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景，唯你妙不可言》红途玫瑰

5、第五章

　　人们总是喜欢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一些旁人的鸡毛蒜皮事，为图自己一乐。在临安，人们的嘴就跟长了飞毛腿似的，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不出半天，整个临安便都知道了。
　　齐大公子从等风苑回王府才半天的时间，临安的茶楼里，说书先生便换掉了讲了好多年的《霸王别姬》，终于迎合潮流，把主题换成了齐大公子和小王爷的绝美爱情。

　　“什么？！”齐言趴在床上，艰难地扭头瞪着小柱子：“你说你家公子我成说书主角了？！”
　　“嗯。”小柱子点头。
　　“还是跟赵元景？！”
　　“嗯。”小柱子又点头。
　　“……他们怎么说的？”齐言问。
　　“他们说，王爷与公子其实自小便相识，此番王爷带着圣旨婚约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小柱子老实道。
　　“放屁！”齐言一下动作大了点，扯得背后有些疼：“嘶……”他慢慢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趴姿：“一派胡言！老子小时候怎么可能认识他这么不要脸的人？！”
　　“书中还说，王爷与公子少时相恋，但是遭到圣上阻拦。王爷被圣上送出了宫，但后来舍不得儿子，就松了口，把人召了回来，还给了他成婚的圣旨。”小柱子又道。
　　“呵！”齐言气的无话可说，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吓了小柱子半死。
　　“哎哟哟！”小柱子扶着他，“公子你慢点啊，这伤才刚见起色。”
　　齐言掀了被子，盘腿坐在床上，闷头生了会儿气，一下就塌背垮了脸，“小柱子……”
　　“小柱子在！”小柱子乖乖道：“公子怎么啦？”
　　齐言抬头委委屈屈的：“我要成亲了，可我是被娶的那个。”
　　小柱子嘿嘿一笑，傻乎乎的：“公子原来是因为这个呀，其实公子不必介怀。公子在小柱子心里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即便被人娶，也是男子汉。嫁娶只是形式而已，公子不用这么介意的。”
　　小柱子年纪小，声音软乎乎的，听的人心里舒服的很。
　　齐言盯着他的脸瞅了半天，招手：“你过来，坐这儿。”
　　小柱子听话地过去，坐在了床边，乖乖地看着齐言。
　　齐言伸手揉了揉他的两个脸蛋，心情美丽了不少：“你可真是本公子的小宝贝啊。”
　　小柱子由着他摆弄自己的脸，看他笑了自己也跟着呵呵地笑了一声。
　　“公子，前院有客来访。”管家在门外道。
　　齐言松了小柱子的脸，拿过被子盖住了腿，“进来说话吧，徐叔。”
　　徐叔应声推门而入，拱手作揖，道：“前院有客访，特来询问公子意见，公子是要接见，还是要老奴打发了。”
　　齐言疑惑：“赵元景呢？怎么不去问他？”
　　“回公子，王爷今日一早去了城郊置办庄子，怕是申时方归。”徐叔道。
　　“哦……”齐言挠头想了想，问：“徐叔可知来者是谁？”
　　“她说，她是公子妹妹，名叫齐然。”徐叔道。
　　“齐然？！”齐言搭着小柱子的手站起来，对徐叔道：“您先去告诉她，让她等等，我这就过去。”
　　“是。”徐叔应声退了出去。

　　齐然上个月跟母亲回老家省亲，今天刚回来就听说了齐言要嫁给景王爷的事儿，她当时就急了。长这么大，十六年来第一次跟齐老爷子顶嘴。顶完嘴就学她哥头也不回地离家出走了。
　　她跟人打听了景王府的位置，一路小跑的就来了。
　　齐言心里着急，着急忙慌地洗漱更衣完，快步赶到了前厅。
　　“你怎么来这儿了？”齐言一步跨进前厅门槛，“父亲和姨娘知道你来吗？”
　　“哥哥！”齐然看见他，站起来就朝他扑了过来。
　　齐言接着她避着她摔倒，一个不小心扯得背有点疼。
　　“我听说爹要把你嫁给那个景王爷，我是来救你的！”齐然抬头注意到他头上的白纱，抬手轻轻抚了抚，难过道：“你这头是怎么了？疼不疼啊？”
　　齐言把她手摁下来，“小事。”而后拉着她坐下，板着脸训道：“是不是跟父亲吵架了？”
　　齐然低头绞着手指嗯了一声。
　　“赶紧回家。”齐言道。
　　“我不回去！”齐然抗议，愤愤不平：“父亲他太过分了！为了把我送进宫，竟然把你嫁给那个王爷受辱。我才不回去呢，要么他就让我带你一起回去，要么我也不回去了，我就留在这儿陪你，不能让人欺负了你。”
　　“我没有受辱，我嫁给赵元景也不是因为父亲。你快回家吧。”齐言道。
　　齐然嘴一瘪，两眼泪汪汪：“哥！不是父亲逼你，你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男人呢？你不是一直钟意王婶家的闺女吗？”
　　“哎哎哎，话可别乱说，我那是欣赏，什么钟意不钟意的。”齐言道。
　　“我不管！”齐然手一甩开始闹脾气：“我不回去，除非把你带回家，不然我是不会回去的。”
　　候在前厅门口的徐叔听见这话，默默差人去城郊的庄子上请了赵元景回来。
　　齐言一时着急有些头疼，揉了揉后脑的包，道：“我嫁给赵元景是我自愿的。我要是不愿意，谁还能逼着我不成？就算父亲不同意，我还是会跟他成亲的。”
　　“为什么？！”齐然不解。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握着齐氏九族性命的那张纸。
　　“因为我喜欢他，非他不可，这辈子除了他不想跟任何人在一起。不能跟他成亲我宁愿出家当和尚，明白了吗？”齐言道。
　　他这话说的是有点过。但是齐然这个轴不拉几的性子，不说点狠的，劝不回去。
　　齐然噌地站起来，冲他大喊：“你骗人！”然后扭头哭着跑了。
　　齐言盯着齐然消失的背影盯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
　　“徐叔。”
　　“老奴在。”徐叔应声前来：“公子有何吩咐？”
　　“能不能借府里两个功夫好的人，帮我把齐然送回齐府？”齐言道。
　　“公子客气了。王府上下但凭公子差遣。”徐叔道：“老奴这就去安排人，公子放心。”
　　“好，多谢。”

　　赵元景收到徐叔的消息，提前未时就赶了回来，歇都没歇直接去了齐言的小院。
　　看见人好好地趴在床上，顿时松了口气。
　　他过去瞧了瞧，齐大公子正抱着枕头睡得正香。大概是睡得挺舒服，还能听见他细微的轻鼾声。
　　赵元景无声笑了笑，替他把蹬了的被子盖好，放轻脚步出去关了门。
　　赵元景一走，齐言抱着枕头，脸转了个方向，脚下一蹬又把被子踢了。

　　“齐家大小姐今天来都说什么了？”赵元景把徐叔叫到了书房，把今天置办庄子的一本账簿和需要添置东西的单子给了他。
　　徐叔接过东西回道：“齐小姐以为，公子在这儿受了委屈，想带公子走。”
　　赵元景笑笑：“阿言在这儿可比在齐府自在多了。”他顿了顿，又问：“那阿言呢，他怎么回的？”
　　“公子回道，他是自愿留在这儿的，并没有受委屈。”徐叔道。
　　赵元景笑了一声：“他可不会说这种话，原话怎么说的？”
　　徐叔犹豫片刻，笑道：“公子说，嫁给王爷是因为喜欢王爷，非王爷不可，这辈子除了王爷，公子不想跟任何人在一起，如果不能跟王爷成亲，公子宁愿出家当和尚。”
　　“他还真是……”赵元景叹了一声，无奈笑道：“瞎话张口就来啊。”
　　“未必不是真。”徐叔笑道：“老奴看着啊，公子虽跟王爷任性了些，可也只跟王爷任性。在他心里，王爷是与旁人不同的。”
　　“徐叔观察的这么细致入微。”赵元景笑道：“但愿如徐叔所言吧。”
　　“王爷，老奴还有一事要禀。”徐叔道。
　　“何事？”
　　“今天宫里来人了，说是来送大婚贺礼。”徐叔道。
　　赵元景没了笑意，道：“谁的？”
　　“郢王殿下。”
　　赵元景冷呵一声，嘲讽道：“父皇不是不让皇室宗亲来参加我大婚，亦不准随礼吗？六哥这是顶着火往上泼油啊。”
　　“郢王城府颇深，心思难以捉摸，王爷须得小心防范。”徐叔道。
　　赵元景沉默半晌，忽然一笑：“徐叔放心，我会护好自己的。”他离了椅子，走向门口，在路过徐叔时停下问道：“我前几日让你找的厨子，找好了没有？”
　　“回王爷，已经找好了，早就在膳房当上差了，等着王爷吩咐呢。”徐叔道。
　　“行，让他准备准备。本王一会儿要给阿言做晚饭，他来给本王打下手。”赵元景这话说的自信极了，委实有些迷惑人。
　　徐叔也就没有多想，接着应下了。

　　直到他家王爷把厨房的锅炸了个稀碎，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拦着王爷是一个多么愚蠢又低级的错误。

　　“咳咳。”赵元景若无其事地看了地上的铁锅碎片两眼，嫌弃道：“这锅不结实，回头换个好的。”
　　厨房众人：“……”明明是您太强悍。
　　徐叔接过他手里还抓着的勺子，无声笑道：“王爷是千金之躯，哪儿做得来这个呀，还是快歇着吧。”他命人打扫了幸存的厨房，把赵元景请了出去。
　　“膳房修整恐还需些时间，今日老奴就去酒楼替王爷和公子买点吃食将就一晚，王爷意下如何？”徐叔道。
　　“好……诶，等等，我先去问问阿言。”赵元景道。

　　“啥？！”齐言哈哈哈大笑：“赵元景……哈哈哈哈哈哈……赵元景，把厨房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子～”小柱子很无奈：“有那么好笑吗？”
　　齐言一边哈哈哈捶床，一边腾出一只手小幅度摆了摆，笑得一抽一抽的：“你……体会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想到平日里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赵元景灰头土脸的黑成煤炭，顶着一脑袋鸡窝，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踏进房门的赵元景：“……”真是没心肝儿啊，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某个没心没肺的说要吃人家亲手做的饭。
　　哼。
　　“咳咳。”赵元景轻咳两声，进来屏退了小柱子，坐在床边看着床一颤一颤的人，面无表情道：“笑够了没？”
　　齐言扭头盯着他的脸，看见干干净净的白皙皙的俊脸，笑脸接着垮了：“你来之前沐浴更衣了？”
　　赵元景挑眉，“没有啊。”随后他笑了笑，“不怀好意”：“怎么？来见你还得这么隆重吗？是在期待什么吗？”
　　齐大公子虽然挺闹腾的，但是对于男女之间……也包括男男之间的房事，了解的确实不多，基本没有。
　　所以，赵元景这番调戏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就挺尴尬。
　　“没有啊。”齐大公子一脸认真，毫不掩饰自己没能看成戏的失落：“确实期待着看你被锅炸成黑炭脸鸡窝头来着。”可惜。
　　“……”赵元景掀开被子，把他扶着坐起来，“今日膳房是做不了晚膳了，我让徐叔去酒楼买回来一些，你想吃什么？”
　　“嗯……”齐言想了想，道：“我要吃晋江大酒楼的酱猪肘子，风味排骨，红烧茄子，土豆牛腩，麻辣烤鸭，香辣鸡腿……”
　　“好了好了好了。”赵元景打断他，摁下他数数的小手，“晚上不要吃这么多。”
　　“咱们出去吃吧。”齐言道，眼睛亮亮地盯着赵元景。
　　又来了……赵元景看着他不为所动。
　　每次有什么有求于他的事儿，齐言就这么一副可可爱爱，软萌萌的表情。
　　“去吧～”齐言调皮地歪头笑笑：“王爷？”
　　生活不易，元景叹气：“大夫说你得……”
　　“静养～”齐言抢了他的话，满不在乎：“我又不是跟人去打架，只是出去吃个饭。我这几天躺床上快闷出蘑菇了。”
　　元景叹气，生活不易。
　　“就走几步路嘛，那要不，我们坐马车去也行，就吃个饭嘛，出不了事儿的。去吧～”
　　生活不易，元景妥协：“好～但是你得听我的，不能自己乱跑，时时刻刻跟着我。”
　　“嗯嗯嗯嗯嗯嗯嗯。”齐言嘴上应着，连连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吃晋江大酒楼的麻辣烤鸭，酱猪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