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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辛醇问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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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正初刻,早朝结束。
宣阳宫的宫道上,秦承恩慢步向宫外走去。一路上碰见的大臣们,都会与其相互寒暄问好几句。
谁人不知,如今秦相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虽无法与之深交,但点头之交也好过互相交恶。
走出宫墙外,秦承恩正要坐上马车,却突然眼角处掠过一个人影。他嘴角一直带的笑不由得收了点,皱眉侧头望去……
许久,唇角勾起。
“居然,真的是你。”
……
城东一间雅座之内,秦承恩噙着笑看着对面的人:“没想到你真从幽州出来了,兄长。”
秦承恩垂眸给自己倒了杯茶:“许久不见,不知兄长今日找我是有何贵干啊?”
秦先生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玉德,你还在调查她的事吗?你可知这一个不小心……”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秦玉德垂眸为自己倒着茶,嘴角的笑意也敛起了些:“如若兄长来此只是为了说这个,那便请回吧。”
秦相本名秦玉德,秦先生才是真正的秦承恩。
虽然秦先生并未实指谁,但是秦玉德却是一听便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见秦承恩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秦玉德抬眸一笑:“兄长从幽州出来,我本是打算装作不知道的。但你若是一意孤行,一定要阻止我——那我只得再将兄长关回去了。”
秦承恩不禁眉头皱紧,“那个女子进了宫,便再与你无关了。你难道还要一错再错吗?”
秦玉德垂下了眼:“这事还是别再提了,反正我们互相都说服不了对方,不是么?不过作为给兄长接风的礼物,我隔日会将王家无罪的证据给你的,替你给四皇子递上一封投名状如何?”
他思索了会儿,似是在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而后便是缓缓一笑:“愚弟私以为,此礼还算有些诚意的。毕竟四皇子那,大概是还未完全信任你吧?”
秦承恩有些错愕地抬头:“你……”
“想问我如何晓得的?兄长,您真是在幽州待久了,连思想都同那边的人一般愚钝了。难道你会认为,我这些年待在左相这个位置上,会毫无作为吗?”
秦玉德说完听了一会儿,见秦承恩一直眉头紧锁,才又接着说道——
“愚弟这礼,也算是给兄长致歉。当年是我太过年轻气盛,竟是狠心将兄长囚禁在幽州一连数载。不过这本也是因你一直不愿同意愚弟的建议,才不得已而为之。你我兄弟二人之间本就没甚么太大的矛盾,如此兄长便收下这礼,当自己什么都不晓得不是很好么?”
秦玉德看向秦承恩,似是在等他的回应。但是秦承恩了解他这个弟弟,若是自己不同意,恐怕不仅王家之事的线索他拿不到,秦玉德还会在这事上故作迷障,引他们进入死胡同。
秦承恩眼中眸色翻涌,思索许久,最后还是眉头一拧同意了他的话:“罢了,我不愿管你。”
秦玉德挑眉一笑:“兄长还是如先前一般,面子里子都要啊。”
说罢,不待秦承恩变了脸色,秦玉德便起身朝着他拱手一礼:“如此我们便说定了。愚弟就此拜别,这礼,待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宜,便会立刻送上。”
……
待秦玉德离开,秦承恩不由得叹了口气。
在来之前他便知道,他这个弟弟聪明一世,在那人的事情上却是永远糊涂,想是无法劝得的,便也没有过于失望。不过王家的一事上,他也算是不负四皇子的嘱托,可以回去交差了。
*
大清早的,定远街上一人跑的飞快,面色急切似是有何要事。在跑过最前面拐弯处,进了个小巷里,又往前跑了几步到了一小门前那人才停下,抬手轻叩着面前的木门。
男子跑了足足有大半条定远街,停下后却是没有半点气喘,仅是面色红润了些。再看其虽面容清秀,却是身材高挑、体格健硕,应是个练家子。
叩了几声,门就从里边打开了,出来个还打着哈欠的小童。见了来人也没问什么,侧个身便让他进去。
男子进了府,便直奔主院而去。刚巧府里主人也刚下朝回来,门口的小厮见是熟面孔,又脸色严肃,便对里头说了声就让他进去了。
“主子。”
“免礼,是有何事?”
男子立即将手中情报呈上:“是青州造反一事,今日寅时来的急报。”
裴毓真喝了口茶水才接过情报。
上面将其背后缘由写的清清楚楚。皆因当地官吏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又与庆国公府相互勾结,使得百姓投诉无门,只得落草为寇。后随着六皇子平定叛乱,青州官吏初时还有些担心朝廷查到事情真相而胆战心惊,但后来发现朝廷并未调查,更是变本加厉。
裴毓真点了点宣纸上的几个字:“庆国公也有参与?”
“据飞尘说,庆国公本人未曾蹚这次的浑水,但是国公夫人因贪图青州官吏给的好处,而答应用庆国公府的势力为其遮掩。”
裴毓真嗤笑一声:“有意思。庆国公虽暗地里做的不比这事干净多少,但也没这么明晃晃地收受贿赂。国公夫人还真会给自己的丈夫添堵。”
他将手中的宣纸放到一旁的矮桌上:“既然别人给了这么个好机会,自然是得好好利用。最好拔出萝卜带出泥,将庆国公之前做的那些腌臜时一同给理清楚了。”
*
宋府白青院里,宋沐卿因得下午天气闷热,觉得胸闷难受,便坐在院子里透气。菡云站在一旁,随时等着侍候。
刚才缓和一点,泽芝便过来请示:“小姐,辛醇来了,说是要见您。”
宋沐卿眉心轻皱:“这是后院,他一个刑房的奴才怎么过来了?”
泽芝摇头表示不知。
宋沐卿想了想,还是侧头对泽芝道:“罢了,让他进来罢。”
“可用唤他在外间说话?”
宋沐卿摆摆手:“不用,我在院里见他,又不是在内室里见,有什么可避讳的。至于他来此的事情,估计也不用我遮掩,父亲那便已得到消息了。”
泽芝点头应是,随即退下去将辛醇唤了进来。
宋沐卿抬眼看去,却见辛醇怒容满面,本就是艳丽皮相,如今因得怒气更是美的不能辨清到底是男是女。哪怕是宋沐卿,初初一见辛醇也不由动了下眉头。
真不知道,在这宋府里头,竟会有如此美艳人物。就是可惜过于急躁,且喜形于色,平白浪费了这样一张上好皮囊。
辛醇本是一副告罪模样,但到底理智尚存,还记得主仆身份之差,只得面带不甘地朝宋沐卿行了一礼,然而却是久久没等到她免礼的话。
他没忍住抬眸往前面木椅上望了眼,却见宋沐卿倚靠在椅子上,面色淡然地喝着茶,似是完全没有要理会他这边的意思。
宋府虽对下人们都不错,但却是极为注重尊卑礼仪。奴仆见到府里主子得行礼,主子不让起,就得一直这么站着,直到得了免礼的话方才能起来。
辛醇心中恼怒不已,认定了宋沐卿就是在故意向自己立威。但是若他自行起身,却又恰恰给了她将自己赶出府的理由。
想到这,辛醇一咬牙,就这么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动,哪怕手抬得发麻,背上更是传来细密的酸痛,却硬是一动不动。
宋沐卿见此,挑了下眉头。心中暗赞,倒是块硬骨头。
旁边墙上借着柳树遮掩,一人趴在上面静静地瞧着这边。见宋沐卿一直不让辛醇起身,想起方才辛醇来时的满面怒容,心中有了些许计较,便偷偷翻下墙去,回主院回禀。
那头,宋沐卿轻轻盖上茶盖,将手中茶盏放到了旁边的桌上,这才抬眸望向辛醇。
“你连面对我,这个你最为痛恨的人时,都只能乖乖行礼,甚至不能违抗半分。你觉得你如何能为行风讨个公道?就凭借你这一身莽气?”
宋沐卿知道他的来意,但正因如此,他这身脾气更应好好敲打敲打。免得事还未做成,便先留下大把错处,到时候让人悄悄处置了,也怨不得谁。
她声音清冷,却也句句在理,辛醇虽对宋沐卿其人十分厌恶,但此时却也不得不说,她说的确实没错。但是一直以来对她的恨意,以及对行风死讯的悲痛,使得他根本不可能朝着宋沐卿低下头。
闻言,也只是冷冷一笑。
“这便不劳烦二小姐关心了!您只需告诉我是谁害了行风,接下来的事情辛醇自己解决。哪怕到时候出了事,也保准带不到二小姐半分衣角!”
他虽鲁莽,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行风对于宋沐卿并没什么威胁,且照他去幽州前与自己所说的话,便知如今行风是在暗中替着宋沐卿办事,如此一来,宋沐卿便更没有要谋害行风的动机。那么行风的死,只有可能是与其他的事有关,而且极有可能是受了宋沐卿的连累!
宋沐卿闻言刚想拒绝,但心念一转,话出口便已是另一个意思:“我就算说与你听,你难道认为自己一个小小奴才还能去对付那些世家贵族不成?”
辛醇一听也顾不得礼数,直直朝着宋沐卿望去,眼中正燃着浓浓恨意:“行风果是受你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