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偷天

12、等不到

　　这个场馆是单独隔出来的，温度适宜，白淇朝顾致筠使了个眼色，放下球袋和运动背包，轻声说，“你居然和沈乙善认识，现在有业务上的往来？”

　　“见过一面，”顾致筠回避的笑了下，余光瞥见不远处沈乙善正拿出球拍，递给今苏，默然转移了目光。

　　越翎刚准备上场，接到一个电话，和大家打了招呼去了咖啡馆。

　　“顾总，我们先来打一场？”沈乙善率先发出了邀请，今苏的脸上瞬间有些阴郁，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享受和顾致筠的会面了。

　　白淇愣了下，四个人不正好双打，将球拍放在桌子上，对着顾致筠张开口型说了声加油。

　　今苏的神情淡淡的，坐在休闲椅上，拧开一瓶矿泉水，小小的抿了一口，目光不自觉的追随顾阿姨的身影。

　　球拍拍了几下球，顾致筠故意回了下身，果然迎上的今苏的目光，转身之前深深呼吸了一下，发球过网。

　　接球用力过猛，直接出界，沈乙善失分，转动了一下球拍，自嘲的笑了笑，是自己轻敌了看来对方的身材全靠运动保持的，这个年纪还能这么自律，看了眼远处的今苏，唇角隐隐扬着笑意。

　　率先得分的顾致筠保持着领先优势，不过沈乙善慢慢追上了比分，毕竟对方比她年轻十几岁，到了后面体力渐渐不支。

　　手指点着球拍，今苏紧抿着唇角，眸光看向顾阿姨，最终还是拿起球拍起身，站到了她的身侧。

　　沈乙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挺着着腰身，面带愠色的看向今苏，合了一下眼眸，转身拾起地上的球，邀请白淇和自己组队。

　　握着手上的球，隔网相望，沈乙善笑笑，拼尽全力挥球。

　　今苏一早推开了顾阿姨，自己接沈乙善的球，已经许久没有打球，挥起球拍的那一刻拧得手臂生疼。要不是知道预约球馆的是越翎，绝对会以为沈乙善是故意为之。

　　这一次白淇没有接到球，沈乙善扬了一下眉，看到对方抱歉的眼神，倒也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双方的比分僵持着，顾致筠依旧是微弱的领先比分，而今苏明显已经很吃力了，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

　　“啊！”

　　“今苏！”

　　越翎最先冲了过去，扶起地上的今苏，膝盖破了一块皮渗出血印，她的手握着脚踝，唇色苍白，“伤到哪里？”

　　手中的球拍径直掉在地上，顾致筠僵持在原地，踉跄的退了两步，等她回过神来，今苏的身边已经没有她的位置。

　　“今苏的身体本来就差，你是带她出来锻炼，还是要她命！”这么多年，今苏很少出来运动，更多的纵情烟酒，接完电话回来看她这么拼命，心里还惊讶了一下，果然就出事了！越翎咬了咬牙，忍住心中的怒气，拂开沈乙善的手，抱着今苏离开球馆。

　　沈乙善起身，朝两人歉意的说道，“很抱歉，我们先走了。”

　　顾致筠弯腰拾起今苏的球拍，明明当时离得最近，最后怎么是最远的那一个呢？

　　今苏？白淇听着觉得耳熟，疑惑问了下，“刚刚受伤的小姑娘，是今苏？是希可的同学吗？”

　　顾致筠点了点头，将球拍收进球袋，另外那个是谁？怎么感觉她比沈乙善还紧张今苏，拧着眉眼神情焦躁的叹息一声。

　　“抱，”顾致筠拉好拉链，顿了一下，“带今苏走的那个是谁？你认识吗？”

　　“要是没认错的话，应该是福耀地产老板越圣的女儿越翎，沈乙善的表亲，前几年福耀地产才进入本市，不过小越总的营销能力很强，这两年的业绩稳步上升，”白淇拧着眉眼啧了一声，“前段时间看本地的杂志，福耀地产好像收购了安健疗养院，公司预设分支高端康护医疗，早知道这样你这么熟，直接找沈乙善就行了！以后不用愁了。”

　　怎么就那么巧，今苏前脚去了一居小馆，木老师就安排好了床位，顾致筠愣了许久，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苍白。

　　“致筠，怎么了？”

　　“有些疲惫，改天请你吃饭。”

　　两人道别后，顾致筠坐在驾驶座，久久回不过神，拿出手机翻出今苏的号码，紧抿的唇线昭示着主人的压抑。

　　病房里很安静，今苏神情恹恹的靠着枕头，脚裸的肿还未消，疼痛让她蹙了眉，冷眼看向周遭的一切，厌倦的合上眼眸。

　　越翎紧握着拳头，心疼的别开眼，医生上了药，说是会止痛，可今苏还是脸颊苍白，连唇角都失了血色。

　　今苏不肯在医院呆着，越翎推着今苏出了医院。沈乙善开车到了医院门口，正准备带她上车，却被越翎按住轮椅。

　　“今苏这几天我来照顾。”

　　沈乙善冷笑了一下，“越翎，她是我的女人，轮不到你在这里插手。”

　　越翎上前按住沈乙善的手腕，“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我自己打车去酒店，”今苏睁开眼眸，苍白的脸在阳光底下，显得格外阴郁，烦透了这些破事。

　　轮椅被两个人同时按住，今苏靠在椅背上，带着明显的怒意，“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今苏？”

　　宋希可小心翼翼喊了声，今天是来看望严老师的，没想到碰到了今苏，好像这三个人起了争执，所才鼓起勇气上来问询，“你受伤了？需要帮忙吗？”

　　许是阳光刺眼或者不敢相信是眼前的的人发出的声音，愣愣的看向宋希可，今苏双手握拳，笑着答道，“需要。”

　　宋希可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今苏的身旁，接受着另外两人沉郁的目光，略带歉意的说道，“麻烦让一下。”

　　扶着今苏上了出租车，宋希可和今苏并排坐着，气氛些微有些尴尬，今苏报的地址是一家酒店，有些疑惑的望了对方一眼，她不是住在那个别墅吗？

　　进到房间，宋希可才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住这里吗？”

　　“偶尔，”今苏指了一下冰箱，有些拘束的说道，“要坐一下吗？里面有饮料和水。”眼前这个人曾是她最好的朋友。

　　宋希可从冰箱里拿两瓶水，拧开一瓶递给今苏，“伤得严重吗？”

　　“谢谢，”今苏将水瓶握在手里，“很快就会好，只是扭伤而已，你，从国外回来多久了？”

　　“两个月了，”宋希可坐在沙发上，抿着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你在哪上的大学？”

　　慢慢喝了小口水，今苏摇了摇头，“我没继续读书。”

　　宋希可惊讶得呆愣了许久，今苏的分数她知道，完全可以上一个国内一流的大学，带着责备和遗憾道，“为什么？是因为钱吗？”

　　往事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今苏抿了抿唇，“不是，只是不想读了，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将话题从自己身上岔开，包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顾阿姨打过来的，神色微变，赶紧按向右侧的静音键。

　　猛然回神发现自己没资格责问她，宋希可别开脸，轻轻的回了句，“在一家金融公司，你呢？”

　　“燎原，设计公司，”怕对方误会，又特意解释道，“沈乙善名下的公司，”低头看了眼手机顾阿姨还在打她电话，按掉屏幕不自在的看了下宋希可。

　　以前今苏就对画画很感兴趣还在木老师的画廊兼职过，“你和沈乙善，你们？”

　　“在一起挺多年了，”今苏将发丝拂在耳后，扬起一丝淡笑。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情找你。”

　　是顾阿姨发过来的信息，手指滑动着键盘，回复道，“希可在我这里。”今苏疲惫的揉了下眉眼，顾阿姨的急切让她乱了心神。

　　空气中一阵静谧，对方看起来很疲惫，应该是不太舒服，宋希可看了下时间，柔声提醒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今天多谢你。”

　　“好好照顾自己，”宋希可站在门口，突然回身说了一句，随后轻轻合上了房门。

　　悄然的叹息一声，今苏颤动了下唇，再不堪，再沉重都会过去，她的人生留下漫无边际的回忆。

　　拨通了顾阿姨的号码，今苏忐忑不安，等到对方接通才松了口气，“顾阿姨？”

　　“我能见你吗？”

　　今苏张合着唇，久久发不出声，指尖陷入掌中，等到气息上来迫不及待的说道，“可以，我发地址给你。”

　　今苏咬着手指，紧张不安，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分外煎熬，脚裸的疼痛让她心烦，连着吃了好几粒止痛药，全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护住全身的力气和希望等一个人的到来。

　　夜里的风裹着热气，顾致筠站在酒店门口，酝酿许久的情绪，被希可一个电话打破了，甫一开始，浓烈的情绪袭来的时候就应该冷静下来。

　　电梯的数字不断往上攀升，顾致筠的心，已经趋于平静，已经很多年，希可没有主动打电话给自己，只是简单的寒暄，甚至客套，可希可刚见完今苏就给自己打电话，她，没有办法不去深想。

　　电梯到达，敞开合上，顾致筠按了停车场的楼层，拿出手机给今苏发了条消息，“公司突然有些事情，你多休息，别再受伤了。”

　　期望失望，总是交替，今苏点燃了烟，沉静的面庞没有一丝波澜，忽然滑落一滴眼泪，卷起手指拭去，合眸凄然笑了一声。

　　有些雨必将落下，有些日子注定要阴暗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