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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救人,示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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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去牵马的路上,慕省身边走边和亓官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亓官翻身上马,听得马儿啼叫一声,刘初宁被像离弦的箭似的,疾驰而去。
她勒紧缰绳,喊道:“你知道在哪儿吗,就这么追?”
慕省身一拍马屁.股,亓官的马一下子跟着刘初宁跑了出去。
声音从背后传来,“逃跑出城只有一条路,老头子带着一家老小金银细软,只能往那里走。”
“驾!”
四人四马前后飞奔,经过街道,弄的鸡飞狗跳。
并不多时,他们四人便追上了慕如兰的兵马。
场面极为混乱,打斗成了一团。他们三个没瞧仔细,马上就加入战斗。
亓官并未下马,这么多人混战,挤成一团。他们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打架的。
她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观望四周。终于,看到一个老头,一手上抱着个箱子,另一只手上还牵着个女人。
女子模样俊俏,在乱斗中躲躲闪闪。似乎有些想要挣脱老头的束缚,被却死死的抓住。
老头子先把女子推上马背,而后翻身上马,趁乱逃离。
应该就是那个了,亓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策马追去。
不忘喊一声,“你们三个,别打了。人都被带走了,和一群小喽啰有什么好纠缠的?”
这一声,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刘初宁行动迅速,扬鞭追上。
慕省身上马之后,留下句,“江春,你在这里帮我哥,我们去追人。”
慕如兰也想去追,可是身边太多阻碍,叫他无暇分.身。只好叮嘱慕省身,“切记,定要将犯人追回!”
“知道啦,哥。”
亓官追在最前面,前头的老头子倒也厉害。亓官自认骑术高明,居然追了这么久,还追不上。
距离时近时远,亓官追了许久,心中起了一股火。
趁着一个接近的空档,侧身趴在马背上,整个人吊在一边,右手拿着的马鞭狠狠往前一抽。
这一抽打,用尽了全力,前头那匹马的腿直接被打断,跪倒在地,把马上的两人甩了出去。箱子里的金银落得满地。
老头子被这么一跌,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想要起身,却无能为力。
女子险险跌落悬崖,亓官飞身想要去救,好在她自己动手攥住石头,没让她滚下去。
不过被这么一摔,脸上被沙石磨破了皮,血浸浸的,看着骇人得紧。
刘初宁和慕省身很快就追了上来。
慕省身一下马,先是夸了句亓官,“好家伙,你真够厉害的。这是直接抽断马腿了,这个老家伙可是跌的不轻。”
他笑着走上前,变戏法似的从身上变出了一捆绳子,笑的贱贱的,像要故意吓唬老头似的,嘿嘿一笑,“老头子,这下没法逃了吧?多了小爷多少事儿啊,你说?”
而后将老头五花大绑的捆了个结实。
也没透露出点尊敬的意思,不管他是不是还受着伤。
绑了一通,把人扔到马背上,痛的他一阵怪叫。
亓官很怀疑,要不是老头明显走不动道,慕省身只怕是要把人绑在马上,挂根绳子,叫他跟着马跑。
就像对待战场上的俘虏,或是监狱中的奴隶。
这一头慕省身一脸蛮横的把犯人抓好,另一头却在经历一场生离死别的苦情催泪大戏。
亓官走近慕省身,拿手肘捅捅他,“带瓜子了吗?”
“啊?”慕省身没反应过来,而后道,“没带。”
说完,抄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戏。
刘初宁下.马之后,正欲走到赵宝娘面前,却被她阻止,“刘郎,你不要再过来了。”
她脸上的血一直滴个没完,跟鬼似的,再摆上一副泫泫欲泣的模样,这场面的冲击力,当真够大。
此刻亓官终于不再怀疑刘初宁对她的真心。要不是真爱,见到个这幅模样的女人,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的逃跑了。
赵宝娘边说话,还一边在往后退。
身后就是万丈悬崖,掉下去只能是粉身碎骨。要是像慕省身这样的男人倒好好说,磕断几根肋骨,还能靠着顽强的生命力让人接回来继续活着。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摔个马都能头破血流的小娘子,掉下去……啧啧啧,惨不忍睹啊。
说不定刘初宁看到那个摔死的样子,从此就不喜欢了呢。
诶,这说不定,也是另一种叫他从情爱里迷途知返的办法。
亓官自己想的高兴,刘初宁则是满脸悲戚,伸手劝赵宝娘,“宝娘,你先过来,别再往后退了,你先过来。”
他一步步慢慢向前,赵宝娘完全不听他劝,只是不停摇头,看得人当真膈应。
刘初宁还在说话,“宝娘,你相信我,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我会把你救出来的,你过来。”
“你回来,我们今后好好在一起好吗?这个老家伙是要被斩首的,你不要再怕他了。你过来,跟我回家,这辈子,我就和你在一起。”
亓官冷眼看戏,按照戏折子里写的,该是在刘初宁马上能拉住赵宝娘的时候,赵宝娘就要跳崖。
果不其然,刘初宁已经很接近赵宝娘了。
她还在哭着摇头,看的人恼火。
刘初宁猛地向前一伸,要把人拉回来。可还是不及人向后倒去的速度快,在那一瞬,赵宝娘后仰,跌入悬崖。
刘初宁趴在崖边大喊,哭道:“不!!!”
这一场戏,总算落幕。
亓官当无常几千年,不爱看戏,她看的戏,就是真正的人生百态。这些人在重复别人的人生,偶有例外。
现在,是慕省身上场的时候,他拉住想要紧跟赵宝娘跳下悬崖的刘初宁,劝道:“你跳下去,你爹怎么办?儿女情长,不足挂齿。”
慕省身好歹是慕如兰手把手教出来的,力气自然比刘初宁大,三两下,就把人拉到安全区域。
当真无聊,毫无意外。
接下来,就是刘初宁生不如死的哭哭啼啼,再等到最后,在家庭的压迫下,娶一个高门女子,含饴弄孙幸福过一辈子。
可能会偶然想起这个年轻时的爱人,但也只能摇摇头,让她随时间远去。
唉,亓官心头长叹。
等着吧,接下来就要下悬崖找尸体了。
突然,她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她想看故事的另一种结局。
如果,如果赵宝娘能活过来,那刘初宁会怎么做?
是听从家里的吩咐,和她一刀两断,还是……隐姓埋名,和她度过余生?
刘初宁的声音突然传来,喃喃道:“我要去见宝娘最后一面。”
慕省身安慰他,“好好好,等我们把犯人交给我哥,我马上陪你找尸体行不?”
慕省身起身,把刘初宁搀扶到马上,可刘初宁拒绝了。
“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你把人送回去。”
慕省身劝了刘初宁几回,可他很固执,就是不肯走。
最后还是亓官开了口,“你把人送回去,我在这里看着刘初宁,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下悬崖。”
这倒也是一个好办法,慕省身遂点头同意。
一来一回并未花费太多时间,慕省身估计也和慕如兰说清了事情经过,再回来的时候,慕省身只带了江春。
放在平时,他哥肯定得担心他出什么意外,叫一个帮人跟着。
让他独自回来,这也算是慕如兰看顾刘初宁的一种方式。
太多人知道兵部尚书的儿子,爱上了逃犯的姨娘,总归没脸。
四人下悬崖找人,亓官是本地的白无常,她告诉他们,四个人分开来找之后,独自找了个隐匿的地方,叫出这一块负责的小无常。
这里的黑白无常在听到亓官召唤时,浑身都在发抖,生怕亓官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剥削一通。
由于恐惧得太过明显,亓官忍不住给了他们一人一脚,“抖什么抖?刚才收的魂呢?给我!”
这一对黑白无常官阶挺低,估计负责的也就是一两个山头,穷得很。身上穿的还是地府无常统一服饰,一点装饰都没有。
黑白无常互相撺掇了一下,最后,亓官听到黑无常小声对白无常说:“这可是你的顶头上司,没准还能看点你的面子,你去。”
亓官冷眼看了他们一下,看的他们再次打了个哆嗦。
白无常这才硬着头皮道:“总领大人,您叫的匆忙,我们还没来得及收魂呢。”
“意思就是没收?”亓官低头在玩手上的镯子,冷冷道。
这句话险些叫这一对黑白无常灵魂出窍,这这这,这是要治他们一个玩忽职守的大罪吗?
好不容易才当上了鬼差,好不容易才混到了上京城附近,莫不是要被一夜贬回地府看大门?
那之前花的那么多钱,岂不是白花了?
重新再来一次,要积攒多少年?又要从多少个鬼魂身上盘剥?
地府下了禁令,查的这么严,哪还有好机会能收受贿赂?
越想越是悲戚,脸上本就苦哈哈的,现在皱成一团,让人恨不得把它给拉扯平整来。
亓官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两张苦成一团的脸,莫名其妙,“你们干嘛?”
“没,没干嘛。”他们还在努力给亓官挤出一抹笑,虽然笑的甚是骇人。
亓官一挥手,叫他们退下,“那个女鬼你们别管了,我来收,办事去吧。”
诶???
竟然没治罪?
看来地府的谣传有假,亓官大人虽然面若寒霜,但还是挺好说话的嘛。
身居上位,总归是威严些。
这两个可怜的小无常,等到阎罗王亲自来问他们,为什么少收了一个魂魄,要他们为丢失的魂魄负责时,他们就明白,地府的谣言,绝不是空穴来风。
话说亓官打发走那两个无常,使了个法术,找到赵宝娘的魂魄的位置。
一般刚死的鬼,不会离自己死去的地方太远,大部分都是守在尸体身边。
亓官是这样打算的,她把尸体找到,然后把魂魄直接塞进去,让赵宝娘死而复生,看看刘初宁会不会和她相伴一生。
顺着位置找过去,果然,在尸体身边,找到了趴在上面哭的赵宝娘的魂魄。
这人死了,怎么也不知道把自己变得好看点?非得要维持死去的丑模样才行。
亓官走到赵宝娘身边,她看到赵宝娘瑟缩了一下,想要阻止亓官对她尸体的动作,最后又只敢坐在一旁哭。
亓官最讨厌人哭,尤其是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哭的女人,当即呵斥道:“闭嘴!别哭了!”
这一声,让赵宝娘止住了哭泣,她满脸是血,惊讶道:“姑娘,你……能看得见我?”
亓官是最早追踪她和那个老头的人,想来这会儿,她是把亓官认出来了。
亓官没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你……想不想回魂,和刘初宁在一起?我能帮你,我是地府的白无常。”
赵宝娘顿住一会儿,而后深深跪倒:“无常大人,奴婢早已后悔,若能再来一次,定要和刘郎共度一生。”
“您若相助,宝娘给您立长生牌位,和刘郎感激您一辈子。”
说完,掩面哭泣。
亓官还在随手扒拉她的尸体,“我不用长生牌位,你也别和刘初宁说。”
“这救命之恩嘛……”亓官思忖一会儿,“你就当我是个大夫,起死回生的把你救活。”
赵宝娘低声应“是”。
说话间,慕省身发现了她,也发现了赵宝娘的尸身,冲着一个方向大喊,“在这儿呢!”
紧接着,刘初宁飞奔而来。
他抱着赵宝娘的身体,放声大哭。赵宝娘的魂魄看到悲痛欲绝的刘初宁,也在一起哭。
她还以魂魄之身抱住刘初宁,趴在他身上哭。
看这哭作一团的场面,实在令亓官毛骨悚然。
她踹踹刘初宁的后背,“哎,我还能把她救活,你把人放下先。”
刘初宁目光灼灼的盯着亓官看,看得她浑身不自在,“你当真能救活宝娘?”
慕省身也被刘初宁的眼神吓到,他小声提醒亓官,“亓官姑娘,如果不行,还是不要胡乱答应的好,你看刘初宁那个样子,你要是没救活,那可就糟啦。”
亓官睁着眼睛说瞎话,“放心,我这个大夫,医命不医病,就没有我救不回的人。就算是被阎王老爷勾到阎罗殿里,我都能把人给你救回来。”
“不就是断了几根骨头吗?看我的。你把人找个地方放好。”
亓官从身上扯了几根金线变作金针,又装模作样的吩咐他们三个去找草药。
胡乱往人身上扎了几针,又把草药敷在伤口上,做完这系列的动作,拍手道:“等到晚上,她就能醒过来了。”
刘初宁神色激动的搂住赵宝娘,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亓官咳嗽一声,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灼热的目光。
她施了法术,让伤口变好,又把魂魄往身体里塞。
要不是为了装的更像点,现在她就想让人醒过来。
夜半时分,赵宝娘果然悠悠转醒,两人又是抱头痛哭一场。
慕省身啧啧称奇,对亓官说,“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还要这么一手。”
“怪不得我哥要把你带回家,你这么厉害,在战场上当军医,岂不是能救活千万人?”
慕省身拍手大笑。
亓官接受了他的赞赏,却对上战场一事不做表态。
哭了许久,刘初宁抱起虚弱的赵宝娘,对他们三人说:“我们现在就回京城,宝娘的身体不好,得好好养着。”
慕省身连忙点头,生怕他说出什么要和赵宝娘从此浪迹天涯的话。
到时候刘尚书可就全把责任推到他身上,指不定家里要闹出什么大乱子。
“是得回京城,到时候买个宅子先住着,等刘尚书缓过气来,寻个他高兴的日子,你再和他好好说道。”
原来是买个宅子当外室啊,亓官心头微叹。
还以为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呢,结果就是个这。
亓官都有点后悔救人了。
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
倒是赵宝娘,刘初宁把她搀扶起来之后,她强撑着身子,给亓官重重一拜,“多谢您救命之恩。”
亓官站在原地,点点头。
此事告一段落,原路回京不表。
一月后,一日,亓官叫下人给她搬了软塌在院子里,她睡在那儿晒太阳。
正舒服晒着,忽然出现一尊阴影,挡住了她的阳光。
她眼睛张开了一条缝,是慕如兰。
他一脸笑意的在看亓官。
亓官拢了拢身上盖着的衣裳,问:“有事?还是想死了?”
慕如兰浅浅一笑,“不是想死,只是来谢你。”
丫头们早给慕如兰搬了椅子过来,他就坐在亓官身边。
“省身和我说了你就赵宝娘的事情。”
亓官没理他,一件小事,不足挂齿。
“第一次见你,只觉得害怕,因为你是来收我命的白无常。可你不收我魂魄,又要随我回府之时,感激之余,又觉得你这个无常嚣张跋扈、没有规矩。”
“可省身告诉我,你让刘赵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还夸你医术高明。那时候,我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鬼差不一样。你是有感情、有温度的。”
“你错了,”亓官闭着眼,“我比他们还有糟糕。”
“不,你心中有人性。你那么善良,不像个鬼,倒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你看,你还爱嗮太阳。”慕如兰说话时指了指天,宽大的袖袍拂过亓官脸颊,弄的她痒痒的,“鬼魂,是不能晒太阳的。”
她睁眼,看到的,是一个身着蓝衣,面如冠玉的男子。脸上带着温柔浅笑,周身一片温和。
慕如兰真的错了,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无聊和任性。
他初见她时的印象是对的,她就是嚣张跋扈、没有规矩。
她喜欢晒太阳,只是因为她是人身入地府,并非脱离肉身、灵魂成就。
女子躺在软塌上,男子在亲昵宠溺的对她低头轻语,阳光打在两人身上,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叫人看花了眼。
“中秋节,我带你出去看花灯可好?”
“好啊。”
“……”
宁竹院内,一个婢女躲在暗处见此情景,抿抿嘴,悄悄退了下去。
城外土地庙。
“可看清楚了?”一个黑衣男子问。
身着慕府婢女服饰的女人回答道,“看清楚了,慕如兰对她颇为宠爱。眼中的爱意骗不了人,也许,此女便是慕如兰的弱点。”
“中秋之夜,他们会出门看花灯。届时,我们将此女绑来,定能引来慕如兰。”
男子冷哼一声,“慕府府兵众多,慕家人难抓,想不到,慕如兰竟能为一个女人动心。只要把慕如兰引到府外,定要他有来无回,叫他们做一对苦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