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令》罪是无用

2、第 2 章

　　屋子里的人具是一惊，小厮惊恐的看着王大娘，王大娘赶紧使眼色叫大家捂住嘴别出声。

　　屋外的衙役等的不耐烦，大声吼道：“快开门，别等我们砸！”

　　王大娘扯着嗓子装作刚起来，笑道：“哎呀，听声音是吕大官人吧，好长时间不来吃酒了，怎么这么晚了过来吃酒了？”

　　姓吕的衙役怒道：“废什么话！怎么不开门！”

　　王大娘一边指挥大家轻手轻脚的藏起来，一边装作慵懒的道：“你们这些腌臜，手里都是拿着户籍簿子的，知道老娘守寡二十多年无儿无女的还要过来！哎……你们这么晚来也不说声，我都睡了，等我穿上衣裳再来。要是你们不害臊，成，姑奶奶我就这么过去也行。”

　　吕衙役不再说话，似乎是被这话臊的不行。

　　门外长时间没人说话，听着是人走了。

　　王大娘看着人都藏的差不多，只剩下白家小公子在帮着小厮把年纪小的孩子们往后厨送。

　　王大娘松了一口气，慌忙上去拉住白小公子嘱咐道：“我的小哥儿，别操心别人了！这上前线的兵跟下饺子似的，一波一波的，天晓得这仗打到什么时候。你爹交代过我，让我把你送到城里，等三更了咱就走。”

　　白小公子名鹭洲，刚满十四，正是要婚配的时候，偏这时候出了这档子事。

　　白家七个孩子，三个女儿三个儿子，公子只有白鹭洲一个，还是一个买来的小妾生的。因为白家上代出过盐贩子，还被砍了脑袋，白家一直在城里抬不起头。

　　白老爷把白鹭洲养在老家横水，想着这些年一直打仗，这些娇贵的公子本来就不多，整个卫城也不过十来个。

　　白鹭洲生的样貌好，在乡下养的白白胖胖的，身体健健康康的，看着就能生大胖小子的那种，说不得能谈下一个城里的秀才做平妻呢。

　　可如果白鹭洲被这些当兵的糟践了，这岂不白养了十几年？

　　听说，这新来的将军是个阎王，龙椅子上那位他都不放在眼里，要杀就杀一片，要伐就伐到生灵涂炭，如果被他的兵糟践了，那还不如死了去。

　　白家在卫城里开米铺，卫城离这里不远不近，三更出发，卯时就到。

　　白鹭洲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看着门外。

　　王大娘当他是吓傻了，怒道：“你听见没有！”

　　白鹭洲忽然眼睛一红，忽然说：“他们手里拿着户籍簿子的。”

　　王大娘一愣，白鹭洲压抑着低吼：“那些衙役！他们手里拿着户籍簿子，他们知道哪户人家有几个待嫁的女儿，几个待嫁的公子！”

　　王大娘听得心里一颤，一手捂住他的嘴：“祖宗你别说了！知道你七窍玲珑心比旁人都聪明，可也别来戳我的心。姑奶奶我好心救你，你别叫我心里添堵！”

　　白鹭洲扯开王大娘的手，忽然跪下来，“白家户籍上有个公子，若我不在，他们肯定要拿个顶替的出去！王婶婶，我娘是白家花一吊钱买来的，我爹本来就不怎么疼惜她。若不是她生了我，大娘早就把她打死了。等会官兵到我家要人，家里人指定把我娘打发给他们。外面那些不是什么护国将士，那分明是一群豺狼，一群虎豹！您行行好，让我回去吧。乌鸦尚且反哺，我又岂能把我娘扔进狼窝！”

　　王大娘看着这玉石一般精雕细琢的小公子，为了亲娘声泪俱下，她也不是不心软，可真要放他出去了，岂不是把米扔进了耗子窝！

　　“孩子，你也别恨婶婶，”王大娘狠狠心，只说一句：“人各有命，听天由命吧！”

　　说完，一个手刀劈在白鹭洲的脖颈，白鹭洲登时昏了过去。

　　城墙外，齐老将军正在点兵，他身后跟着一个慵懒的武将，散着头发，光着脚丫，大概是仗着自己的身材一等一的好，肆无忌惮的在军营里晃了一圈，上衣也没穿，胡子拉碴的脸上写着满脸的不乐意。

　　齐老将军已经七十多岁，他觉得这次征战也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了，然而几个儿子都是贪生怕死的，唯有一个徒弟还是个实打实的混账玩意。没成想自己三朝元老，英明一世，一条腿都要进棺材了，却连一个成器的都教不出来。

　　齐老将军看着面前难以指挥的散兵不由的叹了口气，本来他还想撑着一口气，拼得一个四朝元老，如此看来，朝廷是想让他梦碎了。

　　“高野，”他喊这个慵懒的武将，“你觉得……”

　　“不能。”

　　齐老将军被噎的一口气差点没出来，转身踹他一脚，“我还没说完！”
　　高野没皮没脸的笑道：“您不就是想问这场仗能打赢么？”他伸手指着那些个紧急召集的兵将们，“看见没，老、弱、病、残，都在了，大杂烩。您只要给我一把盐，我能比敌军料理的更色香味俱全。”

　　齐老将军一脸菜色，高野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是说，您喜欢吃孜然的？”

　　“我，我打死你！”

　　齐老将军抄起鞋就往高野身上砸过去，怒骂道：“你跟你那早死的爹一样混账，要不是你阿爹非要嫁给他，你现在就是我孙子，也不会跟高放那个混账一样不是个东西！”

　　“哎哎，师父！您不能老是公报私仇啊，你儿子看中我阿爹，我阿爹就非得喜欢你儿字么……是，他们俩是曾经两情相悦。可再说了，那，那你儿子想起来娶我阿爹那会儿，我阿爹肚子里已经有我了。这买东西还分前后脚到呢，抢媳妇他慢一脚，怪得了谁？”

　　“所以我说你爹混账，混账！还未成婚就，就，就……”

　　高野看着齐老将军眼看一口气要上不来，还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于是凑上去贱兮兮的补充：“就搞大了人家肚子。”
　　眼看着齐老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他又谦虚的拍拍自己的胸脯：“主要是我争气，颇有我那死老爹的风范，知道先在我阿爹肚子里抢个位置占下。”

　　这话说完，只听一旁的侍从喊道：“齐老将军又昏过去了，快叫军医，快些！”

　　眼看着一群人慌成一团，高野倒清闲的找个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看着低落的士兵们正在整理刀具。他也偶尔看看城内，听着偶尔传出来的哭喊声，又听着这声音戛然而止。

　　凡是遇见战事，当街拉人给士兵留后是老早就有的传统。没有几户人家是主动把清白的孩子送给士兵糟蹋的，衙役们往往拿着棍子，不给的就打，打死为止，因而哭喊声总是突然就没了。

　　高野看着这些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高家常年为皇家驻守边关，给皇帝当看门狗，出生入死却不得圣心。高家人一个个的都死在战场，也没有人敢去巴结高家，皇帝也不给发媳妇，就盼着高家能死绝了，高王府败了，好没有人能权势滔天的跟他皇家争天下。

　　他高家的祖母是抢回来的，他阿爹也是抢回来的，他高野正抢的时候，被皇帝一纸诏书叫回来，属于抢媳妇未遂。

　　皇帝老了，心也老了，没有了高家忠心耿耿的驻守边疆，国家早就危在旦夕。然而高家也没想到，这个国家没从外边坏，倒先从里面坏了。

　　驻守江南的武王爷起兵造反，皇帝怕高家也造反，竟然将高家的独苗高野叫回来对付武王爷，颇有坐山观虎斗，看他们俩王爷狗咬狗的意思。

　　齐老将军看着这些残兵败将，不是真的为国感叹，这个国家的实力他是知道的。他是在替高野，替高家感到悲哀。

　　皇帝将这些人拨给高野，不就是看着他去送死么！

　　高野站起来回了自己的帐子，从床下扒拉出自己的靴子，盔甲也没穿，但好歹翻了一件武士袍穿上，一身武将装扮十足十的风流倜傥，就是那满脸的络腮胡衬托的他像个土匪。
　　他叫下人牵过来自己的马匹，一脚踢踢马肚子，“过两天就要跟敌人硬碰硬了，看看我那死老爹能不能保佑我，死之前留个崽。走喽，先给老子找个媳妇去。”

　　眼看三更天，街上还不时响起哭喊声。

　　王大娘跑上楼顶猫着腰朝街上四处看了看，一眼就望见白家灯笼亮着，门开着，白管家正满面笑容的送吕衙役出门，背上背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

　　不用想，那定是白鹭洲的亲娘了。

　　“真是作孽。”王大娘跺跺脚，转身麻利的往楼下跑，并且对伙计吩咐，“我去趟卫城，你们天亮正常开门，但是不要让人知道咱这里藏了人，等天再黑了再送回去……算了，菩萨娘娘在上，我也不能看着这些孩子们从我手上出去再掉进狼窝。留着他们，等我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