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师兄的突然关心》枫才

9、遭劫

　　说出了第一句，接下来的话就没有那么难出口了，司华弦看着越来越近的谢存:“如今门派戒严，我出门派却没有人阻拦，这是你的授意？”

　　谢存不遮不掩:“是。”

　　司华弦向着谢存笑:“为什么？”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欲擒故纵？还是……

　　“我信任你。我知道你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谢存不动声色地回答。

　　这句话分明不轻不重，却狠狠拨动了一下司华弦的心:“你不怕我做事没轻没重，给你到处惹麻烦？”

　　司华弦抱着剑的手轻轻放到了桌子上，悄无声息间卸下防备。

　　谢存摇了摇头，坐到了司华弦面前的椅子上，他垂下长长的睫毛，好看的眉眼弯了些许，他突然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快乐的事情:“你做不出伤天害理之事。”

　　谢存说得那样笃定，司华弦忍不住怀疑了自己一下，直到她确认自己不会做坏事之后，才又看向谢存:“是。”

　　谢存的目光在司华弦脸上极短促地扫了一下，他转头向门外，看着竹林间散落的一片斜阳，双眸染上温暖的橙黄色:“此后你出入自由，不必担心。”

　　谢存没有看司华弦的表情，他把剩下的半句话吞在了腹中——出了事情我替你担。

　　司华弦实在有些激动，不只是为了那个出入自由。

　　眼前这个人，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深沉冷默，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算尽机关，他只是格外的温柔罢了。

　　突兀地承受了那人毫无保留的信任，司华弦一时语塞，只好低声道:“多谢。”

　　谢存偏过头看着她，笑得格外发自内心，似在笑她傻，似在笑自己痴，似在……谢存自己都说不清楚。

　　若得了大师兄的亲口特赦还不出门，那司华弦真就是个傻子了，她抱着剑站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市口，深吸一口混杂着满满人间味的空气，闷在门派里快要发霉的心总算又快活起来，谢存这个名字也变得格外亲切动听。

　　司华弦被人群拥着向前，却没露出一丝不耐之色，反倒迈着闲散逍遥的步子，偶尔停下来拨弄两下路旁小摊上贩卖的鲜花。

　　走过街市最热闹的地段，道路就肉眼可见地宽阔起来，店面渐渐取代了胡乱搭成挤挤攘攘的小摊子，行人也少了，喧哗嬉笑之声伴着酒菜的香气从各个洞开的大门里飘出，也是一副繁华景象。

　　人一稀稀落落，司华弦的脚步就更慢起来，她本来也无目的，只是闷头瞎逛散心而已。

　　司华弦晃晃悠悠地走了十几步，那人的目光就随着她前进了十几米，司华弦皱了皱眉，状似无意地侧头瞥了一眼那个方向，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道人坐在街边，打着“算命”的幌子，面前破破烂烂的一张桌子上摆着签筒手相图等常规装备，与往日招摇撞骗的神棍一般无二，司华弦不以为意地转过头，只道是个江湖骗子罢了。

　　这算命先生在大街上谁都能骗，偏偏骗不了司华弦，她司华弦是正统仙门出身，能信了他们这套拙劣的把戏？

　　别开玩笑了，他们正经求仙问道的可不喜欢跑出来给人家算命。

　　司华弦又走了两步，仍觉得那老神棍的眼睛盯着她的背影不放，本没打算继续和这骗子纠缠，那方却先开口了:“贫道见姑娘有缘，想给姑娘说说姻缘。”

　　司华弦心里长叹一声，刚刚就不该回头，瞧，被人盯上了吧？

　　对方既开了口，司华弦觉得自己今天是没那么容易走了，于是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又漫不经心地坐下来:“道长觉得，我这姻缘如何？”

　　“姑娘身上这红线断了一截又重新接上，主故人重逢，可是断口处被磨平，所以你们再见不会识得彼此，其后又有无数小结，这意味着你们将一起经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最后……”那神棍半眯着的眼睛一睁，手指虚虚点在司华弦身前，似乎要把那条摸不着看不见的红线指给司华弦，同时故作神秘地低声嘟囔了一句。

　　司华弦忍住了啐他的念头，心想他这是要拿我的红线结绳记事吗？什么一个结一个结的，一派胡言。

　　那神棍阴沉着脸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突然面色大变，闭着眼摇着头不停重复着“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

　　司华弦挑着眉看着那神棍一惊一乍，觉得莫名好笑，他莫不是忘了话本子的情节，就编不下去了？

　　司华弦起身欲走，忽闻身后一阵吹吹打打鸣锣开道，又不得不坐了回去，一旁的神棍睁了眼，静静坐着，倒也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派头。

　　司华弦侧着身子看着招摇过市的几辆华丽马车，有心玩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也泄露大半了，这位道长，不如你再算算，这车上坐何人去何处办何事啊？”

　　那神棍十分敬业地轮流点着自己的指头，在一阵花花绿绿混乱嘈杂的乐声里开口道:“是县尹老爷同他的几个小妾，去往上申山给他的发妻祈福。”

　　司华弦有些废力地听了这句，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她不认识什么县尹老爷，也不知道什么上申山，胡乱听了那么一耳朵也只好胡乱点头。

　　待这一队人马走过，司华弦随手摸出几枚铜板放在桌上，站起身道一句:“多谢道长。”

　　多谢道长费尽心思哄我开心，司华弦转过身笑了笑，一拂衣袖闲游去了。

　　翌日晨，司华弦一如既往哼着小曲回到“幽篁里”。

　　木门嘎吱几响，围坐一处的众仙姑不约而同望向门外。

　　司华弦见众仙姑的神情不大对劲，捧着一堆小玩意儿愣在门口，待回过神时忍不住笑道:“都杵着干什么呢？一个两个愁眉苦脸的，怎么，叫妖人施了咒了？”

　　众仙姑回望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悲悯无奈，其中几人还有点幸灾乐祸，司华弦被她们瞅得心中发毛，不等再问，只听身后清清冷冷的一句:“司华弦可在？”

　　“在？”司华弦背对着来人不太确定地回答，略偏了偏头，忽又觉得怂什么，她行得正立得端，没什么好怕的，于是把手中物什随便往某个仙姑怀里一塞，转身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句，“在！好巧好巧，正是在下。”

　　来人面无表情，连说话都是一个声调，冰冰冷冷，毫无起伏:“门主有请。”

　　司华弦挑着眉，抿了抿嘴角，抿出了个极磊落的笑:“劳烦带路。”

　　待来人转身之后，司华弦忍不住冲他的背影撇了撇嘴，从前真是错怪谢存了，如此一比较，他一点都不冷，一点都不疏远，相反还有些温柔值得咀嚼。

　　留在雅室里的仙姑们自是千人千态。

　　“你说司华弦这次会不会出事啊？”

　　“出事是难免的，只看她是吃了这个哑巴亏，还是老老实实招了偷跑出门的事了。”

　　“她肯定要认偷跑的事啊，那信件分明就是有人暗中陷害，叛徒之名多重啊。”

　　“偷跑也不是什么好听名声好吗？特殊时期，偷跑出去照样会被安上勾结妖人的罪名。”

　　“活该啊这是，自己做事不周被人钻了空子，还能怨得了别人？”

　　“那个……其实我觉得华弦师姐人挺好的……”

　　众仙姑置身事外讨论得热火朝天，然而话题的主人公司华弦还一身轻松地走在前往门派大殿的路上，全然不知前方有什么正龇着獠牙等着她。

　　司华弦心里其实有些思量，方才众人看她的眼神，来人不善的脸色语气，都让她觉得有些不妙，可是如今心里没甚着落，在不知前路是凶是吉的情况下，她索性不耗费精力自己吓唬自己，她自觉问心无愧，这就是她昂首阔步的资本。

　　司华弦是懂规矩的，即使如今一头雾水也没有贸然开口去问带她走的人，发生了什么，门主为什么突然传唤她，更没有和来人套近乎试图得到一些依仗。

　　其实在很多时候，司华弦都有一种要命的自持和骨气在。

　　即使在路上做了一些心理准备，尽量让自己放轻松，司华弦还是被大殿里的情形震撼到了。

　　门主坐在数极台阶之上，各位师叔整整齐齐地坐在门主两侧，司华弦进殿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庄昭。

　　庄昭与她隔空相望，司华弦看不清自家师尊的表情，在这种环境下也不愿深入分析，略一偏头，就瞧见了位于下首垂手而立的谢存。

　　那方其实还有数十弟子，司华弦莫名就一眼瞥见了谢存，她的目光在那个雪白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儿，忽觉有人走上来要钳住她的双手，她瞬间回神，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却听门主一声斥责:“放肆！”

　　司华弦猛地抬头看着前方诸位仙师，目光惊疑，同时透露出一丝茫然，她没了动作，双手顺势被旁人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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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诸君，我要开始搞事情了……兴奋地搓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