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景，唯你妙不可言》红途玫瑰

7、第七章

　　程大夫查看完齐言的伤势，微微叹了口气。这口气叹的，差点把赵元景的心脏给叹出来。
　　“怎么样了？很严重吗？”赵元景看他皱眉叹气，着急了。
　　“哦，公子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情绪激动牵引了伤处，等情绪稳定，静养一段时日便可。”程大夫道。
　　赵元景松了口气，让徐叔把程大夫送走，自己坐床边陪着他。等徐叔送人回来，便叫着徐叔一起去了书房。

　　赵元景将写好的信交给徐叔，嘱咐道：“快马加鞭，务必在半月之内，送到父皇面前。另外，再派一伙人去晋州，在路上拦住郢王府的接人车架，把人带回来。不用跟六哥打招呼。”
　　徐叔作揖应声：“是。”随后便退出了书房。

　　仲夏的夜里夹杂着几声蛙鸣，透过夏风吹皱的荷塘微波，飘过微敞的漏窗，飞进耳朵里，听在失意人心里，有些落寞。

　　赵元景起身出了书房，站在廊下盯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出神。
　　夜风忽起，吹的有些大，衣摆发丝无一幸免的乱成了一团。
　　徐叔办完差事回来，见赵元景衣衫单薄，便又回去拿了件披风来给他披上，一并替他理了理风吹乱的发丝。
　　“王爷，起风了，回屋吧。”徐叔劝道。
　　“徐叔。”赵元景少有的如此落寞：“我好像做错了。”
　　“王爷宽厚仁善，心细如发，何曾做错过事。”徐叔道。
　　赵元景轻叹：“我以为，他是满心欢喜的等着我来找他，即便是同我任性这些时日，也是因为他忘记了而已。没想到，他竟是因为早就有了一个用情至深的意中人……所以才会跟我任性胡闹吧。”他转头看着徐叔，眼中难过叫人看了心疼，“那我一意孤行要和他成亲，岂不是把他推的，离心上人又远了一些？”
　　徐叔年轻时就跟着先皇后，是宫里的老人了。这次赵元景封王前来临安封地，他便也一起跟着来了。
　　王爷再尊贵，再有主意，在他眼里也是个孩子，“王爷不必自扰，老奴看的真真的，公子心里是有王爷的。只是十多年的岁月太长，有些记忆不常拾起，久而久之，便放在心里落了灰，再拿出来时，难免要费些功夫。王爷且再耐心等等，等公子忆起往事，王爷便算苦尽甘来了。”
　　赵元景微微吐了口气，“也许吧。”

　　齐言吃了药，睡了一觉起来，头疼轻了不少。转头便透过珠帘瞧见了外榻书案旁办公的赵元景。午时的阳光跃进屋里，调皮地在赵元景身上，在书案的纸张上跳来跳去。
　　这个人，做正事的时候，看上去柔和了不少嘛。连阳光都眷顾他，总是往他身上蹦。
　　齐言想着，撑着床起身靠在床头。
　　赵元景听见动静，放下笔，起身过去坐到床边，替他盖好被子，理了理头发，赶在他开口之前道：“王姑娘的事，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你不必再担心了，好好养伤即可。”
　　“啊？”齐言是看见他刚才被日辉镀身的样子有点顺眼，想跟他玩笑两句的。听见赵元景冒出来的跟自己预想不太一样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恍然道：“哦，那……麻烦你了。”
　　赵元景笑笑，把他额头上有些歪的白纱弄正，道：“举手之劳，不麻烦。”
　　“哦。”齐言摸了摸脑袋，有点语塞。赵元景也没有再跟他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他以为自己刚睡醒，嘴角还留着口水呢。
　　他不太自在地抹了抹嘴角，问：“那，那个……我脸上，有东西吗？”问的很含蓄了，没直接问自己脸上是不是有口水，毕竟齐大公子要面子的。
　　“没有。”赵元景笑笑，认真了语气：“阿言，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嗯？”齐言被他这样子唬住了，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也认真了起来：“你说。”
　　“如果……”赵元景还是不想说出来，一旦给了齐言这个选择，那么齐言会回头选择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嗯？如果什么？”齐言见他半天还没有下文，疑惑更甚。
　　赵元景轻叹一声，淡笑道：“如果你不想成亲，我们的婚约，可以作废。”
　　齐言愣了。他没想到赵元景摆出那副凝重的表情是为了说这个。就……有点突然，“怎么……突然说这个？你……不想娶我了？”
　　赵元景轻笑一声：“我当然是想娶你了。只是……”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既然有了意中人，我怎么能让你跟心上人分开呢。”
　　齐言一听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反驳：“谁说的？！我没有意中人，我哪儿有意中人啊！”语气不是一般的激动。
　　赵元景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齐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什么不太对，继续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心上人。我对若菲那是……是亲人。我不想娶她，我只是想让她能得到自己的幸福，跟自己钟意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要被困在深宅大院里一辈子。她在我心里确实很重要。但绝对不是意中人的那种重要……你能明白吗？”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一抬眼对上了赵元景含笑的眼神和微扬的嘴角。
　　齐言懵懵的：“你，你笑什么？”
　　赵元景摇摇头，笑意更甚，偏过身侧对着他不去看他，喜笑颜开，喜不自胜，喜……总之，就是很开心，非常开心。
　　齐言突然琢磨过来什么，脸一拉眉头一皱，抓过身边的枕头照着赵元景胳膊抽了过去，恶狠狠道：“你刚是不是在耍我？！”
　　赵元景挨了他这一记，笑得更开心了，嘴角都快挂到太阳上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不是被打，而是被亲了呢。
　　“你……还好吗？”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还是关于脑子的？
　　齐言有点担心。万一以后傻了怎么办？他可不想给茶楼话本添个新故事——倒霉公子和他的傻夫君……咦～～可怕！
　　赵元景转过来凑近他，笑道：“怎么可能耍你呢，刚刚那句话是认真的。不过我现在反悔了，你不愿意成亲，我也不会退婚。”
　　齐言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你仔细看看，里面还喷着火：“凭什么？！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一会儿一套的！”
　　赵元景笑道：“因为我喜欢你啊。既然你没有心上人，那我还是有机会的，当然不能放你走了。”
　　齐言惊了，还有这道理？？刚还说不能拆散他跟心上人呢，既然都有成人之美的想法了，怎么就不能成全他想自由自在飞翔的愿望了呢？？
　　呸！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臭狗屁！呸！
　　赵元景看着把自己憋着一座小火山，头顶突突突喷火的齐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笑笑，笑什么笑？！别笑了！”齐言怒了，非常愤怒。
　　赵元景立马噤了笑声，只是无奈嘴角的笑意一直压不下去：“生气了？”
　　“哼！”齐言冲他翻了个白眼。
　　赵元景又往他身边凑了一些，毫无征兆地吻上了他的唇，开始唇瓣相依，而后如愿以偿地尝到了更深层次的味道。但也仅是浅尝辄止，不敢更进一层，怕吓到小少爷。
　　但是看小少爷这个仿佛木偶人坏掉一样的表情，应该已经吓到了。
　　赵元景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很不厚道的把他自己扔房间里，自己跑了。
　　笑话，不跑留下来挨揍吗？呵，本王可不傻。
　　赵元景唇瓣贴上来的那一刻，齐言感觉头顶突然降下来一道惊雷，一个晴天霹雳把他劈成了木头。脑子好像一瞬间被僵尸吃掉了，不会转也不会思考了，跟个木偶似的，没了魂，呆呆的愣在原地。
　　大概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道尖叫声响彻王府，贯穿了每个人的耳朵。树上的鸟踉跄着飞跑了，厨房打杂的摔了个青瓷碟子，院里扫地的一扫把把扫好的树叶堆扬了出去，爬上梯子挂灯笼的摔了个狗吃屎……
　　威力之大，堪比神兵。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小柱子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张咬了一口的饼。一进来就看见他家公子两手紧紧抓着被子，小脸通红，看着魂儿应该没了。
　　“公子公子公子！”小柱子吓了一跳，扔了饼跑过去蹲在床边看着他：“公子你没事儿吧？”
　　“我……我，我刚刚……”齐言断断续续道。
　　“嗯。”小柱子点头：“刚刚怎么了？”
　　“我被亲了……”齐言跟魔怔似的，碎碎念：“我被亲了……我被亲了……被男人亲了……被男人亲了……”他一边碎碎念，一边面朝墙侧躺下，扯过自己的小被子蒙住头，把自己裹了起来。
　　被亲了……被男人亲了……男人亲了……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冷静……我要冷静……让我静一静……我需要静静……静静……
　　“公子被亲了？”小柱子的话给他“冷静”的情绪上添了把火，烧成了石头。
　　“被谁啊？王爷吗？”咔……嚓！石头裂了。
　　“反正你们就快成亲了，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轰！碎成渣了。
　　“而且……”
　　齐言噌地坐起捂住小柱子的嘴，恶狠狠警告他：“别说了，闭嘴，我不让你说话别开口知道吗？”
　　小柱子点头。
　　齐言刚松开他，小柱子就接着开口：“王爷……”
　　“嗯？！”齐言瞪着他。
　　小柱子只能把话咽下去，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齐言跟他对视僵了片刻，无奈败下阵来，“行吧行吧，你说你说。”
　　小柱子咧嘴一笑：“陈公子来了，说要见你，王爷把人撵出去了。”
　　“谁？”他没听错吧？陈公子？哪个陈公子？是他知道的那个陈公子吗？“陈翰林？”
　　“嗯。”小柱子点头：“他还带了好多东西，说是给公子的大婚贺礼。本来应该送到齐府的，但是想到公子和齐府闹掰了，他就把东西送到王府了。”
　　“……”这个……死！胖！子！齐言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举到自己跟前，凶狠地盯了片刻，扭头凶神恶煞地问小柱子：“他是不是嘲讽我了？”
　　小柱子歪头回忆了一下，道：“这倒没有。就是他看见王爷之后，跟见了阎王似的，腿都软了。王爷撵他走，他片刻都没有多待就跑了。”
　　齐言勾唇得意一笑：“想不到赵元景……还有唬人的作用。”一说赵元景，他又想起了刚刚那个吻，脸一下又拉了下来。
　　要说生气吧……也没多气。要说觉得恶心吧……其实也没。你要说高兴吧……那倒也没有。就是……就是……感觉自己好像被亲出病了，得了心疾，这心脏砰砰砰地跳个没完，简直快要把他跳死了。
　　不行，这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他需要求助，需要外援，需要溪周哥。
　　嗯，有苦难，找溪周。
　　齐大公子说干就干，撩了被子，一脚一只蹬上靴子，下床开始穿衣服。
　　“哎？公子你干嘛呀？”小柱子拦住他，“公子是要去哪儿吗？”
　　齐言拿开他的小爪子，麻溜儿地穿好衣服，道：“我去找溪周哥。”
　　“啊？不行！”小柱子非常坚决地拦着他：“大夫说了，你要静养。”
　　“嘘~”齐言食指置于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要声张，我只是出去透透气。静养静养，那不能光静啊，那也得养啊。身体得养，心情也得养。”齐言煞有其事地给小柱子洗脑：“再说了，你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吗？”
　　小柱子成功被他带偏了：“十六了。”
　　齐言“不怀好意”地眼睛一眯，嘴角一勾：“这个年纪，别人家孩子已经定亲了。你呢，连女孩手都没牵过吧？”
　　小柱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嗯。”
　　齐言微笑揽过他肩膀，拍了拍：“那公子今天，带你去开开荤，让你享受一下做男人的快乐。”
　　“啊……啊？”小柱子难得的脸红，结结巴巴：“这，这不，不太好吧？”
　　齐言微笑拍了拍他胸脯：“这有什么不好的，一个大男人，谁还没进过几回青楼了。”他说着头往门口一偏，道：“走，公子带你去花天酒地。”
　　于是乎，齐言轻而易举地堵住了小柱子的嘴，还为了确保封口的紧密性，把人也一块儿顺走了。
　　他跟做贼似的，搬来张梯子，跟小柱子合伙偷偷摸摸的爬墙出了王府，上了街就大摇大摆地往等风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