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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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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臻晃了神,后知后觉地将陶罐放到书桌空隙的角落上,眼神里裹着蜜糖似得朝他笑。见他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表情,便又轻皱了眉眼,退到门边。
跨了两步走出门,又忽然一下探进了半个身子,“我走了,得空再来给你送好吃的。”
说完又细心地合上了院门,踩着青石砖一步一步回家。
侍卫在暗处胆战心惊,待周围没有了闲杂的脚步声,才走到院子里,单膝屈地战战兢兢道:“属下失职。”
以往近公子身的人,都是这样被打发的,今日竟然失策了。
“嗯。”宁砚奚看了眼装了满腹的紫砂陶罐,平静道:“去查一下她,查出身份就可。”
“是!”
宁砚奚将指尖抓住的暗器松开,猩红的血珠顺着肌理落到了掌心,伤口处带着微微的刺痛感。
*
毅勇侯府里,沈菁已经出了一趟门,再回来时又直奔西麓园。
园子里洒扫的几个丫鬟拿着扫帚闹成一团,看见三小姐进来便停下行了个礼,随后又继续嬉笑打闹。
沈菁看在眼里越加的生气,自己这还没出门那,就被这群人这般轻慢,若是真嫁了岂不是更要充耳不闻了。
她停下了步子,带着点怒意道:“有没有点规矩?”
丫鬟被突然的一声吼到,腘窝子一软连忙跪在了地上:“三小姐赎罪,奴婢知错。”
“你们见到六小姐难不成也这样?”沈菁质问道。
那几人低着头没敢应声,心里却有个小人疯狂点了点。确实见了六小姐也如此,若是赶着她心情好,指不定还要凑上来问一句在玩些什么。
疏禾原是在院子里打盹,听着下头的禀报急冲冲地赶到了西麓园门口。花坛边又围了几个丫鬟,被三小姐看见一并罚了跪。
有不安分的撇着眼看见疏禾赶来,瞬时遇见救星一般殷切地朝她打眼色。
“三小姐喜怒。”疏禾顾不得他们,拿捏着笑殷勤地屈身站到沈菁边上,“这些个不懂事的被放纵惯了,梅姑姑也早跟小姐提过好几次。但您也知道,小姐一贯不爱管这些事儿,便一直这么拖着。”
“您莫要为着这个气坏了身子,奴婢这就将她们打发到后院干粗活去。”
沈菁听着怒意虽未消,但也知道疏禾是沈臻的贴身侍女,再大的火气也不能洒到她头上去。
只得沉下气来,僵着声问道:“六妹妹可回府了?”
“小姐尚未回府。三小姐若是有要紧事,可留份字条。”疏禾看沈菁一直来来回回许多次,似乎真是有迫切的事。但也不能说让小姐回来后去寻她,毕竟身份摆着不能颠倒过来,便只能让她留个信儿。
沈菁想了会儿摇了摇头:“不了,我改日再来。”
等这位小姐甩了甩绣帕子出了西麓园,疏禾才直起身子长吁了一口气,让跪着的几个人都起来去掌事那里领罚。
摆了大丫鬟的谱打理完事儿,心里又开始念叨。
原来不止自己被养废了,这整个园子的小丫鬟都随了小姐那肆意的性子。
沈臻这小半个月都早出晚归,身边也没带丫鬟。香菱香禧一开始还忧心忡忡的,担心小姐在外头顾不好。
但没过几日便能跟着疏禾一道儿,背着梅姑姑斗蛐蛐儿。
这蛐蛐儿也是小姐赏的,她自己逗觉着手酸,便让屋子里几个丫鬟都学着点。
似水亭边移植的芍药这几日开得热闹,桃红色的几朵挨在一起,连成了串儿。
这日里来了个埕秀院里的老嬷嬷,没寻着小姐便径直回去了。原以为没什么大事,可不想晚间那老嬷嬷又来了一趟。
说等小姐回府了,烦请她去一趟老夫人院里。
香禧消了的忧心劲儿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来来回回地在门口走动:“这可怎么办?”
“我觉着这几日小姐回来脸色都看不出什么喜悦之情,定是在外头受了委屈。今日还要去被老夫人训话,疏禾姐姐,咱们小姐可怎么办呀!”
疏禾也探着身子在祈祷自家这个不着调的主子能早些回来,但听到香禧喋喋不休说的一串,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若能从小姐脸上能看出些什么,那我真是要管你叫姐姐了。”
“疏禾姐姐!您别闹我。”香禧喊道,“我们小姐不是一直都温温和和的,也会同我们打趣儿。但这几日回来,都不怎么同我们说话,那可不是受了委屈吗?”
疏禾回身,将香菱也一并叫了过来,收了笑严肃地看了两人,“我贴身伺候小姐这么些年,从未见她有过什么情绪。你们须得知道,小打小闹都不打紧儿,但万万不要以为小姐真是粗性子。”
“以后要多紧着点小姐,莫要同她没大没小的。”
香菱和香禧只在刚进府那里听过疏禾的训,今日突然这一下听着一愣一愣的。迟缓地点了点头,道了句“奴婢知道了”。
门外掌灯的侍女又点着了一片院灯,点点烛光里衬着一整座园子。
疏禾知道这一时半会的,她们两也不能理解自己的话,便散了让两人都去侯府门口等,自己则继续守在门口翘首以盼。
自家小姐是个极好相处的,不用费劲心思去想着她今日想吃些什么,用些什么。更不用去成日里千般捉摸着她一时是兴致高还是兴致低。
她常常几个时辰都不说话,但看见底下人闹笑话了也会跟着笑几声,等着这片人散了,她又独自坐着许久。
府里几位小姐都喜欢在老夫人面前撒娇,老夫人也一贯都纵着她们。可唯独小姐,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从不露出娇气的一面。
久而久之,她们便习惯了,有时还会传叨六小姐是个闷葫芦。
可究竟是不是闷葫芦,只有小姐自己知道吧。
*
沈臻酉时才回的府,马车的锦帷一搭起,便见香菱和香禧两张关切的脸,四只手齐刷刷地探过来扶着她下了马车。
“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
沈臻点了点头。
她手里拿着包杏色封皮的蜜饯儿,唇齿间还有梅子的酸甜味在绕,“可要尝尝?”
香菱和香禧眼神望着那绯色的果肉,咽了咽口水,却又一致摇了摇头。
沈臻也不再多问,穿过中西门一路往西麓园走。
进了园子便见疏禾小跑地迎上来,又随手将蜜饯递给她。
疏禾接过便走到了小姐身后跟着,过了半会儿愉悦地道:“小姐,这脯子您还吃吗?我吃着味儿极好。”
沈臻也赞许地点了点头:“我也觉着不错,都赏你了。”
香菱香禧两人闻声,刷的一下双双回了头。眼神里带着些郁结的情绪,好似小结盟里得了个背叛者。
方才明明是她一脸的真切,心疼小姐的模样,怎么转眼又肆无忌惮地开始笑闹了……
沈臻回园子换了身衣裳,重整了妆容,到埕秀院时主屋里已经半熄了灯。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守夜的丫鬟笔挺挺地立在廊下。
老嬷嬷进屋去通报,隔了半响才走出来,欠了欠身道:“六小姐,老夫人睡下了,劳烦您明日再过来。”
六月的夜还是带着冷意,沈臻站的有些发僵。闻言得体地点了点头,慢慢转过身子离了埕秀院。
疏禾跟在她身侧一路都不敢说话,但主子一回园便恢复了那个闲适的性子,睡前还饶有兴致地看了许久的话本子,也就随着她放下心来。
第二日老老实实地未出门,用了早膳便去埕秀院请安。到的时候章倩凝同沈晗也在,与老夫人一道吃了些素粥才回的。
沈臻浅珉了一口手边的白茶,等着祖母训话。
沈老夫人坐到梨花榻上,询问道:“听闻这几日菁儿一直往你园子里跑?”
“是,祖母。”
“她寻你做什么?”
“回祖母,孙女这几日时常外出喝茶,所以一直未遇见三姐姐。”
沈老夫人斜睨了眼,“你三姐姐的亲事已经定了,是飞骑尉宁维。”
“嗯。”
“这门亲事必须得成,你莫要帮着她做些想糊弄的事儿。”
沈臻一贯低着头,只是眉眼间的温和不复存在,木然地又应了声,“孙女记下了。”
沈老夫人接着道:“我也不同你隐瞒,宁维这人我自是瞧不上的,但他偏偏姓了宁,又同镇国公府有些渊源。”
“这些年你二哥哥同世子爷交好,我自是欣慰的。但又觉着他是个不争气的,只是花天酒地的事搭了一手,正事却一件都办不成。”
沈臻无心去揣度祖母为何要搭着镇国公府,只是心下失落落的。这些人偏什么坏心思都往自己身上猜,哪怕自小被护着点,也不会被推到如此难堪的地步。
“罢了,我也不同你说这些了。”沈老夫人叹了口气,“宁家四姑娘及笄礼快到了吧,邀了你做赞者,这是好事。我找了嬷嬷教你礼仪,这几日就在府里好好学着。”
沈臻满心不愿,但只得哑着嗓子应下。
疏禾在园子里迎了好几位教习嬷嬷,心中也是一阵一阵的憋屈。
这宁四小姐的娘亲是长公主,可她又不是。自家小姐赏脸去给她当赞者,怎么还要这般隆重地对待。
这不是颠了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