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偷天

5、冗长的梦境

　　睁开眼眸，耳边传来浪拍打堤岸的响声，泳池旁边的灯光亮着白光，沿着海岸的路灯勾勒出这条狭长的海岸，海面上的世界黑涔涔的。

　　脚缩在臀部被压得发麻，今苏拧着眉放了下来，酸麻的胀痛感席卷而来，跌坐回藤椅，半响才睁开眼眸，露台的地面湿漉漉的，摸了摸手臂，冰凉。

　　拂了一下烟盒上的雨水，抽出一根，火机划了好几下才点燃，合上眼眸，深深的吸了口气。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淋在身上，这么多年，这些事情每一个细节都不打算放过她。

　　玻璃门被推开，今苏回眸，睫毛上沾了雨水，湿漉漉的眸光带着浅笑，“不是去一周吗？”

　　身上的羊绒外套有些热，解开，脱下，搭在手臂上，淡紫色的真丝衬衣随着风摆动，沈乙善下了台阶，看到泳池里还亮着光的手机，“没有重要的事情，你呢？”

　　身体柔软的倚在藤椅上，今苏眼里带着戏谑，她不讨厌沈乙善审问的眼神，随性的弹了弹烟灰，她的红唇在着渗白的灯光下显得尤为耀眼。

　　“刚醒。”

　　迈上台阶，沈乙善居高临下的看着今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身上都湿了，去冲澡，别感冒了。”

　　鞋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今苏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凉意让她起了鸡皮疙瘩，抬手伸了个懒腰。

　　沈乙善的目光有些阴沉，将搭在手上的衣服甩在藤椅上，点烟了一根今苏放在桌上的烟，低头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

　　今苏的目之所及，沈乙善再清楚不过，她可以在这个位置坐一整宿，掐灭香烟，面带嗤笑的回了大厅。

　　今苏再出现在沈乙善眼前，已经是早上八点，海岸线初生的阳光洒在地面，温度回升了，昨夜湿漉漉的地面已经在蒸发水汽。

　　“让司机先送你去公司？”沈乙善喝着牛奶，她刚眯了会，精神尚可，滑动着屏幕查看这几天的工作行程。

　　今苏坐在餐桌对面，身上穿着白色的浴袍，指甲上的胭脂红已经清洗掉，白皙修长的手指转动着牛奶杯，“好。”

　　园丁在修剪泳池旁边的杂草，花园是意式风格，边角落种满了深色玫瑰花。透过玻璃向外看，昨夜坐的地方已经安装了遮雨帘，今苏咬了一口燕麦包，擦了下唇角，去了卧室化妆换衣服。

　　黑色的礼服短裙，细高跟，坠链包，今苏的抿着红唇，戴上墨镜，面无表情的上了车。

　　“后天的生日派对已经安排好了，”沈乙善神态倨傲，轻薄的唇角露出淡笑，“好奇今年越翎会给你送什么礼物。”

　　接过沈乙善递过来的新手机，今苏讥讽轻笑。

　　车子慢慢驶入大厦，沈乙善解开安全带，倾身上前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晚上有个饭局，6点钟，我过来接你。”

　　不等司机过来开门，今苏打开车门，步入了燎原设计公司的大楼，总助小周已经在大厅等候。

　　“今总您好，我是......”

　　今苏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说话，拿卡刷了电梯，“我知道你是谁。”

　　小周身体挺得笔直，新来的总经理好冷漠呀，但是好年轻、好性感、妈呀，办公室得炸锅了。

　　电梯停在三十楼，小周指引今苏到了办公室，办公室很简洁，视野宽阔，可以看到这座城市的地标。

　　今苏摘下墨镜，甩在办公桌上，“把公司去年和上个季度的营收财报给我，电子档和纸质档，一个小时之内送到我办公室。”

　　小周反应了好半响，半张着唇，迟疑了许久，又抬眼看到今总冰冷的目光，狠狠的点了点头，跑着出了办公室。

　　满头大汗的送完了文件，小周又被派下去接咖啡，途中接到了副总打来的电话，又急匆匆的上了楼。

　　“今总，您的咖啡，对了副总让您去一趟会议室，10点开会，”小周气喘吁吁的说道，只有两分钟了，急得他满头大汗。

　　今苏接过咖啡，坐回了办公桌，打开笔记本，翻阅着文件上的日期，几十箱纸质文件摆在办公室，显得有些拥挤和凌乱。

　　“今，今总，开会了，”小周再度出声提醒道，已经到时间了，白副总在这个公司可是出名的脾气差，又有投资方的背景在，听小道消息说上任总经理就是因为得罪了他才被撤职的。

　　“出去。”

　　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小周擦擦脑门上的汗，魂不守舍的离开了今总的办公室，今总才来就得罪了这尊大佛，自己估计也会受到牵连，好惨，好惨。

　　下午四点多钟，顾致筠离开了公司前往父母的住所，这是女儿回国后，她们第一次见面，抬手掩住一个哈欠，昨晚一夜没睡，一向生活规律的她还是有些吃不消。

　　车程大概有一个多小时，顾致筠按下车窗，天气升温了，这个城市的季节只有两季，气温稍稍回升就有夏天的感觉。

　　“滴-”

　　汽车的鸣笛声让顾致筠吓了一跳，抬眼看了下红绿灯，踩下油门快速通过，合上窗户，打开了车内的空调，深深的缓了口气。

　　父母居住的房子是一套两居室，位置在老城区，十年前重新装修过，内部格局调整了一番，舒适许多。

　　“爸妈，我回来了，”顾致筠提了一些蔬果，进门换了拖鞋，将菜提往厨房，一些放在冰箱。

　　“怎么又买了这么多吃的，小曹中午刚买了菜，”顾妈一边说，一遍帮着一起收拾，“放在这里就好，我来收拾，你去休息会。”

　　解开外套的扣子，顾致筠拿出水果，放在水槽里清洗，“爸和希可呢？”

　　“你爸，这两天肚子不太好，上厕所呢，希可，还在睡，估计还在倒时差，”见收拾得差不多，顾妈又绕到顾致筠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活。

　　用毛巾擦了擦手，顾致筠推着顾妈出了狭窄的厨房，“一会爸出来，我带他去医院看看，您去看电视，这里我来。”

　　“不用去医院，就是闹肚子，诶，”顾妈看了眼厨房，轻叹一声，回了客厅。

　　清洗完水果刀，将水果沥干了一下水，顾致筠神情有些迟缓，她的心脏跳动得起快，转瞬又变得缓慢。

　　“啊，”食指指腹被划开一道伤口，血往外涌出，顾致筠皱着眉头，幡然回神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伤口，“妈，创口贴在哪？”

　　“怎么的了，这是？”顾爸一出来就看到女儿手上冒着鲜血的伤口，赶紧进屋拿了医疗箱，找出创可贴，给她贴上。

　　顾爸一头银发，但精神头很好，进了厨房一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你也是，怎么让她弄这些，在公司忙了一天，还不让人休息会。”

　　“爸，”顾致筠抬眼看向父亲，她父亲教了一辈子书，以前在家话很少，严肃，包括对自己也很严格，这几年像是变了一个人，什么事都喜欢念两句。

　　顾爸闭上嘴，转身一个人去了厨房。

　　“没事，让你爸忙去，”顾妈带着勉强的笑意，老头子每天都是一副焦灼的状态，其实她知道老头子心里有一股怨气，怨远达这么早离世，让小筠承担这么多痛苦。

　　“伤口有没有很深？还在流血吗？”顾妈担心的握着小筠的手。

　　拍了拍妈妈的手，顾致筠温柔的安慰，“没事的妈，我又不是小孩子，对了，给你们预约了下周一体检，9点钟我过来接你们。”

　　顾妈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闭了嘴，看着电视屏幕里的人手舞足蹈，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家人之间的相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老人家心头默默的叹息。

　　结束了冗长而乏力的梦境，希可精神恍惚的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手机有几十条信息，她一一划过，廖琳娜的对话框突然跳出来，说是这周五有个顶级富豪的生日宴会，想让自己陪她一起去。

　　“不想去。”

　　“拜托，拜托，你工作都已经定下来，下周才去上班，这种趴体可不是谁都可以去的，你现在从事金融行业，可以趁机接触一下这些人呀！！！”

　　宋希可换好衣服，刚看完这条信息廖琳娜又接连发了好几个拜托的表情包，敲了敲额头，回复了一个好字。

　　客厅只有电视的声音，宋希可脚步很轻，生怕惊扰到谁，她一出来，刚还在低头按压眉间的妈妈突然抬起头，朝她温柔的微笑。

　　“妈，”宋希可的声音很轻，若不是口型，大约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其实知道自己最终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是过滤那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