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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中秋,被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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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节,空中是漫天烟火,光华璀璨。
亓官给丫头们放了假,并不拘着她们,洒了一把小金块给她们,她们领了,嘻嘻笑着退下去,躲在一个角落里赌钱。
慕府是禁止赌钱的,若被抓到,要被重罚。
只是下人们时不时偷偷赌,倒也无伤大雅。
亓官本就是个随性的人,性子起了,还会和她们一起赌一把。所以自亓官住进宁竹院后,院里的丫鬟们倒是放开了玩。
慕省身时常会来找她,怕她在府里带着没意思,变着法子的给她找乐子。
亓官看他一举一动,初时还不理解,等到后来,那些脱口而出的一句句嫂嫂被她听到,再看他的举动,便释然了。
慕如兰好歹是定国大将军,他这个弟弟,怎么一副他没人要的样子,天天帮他和姑娘笼络感情?
中秋佳节,皇宫里自然有宴会。
慕府百年世家,一家子都受邀进宫。说起来,这府里留下的最大的主子,也就是慕省身了。
因为他是庶子,庶子不配前往进宫。再来,慕夫人如此善妒,怎么可能把一个不成器的庶子往皇上眼前凑?
慕省身进宁竹院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群小丫头们围在地上赌钱,而这院子的主人,枯坐在竹下的石桌上,抬头看月亮。桌子上摆了一盘月饼,一块都没有动。
“哎,”慕省身叫了句,让出神的亓官回神,“你这样坐着,都快成雕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家门口那两只看门的石狮子呢。”
慕省身调侃她,她倒也不在意,“你来干什么?”
他坐下,“我特意来看看你,今天可是中秋,我哥就把你一人扔在家里,真是够可以的。”
“要不,我带你出去玩儿吧?”
亓官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你哥说,要带我出去看花灯的。”
“我哥几时能回来?”慕省身拧眉,“中秋可是团圆节,宫里的老家伙们指不定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说的气鼓鼓的,亓官好奇,“什么幺蛾子?不就是进宫吃个饭吗?”
慕省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亓官,“你呀你,可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你看看我哥,再看看你自己,你觉得,你能配得上我哥吗?”他说的一脸嫌弃。
亓官无语,什么叫看看她自己?什么叫能不能配得上?
她是谁?
平昭国的总领白无常——亓官山!
也不看看慕如兰能不能配得上她?一个凡人,还敢心比天高的与她相配,当真是臭不要脸。
亓官没好气的看了慕省身一眼,懒得搭话。
慕省身没打算放过她,还在兀自喋喋不休,“这种时候,皇帝最喜欢赐婚了。尤其是我哥,你看看啊,少年将军,功勋卓著,一表人才,人见人爱。”
“这家世、模样、人品,全都是顶好的。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小姐公主郡主们,对我哥垂涎三尺……”
“你有完没完啊?”亓官打断了他,“还垂涎三尺?你当你哥是烤鸡腿,所有人都觉得香。”
不!慕省身气结,居然拿烤鸡腿比喻他哥,不可理喻!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这可是为了你好。要是我哥被皇帝赐婚,你可就只能做小妾,不能做正妻了。”
“高门府里的小妾,你看看我娘就知道了。多惨。”
“而且就你这心高气傲的性子,肯定忍不了那些只知道宅斗的女人爬在你头上。”
亓官不愿意听,转了身子,背对慕省身。
慕省身还不放弃,离开座位,站到亓官面前,“本来,你能和我哥潇潇洒洒,可别等到最后,变成天人永隔的痴男怨女啊。”
真是没完没了了,“你闭嘴!”
抬手就要打他,慕省身整个人往后一躲,刚说了句,“你打不着。”
嘚瑟的表情还挂在脸上,整个人就跌到竹林里去,“哎哟”叫唤一声。
亓官见状,哈哈大笑。
“你们笑什么呢?”慕如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亓官看过去,他今日穿了一身绿色的纱衣,头上只簪了一根白玉簪子,头发蓬松,披散在肩头,并未像往常一般束的整整齐齐。
这般居家的打扮,显得人更加温柔。
他温柔浅笑,站在门口,手上还提了一盏小狗灯。
亓官心头一喜,小跑过去,知道这盏小狗灯是给自己的。
之前她和慕如兰说过,很羡慕杨戬能有哮天犬,她也想有一条小狗。只是地府里只有咬鬼的恶犬,也不许人养。
慕如兰这是,变着法子给她找小狗呢。
亓官兴高采烈的把他手里的小狗灯接过来,“上京城里还有人做小狗灯笼吗?平常我只见过兔子和莲花的,小狗从来都没见着。”
慕如兰莞尔一笑,声音柔和,“是特意找师傅做的,姑娘们大多喜欢小兔子,喜欢小狗的,少见。”
亓官稀罕得紧,左瞧右瞧。慕如兰只是看着她笑。
慕省身已经从竹林里爬了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觉得自己来的非常不是时候。
现在,他真是进退两难。
是走出去和哥哥打个招呼好呢?还是干脆躲在阴影里,等他们离开后,自己在默默出现的好呢?
慕如兰和亓官在一起,两个人就像是一对刚成婚的小夫妻,丈夫费尽心思,寻些精巧的玩意儿讨妻子的欢心。
慕省身还想躲,亓官却叫了他一声,“你还想呆在那里待到什么时候?”
听到亓官这么说,慕如兰这才舍得给慕省身一个眼神。
那眼神犀利,慕省身只觉眼中寒芒万丈,刷刷刷朝他射来,险些将他万箭穿心。
这个平日里愿意把他惯得无法无天的哥哥,在爱情的面前,居然一点不看顾兄弟情面。
亓官还好死不死的问了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看花灯?”
慕如兰的眼神更冷,这一次,他连平日里温柔的伪装都差点维持不住,只差没释放战场上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慕省身一缩脖子,而后一甩手中折扇,故作淡定的嫌弃道:“小爷我今晚多得是姑娘要陪,那能管得了你们?”
说完,强迈着步子,一步一步骄傲的走开。
亓官偏头,看他走路的姿势像个明明战败,却依旧要保持高傲头颅的公鸡,扑哧一笑。
她笑,慕如兰也笑。
“你不是说要看花灯吗?我可等你好久了。”
慕如兰看着亓官手勾住他的胳膊,抬头一脸笑靥如花,心头那根从来不曾波动的弦,再一次被人轻轻勾动。
他温柔浅笑,低声呢喃,“走吧。”
走到街上,亓官简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躁动。
这里跑来,那里跑去,一路“哇!”的叫个没完。
慕如兰紧跟着她,笑问:“从前,你没来见过凡间的中秋吗?”
亓官买了一串糖人,咬了一嘴,含糊不清道:“我当然是见过的,不过是好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中秋,可没现在这么繁华,就只是一群人围着火堆喝酒而已。”
她想起了当年随军征伐时,和大军一起过的中秋。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兴起时,围着火堆舞上一剑,惹得众人纷纷叫好。
火堆里时有火星噼啪溅起一串,照在人脸上,红通通的。
她思念大军的豪迈,思念故乡苍凉亘古的明月。虽不似上京城一般繁华,却是她心的故乡。
时光流转,千年之后,她的故乡也消弭在岁月的长河里。
凡间的人们可以回到他们所谓的家乡,亓官也回到她出生的地方看过。
只可惜,当年不过几间草屋的地方,现在变作良田千亩。
那里不是她的家乡,她的家乡,早在封神之后,随着周朝的消亡,就再也没有了。
之后的中秋节,有时在地府过,有时在天庭过。不过两边的人都不待见她,大部分时候,她是一个人过的。
团圆节,她一个鬼差,过的也没意思。
这么一想,她倒还真是个孤家寡人,亓官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注意到她心情不好,慕如兰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把糖人的头一口咬掉,咬得咯嘣脆,“就是觉得活到现在,都没什么人待见我,还挺失败的。”
他笑,“鬼差,世人总是避之不及。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待见你。”
亓官抬头看他,他依旧是那副浅笑模样,看她像在看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她不受人待见,并不是因为她是鬼差啊。
罕见的,亓官有点后悔,早知道 ,就不要活的这么嚣张了。
慕如兰待见她,那是因为自己留了他一条性命。
要是被他知道,他本来就不该死,就是因为他的任性,才让他下地府,才让平昭国数万将士死去。
也不知道慕如兰,还会不会待见她啊?
这个男人,明显把平昭看得,比他自己重要得多。
等到下地府那些嘴碎的小鬼一说话,慕如兰知道了来龙去脉,只怕现在有多爱,到时候就有多恨。
人世间的阴差阳错,爱而不得,便是男男女女之间自己作出来的。
亓官打了个哆嗦,不,她不能成为这痴男怨女中的一个。
她不需要人爱戴,只需要自己活的痛快。
遂冷了脸,一下不高兴起来,“我乃平昭国总领白无常,尔等自重,切莫痴心妄想。”
这句话果然让慕如兰的笑意僵在脸上,但他无所谓的笑笑,“喜欢是我的事情,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这世上,两情相悦固然最好,可一人也能爱的坦坦荡荡。”
“无常大人,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痴心妄想,只是简简单单的,我心悦之。”
亓官没敢再看慕如兰的脸,她低头咬手上这个糖人。
甜腻腻的,甜的人心头发慌,浑身不自在。
这一份尴尬被人群中突然的骚动打破,不知是谁叫了声“救命”,街道开始混乱起来。
紧接着,一声“杀人啦!”传来,多的是人的失声尖叫。
人群挤来挤去,大家像是在逃命。
慕如兰只来得及留下一句,“亓官,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自己回家。”
他转身就走。
他这一转身,亓官倒是释然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爱恋。
她是上将军,是地府的总领白无常,是载国运之人,就算违背天德,也能在九阴逍遥。
从出生的那一刻,她得到的东西就是最好的。
所以就算是情爱,她也要得到最好的。
慕如兰不是。
亓官要一人爱她,爱到愿意为她放下一切,爱到满心满眼,他世界里,只有她。
慕如兰的心太大了,装着他的百姓,他的家国,只能分一点点出来爱她。
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慕如兰首先想到的便是百姓的安危,而不是将她护在怀里。
这样的感情,不够浓烈,配不起她亓官山!
再抬头,亓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紧接着,脑后传来一阵剧痛,她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彻底失去意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还在骂人:
“奶奶的,老子一个鬼,居然能被人打晕?”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手脚具被绑住,脑袋后面还在流血。
多少年没被人打过了?亓官心头的火气突突往上,看他们的眼神冷到极致。
她在一辆马车上,一醒过来,一把刀子横在脖子上,被人呵斥道:“老实点!”
车里一共两个人,加上驾车的一个,也才三个。
亓官手脚被绑的紧,现下已经有点被磨破皮。
她看了眼架在脖子上的刀,又看了这两人一眼,像在看两个死人。
她冷哼道:“是你们抓我来的?你们碰到我了?”
“嘿,慕如兰看上这女人,脑子有病不成?抓她,难道还不能碰她?”
这是一个瘦子再说话,说完哈哈大笑。
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胖子,胖子挤眉弄眼的说,“你不知道,中原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碰到就要寻死觅活的,这个估计已经在想着怎么死了。”
瘦子说,“死就死了,无所谓,反正慕如兰已经追过来,能引他到地方就行,是死是活无所谓。”
亓官心里的火气压制不住了。
她反手,松开绑在手上的绳子,脚下一个用力,直接把绳子蹬开。
这两人被她一番举动弄的懵了下,像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武。
亓官当下就要把人杀死,就在动手的前一刻,猛地想到地府的禁令。
“不许动用法术、不许改人生死……”
就是这禁令,让她手上掐起的诀被强行压下,转而在小小的马车里,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直接冲破马车顶,把两人踹吐血,踹出马车。
一切发生的不过短短一瞬,驾车的那人没来得及反应车里的变故,便被车里被踢出去的同伙给连带滚下马车。
马儿自顾自的往前奔去,留下三人倒在地上。
慕如兰此时已策马追来。
三人一见慕如兰出现,口里吹着哨子,像是在召唤什么人。
慕如兰把落在地上的亓官拉上马背,他让亓官坐在前头,搂住她。
后头林子里出现一阵响动,是他们的人出来了。
慕如兰正欲拔剑,亓官阻止了他,当机立断道,“他们有埋伏,人太多了,我又不能杀人,先撤退。”
慕如兰听到亓官这么说,掉头带着亓官绝尘而去。这里还是平昭国境内,北戎人也不敢追的太深,只得看着他们逃走。
当然,亓官并未打算放过他们。
回到慕府之后,慕如兰吩咐下人安顿好亓官,自己叫来副将,和他商议事情。
上京城内潜伏了北戎人,此事非同小可。
亓官则是一身怒气的走进宁竹院,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爆竹,下一刻就要爆炸。
她一脚踹开宁竹院的大门,吓得一众丫鬟不敢作声。
有几个阴阳怪气的,仗着自己是老夫人亲自派过来的人,平日里总是对亓官搞小动作。
现在见到她这样,还在指责她,“果真是乡下带来的丫头,一点教养都没有,仗着将军的宠爱无法无天。”
平时亓官不爱和她们计较,现在她气在头上,随手抄过地上的竹扫帚,反拿过来,一人给了一棍,一脚踹出大门。
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踹的她们口吐鲜血。本来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一下子变得满脸血迹,看着吓人。
这一番举动,彻底叫宁竹院的丫头们禁了声。
她们的世界里,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情,自有老夫人做主。
亓官这一脚直接把人踹出血的架势,不像个女人,和老将军平时生气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呵斥一声,“全部退下!”
整个院子的女人们纷纷行礼告退,走的飞快。
走的时候带上了大门,赶紧把躺在地上吐血的两个丫头扶起来。
这两个丫头其实亓官也认识,就是当初和她一起被抓的小花小叶,小袖也在宁竹院,不过亓官没有和她们认亲的心思。
几个卑贱之人,怎配她记挂心头?
这三人进府之后,就被老夫人要走。后来亓官进府,老夫人想看她们内斗,就把这三人安排进了宁竹院。
等所有人全部离开,亓官一掌打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石桌刹时化作齑粉。
简直岂有此理!
她亓官山何时受过这种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