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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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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开的时候,宛安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他木然地看着夏子淳和兰宇,消失在视线外,然后,迅速掏出枕头下的手机,拨出号码,咬牙切齿:“你给我盯紧点儿,这次,我势必让他丫的成我手下败将!代价再大都可以!”
门外,夏子淳朝兰宇会心一笑,兰宇扬扬袖子里的录音笔,朝他狠狠点了个赞。
走出电梯,夏子淳抬头,朝宛安所在的楼层,驻足凝视。
“走吧,还想呢,这种人,救不回来的,我们秉公办事就好。”
“他还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孩子,才21不到呢。”夏子淳摸摸下巴:\"兰宇,你凭感觉说,宛安到底有没有真正参与萧鼎的破事?\"
兰宇抬起下巴,挤了颗粉刺,把白色的液体直接擦在屁股上,很是严肃地:“在他的病房时,不太确定,出了病房门之后他说的那句话,肯定是有。”
“是吗?宛安还真是有出息了啊,他那钱,估计要在牢里用了。”夏子淳的喟叹声,迅速淹没在街道的车水马龙里。
“。。。。。。”
玉顶山分局大办公室。
大案要案的紧急会议总是在毫无预防中开始,主持的是局长,叔叔大人夏江。
一间接近百平米的会议室里,长长的会议桌边,坐满了人。
夏子淳,成为412面粉厂斗殴事件的主要负责人。
狠狠灌了口肥坨泡的胖大海,夏子淳示意坐在对面的邹小薇打开投影。
“412发生在市东区面粉厂的斗殴事件主要人:1、萧鼎,男,23岁,面粉厂老板萧永光的独生子,因结发妻在15年前意外身故,独自一人抚养其子,导致娇惯成性,无法无天,刚刚23岁的年纪,已经是咱们区响当当的一霸,按照他在三年前仅仅只是一个辍学的高中生的势头来看,不出两年,他会混到整个宾州市的一霸。 ”
夏子淳说完,顿了顿,环顾一圈,见有人在认真记着笔记,有人在仔细看着投影上的定格的男人,又有人在盯着他的脸,全神贯注地看他讲话。
他捏捏有点发痛的嗓子,指着投影上那个稚气未脱,却笑意盈盈的短桩毛:“这是另一位当事者,宛安,现在是小鲜楼餐馆的老板,现年21岁,从牢里出来,不过半年。”
人群,不再安静,所有同事全都抬头,盯着投影仪。
有人,依稀在窃窃私语。
有人,直矗矗地盯着夏子淳,等着他后面的话。
“是的,没错,这个男孩子,就是一年半以前,我担保的出狱葬母者。我亲眼见到他将塑料板凳,朝着亲生父亲的头部击打,所以,大家以后在对付他的时候,务必多加小心。”夏子淳说到这,底下议论的声音突然变大。
“这小孩儿,还真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
“听说是为了和亲爸争夺他老妈留下的拆迁楼。”
“可惜了,这么有钱还做坏事,不应该啊。”
“萧鼎那人,应该就是幕后者。听说小河子贵宾楼的幕后也是他,宛安就是受他指使才犯的罪。还有那个,他还指挥宛安,给一女孩泼了一满盆的蟹黄豆腐。你说坏不坏?”
“就是,找到证据,好好审,老爸萧永光管不了,法律可管的了。”
“是的。。。”
夏江听到这,有点坐不住,他倏忽一下站起来,轻轻用指头叩打桌面:“肃静,这是区公安局开会,不是菜市场也不是茶楼。”朝着再次拿起肥坨胖大海猛灌的侄子,深深看了一眼,张开的嘴巴,瞬间又合上,等到夏子淳那口茶完全下了肚,他才再次开腔:“夏子淳,继续说,大家都静一静。”
鸦雀无声,夏子淳将遥控再次对准投影仪:“大家看,这是412斗殴事件现场的照片,我们一开始以为是简单的斗殴事件,所以,我们队并没第一时间出现场,在那区片警的调查走访中,他们发现事情并不像简单的打斗,因为,他们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一个小小的透明塑料袋,空空如也,只是在袋子的尾部折叠处,有一点细细的白色粉末,那个塑料袋,就在横七竖八的面粉包装蛇皮袋的最底部。
“一个产量如此大的面粉厂,所用的包装袋起码是25公斤起步,怎么会用得上这么个只能装纳10克的小塑料袋?基于这个疑点,片警将这个小袋子送到痕检科鉴定,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小袋子里装的,并不是真正的面粉,而是二乙酰吗啡,俗称白粉。”
“卧槽,特大案子来了啊。”
人群开始激动,大家集体看向领导席。
跃跃欲试,想要大展拳脚,大家全都是一个眼神:拿下这桩案子,是对玉顶山区、宾州市人民的最大责任。
夏江坐直身体,声音开始洪亮铮铮:“这案子,势必尽快查清拿下!我们区,绝不允许有这样的犯罪存在!”
夏子淳指指手里的录音笔,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接着朝兰宇点头,坐下后,把肥坨杯子里最后的胖大海喝到见底。
录音缓缓地转动着,宛安带着一点哭腔的嗓音渐渐想起:\"我是在现场,可我没碰那玩意儿,我知道那不是好东西,是萧鼎,他一直劝我来点尝尝,我不肯,他就指使人打我,打得我嗷嗷叫,我都没张嘴,最后,是有工人要搬货,所以他们逃了,我就成这样了。\"
“那你为什么要去?明知道萧鼎企图不对,你也欣然前往?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那里?比如说:一年半以前的贵宾楼杀人事件,你根本就不是在下面放风?还是你分到手的绝不止一块不太高档的手表?”
这是夏子淳的声音,语速极快语调重击,压根就不给对方想象的余地。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和萧鼎,在贵宾楼那事儿时,才刚刚认识,我真的没参与杀人,也没参与望风,只是被朋友拉着去作伴,最后真的给了我一块手表,那手表,至今都还在政府那,我没拿。。。”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最后在门外听到的那段电话,夏子淳并没让兰宇放出来。
这是他俩,在车上商量的结果。
兰宇淡然一笑,冲着夏子淳勾勾小指头。
他微微点头,最后以一个细微不可闻的拍打桌面,给予回应。
“他还有机会,不是吗?我们不能将最后这句话放给开会的人听。因为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心理概念,我担心大家会不自觉地将宛安列入首要嫌疑人。”
“可他确实牵扯到了这件事,我们即使不放这段话,到最后调查起来,他也逃不了干系啊。”
“那就看他参与事情的深浅程度了,犯了法,神仙都救不了他。”
会后,夏子淳正在埋头收拾文件,夏江拉了一下他的脖后颈,朝自己的办公室指了指,夏子淳明白:叔叔这是有话要跟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十分默契地走。
一进去,夏江把文件柜里一个黑咕隆咚的油布纸包往他怀里塞:“看你上火嗓子疼,这是上好的陈年普洱,别人特意留给我的,你拿去多喝点,泻泻火。”
夏子淳把纸包在手里颠了颠,笑道:“行贿受贿可不行,您老人家这又是和谁的人情往来啊?”
“省厅的陈副厅,他说上面领导有意让我往上提一提,去市局到副局。这事儿还没发文,你不要到处乱说。”
“哪会呢,你侄子我是大嘴巴吗?稳重着呢,您老升官了,可要记得多多提点你这基层混的侄儿哟,我让我老爸请你喝陈年花雕。”
夏江嗔骂道:“把你带着上升了就只喝酒?你老爸赚的钱,都够开个最好的酒厂了。说真的。。。”他脸色微敛,朝着敞开的外面迅速瞥了一眼:“老三回来了,你知道吗?”
“老。。三。。?三叔啊?”夏子淳把纸包揣进怀里,可今天穿的是制服,浑身上下服帖得很,根本就找不到一个放纸包的地方。
夏江见状,径直打开大办公桌抽屉,拿出一个有咖啡标志的纸袋子,递给夏子淳,嘴里还怨气不断:“不是他还有谁?夏家最不争气的混蛋,你碰着了可要躲着点儿。”
“那他现在住哪儿啊?”
“管他住哪?只要不给我们抹黑,我就谢谢我家祖上保佑了。”
夏子淳呐呐,有句很想出口的话,最终在看到二叔义愤填膺的神态之后,还是怯弱地咽了回去。
夏江坐在侧面的黑色真皮沙发上,疲累地揉着太阳穴,示意夏子淳也坐下:“这个案子,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早点破案,这不光是为了警徽,也是为了你我,懂吗?大侄子?”
夏子淳点头,挠着脑袋上的短刘海,\"你这压力,给得够大的啊,我还怎么好好吃饭,安心睡觉?\"
“你这孩子,办案是你的本职工作,有压力才有动力,不是吗?等我上去了,一定找机会把你调到市局去。你老爸一定开心的不得了。”
“那可不,吹牛的资本又多了一条。”
“哈哈。。。还真是,他到底是做生意的料。”
“。。。。。。”
出得门来,手里的提兜,随着和腿部走动时产生的摩擦,发出弱微的沙沙声,在嚣闹的办公区,倒不显得突兀。夏子淳的思绪早就不在这,他在想:坐牢十年的三叔夏海出狱了,这是一件大事,可老爸和二叔,为什么那么不待见,甚至是及其讨厌他?
难道真的应验爷爷在世时常说的一句话:老三再不好也是我的幺儿。
就因为爷爷的这种心思,夏河才会走入歪路,一桩严重走私案,就将他丢进了牢里。夏家没有一个人去看他一眼。
大家,似乎都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除了年节家庭聚会,偶尔有人会无意提起。
这夏家,兄弟三,还真够戏剧的:从商的,做官的,还有坐牢的,全都齐活。
夏子淳摇摇头,走进自己办公室,把普洱拿出一半来,递给兰宇:“多泡着喝,粉刺兴许能少点,也算是为我们脸面争光嘛。”
兰宇抬脚欲踢,夏子淳轻巧避开,脑瓜忽然一闪:三叔夏河,好像服刑的监狱和宛安是同一个,要不问问宛安:我三叔,你认识吗?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