不会说话,但是要她先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身上穿着一件新棉袄,很咋呼的那种撞色设计,跟他一贯喜欢的直男低调运动服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别人的审美,很丑。他脚上穿着新的国产品牌的运动单鞋,不是她给买的阿迪耐克之类。他似乎胖了一点,肤色还是那么黑,看起来精神不错,大概男人也需要爱情的滋润。可是他始终低着头,躲闪着她的凝视,一言不发。
      她真的是想先开口,可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话来,她觉得他很可怜,也很可笑,可就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良久,袁宝儿才问:“……你还穿着单鞋,不冻脚吗?”
      方隶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脚,这一个微小的动作打破了他的僵持,整个人从全神戒备的状态中松垮下来,交握的双手紧紧用了用力,嘴唇也颤抖起来,嗫嚅着说:“…… 不。”
      袁宝儿知道,接下来还得靠自己问:“昨晚我跟爸妈说了,对不起。”
      方隶没吭声。
      她不想提方隶跟他父母之间所说的关于知不知情的差异,她了解方隶,这时候纠结这个,非要问出个真相来,只能让他像对待抽烟问题一样,越来越逆反。“……你是怎么想的?”
      方隶动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自暴自弃地抓着头发。
      袁宝儿突然间特别怜悯他。方隶就是个这样犹豫不决的人,一直都是这样,所以才能容忍她越来越过分不敢反抗,所以才会在两个人间徘徊不定。既然他做不出选择,那只能袁宝儿来问了。
      “那个人……是你们单位新来的那个实习生,是吗?”
      方隶并不惊讶袁宝儿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也没任何反应,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跟我坦白之前,你们真的是只有一次吗?”袁宝儿抛出这个问题,如果方隶还是坚持只有一次,那他就是还打算骗她,也没什么继续谈的必要了。
      可他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是。”
      袁宝儿闭上眼松了口气,可又烦躁起来,他居然又说了实话,那她就不能因为这一点诟病他,还必须得往下问。
      “你自己说说,好吗?我不知道怎么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以前跟我坦白的,都不是事实吗?”
      “……”方隶痛苦地捏着自己的拳头:“不全都是假的。”
      袁宝儿握住他的手尽量温柔:“那你跟我说说真相吧。”
      方隶激灵了一下,又沉默了半分钟,终于开始说话了。
      出轨对象是实习生小姑娘是真的。她从过年时刚进单位,领导就让方隶带她。方隶知道她是有点背景的,但是也没多想。袁宝儿一直管得严,他没什么机会跟女性相处,不代表他不会。作为一个工作上的前辈,作为一个年长的男人,方隶即使只把她当普通同事对待,也是不知不觉在让着她教着她的。小姑娘估计没见过几个男人,对方隶很崇拜,时不时地流露出喜欢,还有些许勾引的意思,方隶看得出来,没理睬,也不方便直言拒绝。小姑娘的意图不仅方隶一个人看的出来,别人也都看得出来,有同事在办公室里故意暗示过她:方隶可是最怕老婆的妻管严,他老婆研究生,长得好看,怪不得方隶怕老婆。意思就是,人家已婚了,你省省力气吧。但是小姑娘似乎受了刺激,更加百折不挠,就是天天崇拜方隶,一口一个“哥”地叫着,事事夸他厉害,透露出喜欢。
      那个时候,方隶正在无性婚姻中挣扎,他弄不明白袁宝儿为什么不跟他上床。结婚前,他以为是她保守,怕最终不能在一起,所以一定要先结婚再做,他理解。可是终于结了婚,他们试了一次次都不成功,他们在尝试,可她因为一点疼一次次踹开他,他接受不了。又不是你一个人疼,你为什么不能忍忍呢?谁家没有第一次,谁家能这么长时间无性婚姻呢?正好那段时间他工作忙,不能天天陪袁宝儿,袁宝儿又跟他处处闹脾气,方隶真是越来越心灰意冷。他突然觉得,袁宝儿不跟他上床,可能是不想给他生孩子。方隶是那种认为人生不传宗接代、不延续生命就毫无意义的人,认为生孩子是人生第一大事,但袁宝儿流露出的态度,似乎根本不想要孩子,不想给他生孩子。这么想的时候,方隶基本已经自暴自弃了。他觉得,袁宝儿跟他结婚根本不是因为爱,而是贪恋他对她的好,包容、哄,甚至物质条件。
      这种心情让他产生了恨意。方隶那段时间真的恨袁宝儿,你既然看不上我不爱我,就不该跟我结婚,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伤害我呢?他有一次喝醉了跟别人透露出无性婚姻的事情,被朋友们群嘲了。有人说,都他妈这样了,你还不离婚,供着祖宗呢?有人说,离什么离啊,再结婚得多少钱,她不给你就上外边找呗,现在这年头谁还不约个炮啥的。还有人劝,慎重一点,以家庭为重,可不能出轨
      ,出轨你就成没理的一方了……那天他喝醉了,那几个持不同观点的人却吵成一片,似乎他的事情成了一个重大议题,让中年男人们各抒己见,跟讨论国际形势一样彼此骂得不亦乐乎。而他只觉得羞耻。
      方隶最后挣扎了一次,就是告诉袁宝儿的闺蜜。毕竟没性生活这种事情不好跟长辈说,他就跟袁宝儿闺蜜老公提了。果然,袁宝儿闺蜜也跟她说了这件事,但没想到她整天骂骂咧咧看着挺有主见的居然是个包子,跟袁宝儿提了几句,又被她带着走了,不愧是她的闺蜜。
      六月份吵了一次,袁宝儿说得很好,方隶以为见到了曙光,可是再上床,还是那样,一贯的拒绝。
      这回,方隶万念俱灰了。
      你不要我、玩儿我,有人要。那时候小姑娘还在围着他打转,方隶心一横直接挑明:你是不是喜欢我。
      小姑娘承认得干脆利落,是。
      方隶说,我是个已婚的人。
      小姑娘无私奉献,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跟你有一段经历。
      方隶觉得很感动。在袁宝儿那他什么都不是,可在别人看来,愿意牺牲一切跟他做一次,反正她自愿,他也不亏。
      于是方隶转头就跟人家上床了。
      当时他并没想离婚,只是想伤害袁宝儿而已。你不爱我也不离婚,那我就出去睡别人,就耗着吧。一种自甘堕落的情绪却让方隶感到快乐,复仇成功的快感。
      之后他跟小姑娘的关系就暧昧起来,但他并没想离婚娶她,她也说明了什么都不要,可有了肌肤之亲,人总是会变化的。上床这种事会有瘾,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忍不住地想要第三次第四次。人又不是机器,没有爱的性行为持续长了,总会产生感情。袁宝儿还蒙在鼓里想着突破性生活的时候,方隶已经对小姑娘产生了眷恋和怜爱。
      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问题是孩子。
      那次袁宝儿当面说他们现在养不起孩子的时候,方隶越发觉得,袁宝儿认为他这样的人根本养不起孩子,认为他不配有孩子,所以也根本不打算生孩子。她一丁点儿都没看上过他,她根本就不爱他。
      正巧这时,小姑娘怀孕了。她说没关系,自己去外地做手术,给他看了单子。
      方隶这时彻底崩溃了。
      他一直宠爱有加的人,他一直深深爱着的人根本不爱他,也没有长期跟他在一起、给他生孩子的打算。可是有人爱他,有人愿意给他生孩子,有人什么都不需要的为他付出。他本来可以有一个孩子的,本来已经有了一个孩子的,可是因为他不能负责,这个孩子只能还没出生就消失了。
      他还犹豫什么呢?他还迟疑什么呢?
      于是,他决定,要跟袁宝儿坦白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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