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无名故事》戾字

32、二.少走夜路

　　夏洛特缓慢地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全身都随之绷紧。
　　被她注视的对象和她同样戒备，从眼神到体态无一不充满警惕，看得夏洛特失笑。原因无他：这是一条熊一样大的黑狗。虽然浑身毛发打结还脏兮兮，躯体也许是因流浪和饥饿而干瘪，看起来非常凄惨，但夏洛特确信它现在单凭个头也足以扑杀人类。
　　而它在警惕她。
　　到底谁才是看起来比较弱势的一方啊？夏洛特比较了一下自己五英尺出头的个子和对面高度快到她胸口的狗头，花了点功夫才没让自己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虽然她奇异地没感受到什么危机……不过最好还是赶紧离这家伙远一点。指望旁人不现实——眼下正是深夜，街道上除了他俩再无动物；要是大声呼救，说不准会是狗先受惊咬过来还是先有人来帮忙。想到这里，夏洛特感觉自己近几个月很是走背运：无论是白天遇蛇怪还是夜里遇巨犬，单拎出哪一项都令人叹为观止。也许她该想想办法整治一下她的坏运气？
　　夏洛特一半心思跑火车，剩下一半也没闲着，努力回忆起道听途说来的面对恶犬的经验，试探着往后挪了一步。盯紧她的黑狗目光一凛，身体也跟着伏低。
　　夏洛特谨慎地停止了动作，不清楚自己该就此静止还是再来几步转身跑路；显然，对面的动物也在犹豫——于是这两位合力铸成了再一次的僵持。
　　老天，或者梅林，来做点什么推动一下局面吧。黑头发的小女巫不甚虔诚地祷告道。

　　神迹很快就发生了：一声遥远的“喵”。
　　对峙的双方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声源。小巧的动物从街角的漆黑阴影里钻出来，飞快地蹿到夏洛特脚边。
　　夏洛特听到叫声就已经认出了自己的宠物。而埃德蒙——两岁多了看起来还是未成年的小黑猫先生——已经大胆地往前了些，对着体型足有几十个它那么大的黑狗喵喵了好几声。而大狗似乎明白它的意思，垂下脑袋跟着汪起来。
　　夏洛特被动脱离了主场，在一边新奇地观察着一猫一狗的交流。两位看起来相处和谐，完全没有一般猫和狗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而它们之间此起彼伏的放低的叫声听起来很像是在交谈。这是出于魔法动物的什么特性吗？这只巨大的黑狗也是哪位巫师的宠物（毕竟这号个头的狗真的太罕见了）？……不过埃德蒙一直秉持的作息比她还健康，这会儿是怎么睡醒还跑出来的？
　　没过多久，两只毛色相似种族不同的家伙完成了沟通，转而靠近了同样有一头黑毛的小女巫。埃德蒙在夏洛特脚边绕了两圈，被她捞进怀里；黑猫金色的大眼睛乖巧地看着她，轻柔地喵了两声，还伸出爪子够着去碰她的脸，好似安抚。夏洛特满怀爱意地摸了两把猫脑壳，又去看那条大黑狗。大狗蹲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见她瞧过来，轻轻地晃了晃尾巴，神色看起来友好多了。
　　“挺好，”夏洛特对享受地眯起眼睛的埃德蒙说，“养猫千日用猫一时，回去奖励你多吃一顿。”
　　就在气氛缓和下来的同时，静谧的夜空里突然传来了拍打翅膀的声音。夏洛特抬头循声一望，发现了远处来的两只猫头鹰，其中奶黄色的那只正是她的梅尔塞苔丝——漂亮的长耳鸮小姐，也是她今晚夜游的原因之一。

　　这事说来话长。作为孤儿院里目前唯一一个小巫师，夏洛特的一切异于常人的东西都得小心隐藏，以免被别的孩子发现；当然，管理员的意思是夏洛特自己最好也别出现在其他人类的视线里——“待在阁楼，除非必要不准出门闲逛，也不准和其他孩子聊天”——这倒不难。夏洛特十一岁就开始住阁楼，之前也没少在那关禁闭，无论是乖乖待在里面还是寻个时机偷溜出去对她而言都不算挑战。
　　但这不适用于她的动物们。埃德蒙还好说，它懒得能在枕头上趴着就绝不下床，只要有吃有喝就能待住；但梅尔塞苔丝被圈在屋子里会变得心情糟糕，需要时不时出去飞一圈。为了避免被管理员发现，夏洛特就等夜深之后放它出去兜风；偶尔她自己也会一起溜出来透透气。
　　今晚她就是跟梅尔一起出来的，结果猫头鹰小姐刚飞远，它的主人就跟灌木丛里窜出的巨犬对上了视线。

　　夏洛特放下猫，伸手招呼了一声。两只猫头鹰一前一后地向她飞来，打头的梅尔落在夏洛特肩上蹭了蹭她，又腾起停到了附近的路灯上；另一只深褐色、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猫头鹰为夏洛特带来了一个包裹。她把兜里的猫头鹰饼干摸出来分了它一点，接着在路边坐下，就着明亮的月光拆开邮件。
　　埃德蒙又趁机钻进了她怀里。夏洛特捏了捏小黑猫的肉垫，没再管它。而那只大黑狗——它从听到猫头鹰的响动之后就一直盯着这些鸟看，夏洛特不禁怀疑猛禽是不是也在它的食谱里——也跟了上来，蹲在她旁边，看起来对她的包裹很好奇。夏洛特回忆起刚开始养埃德蒙的时候，小家伙对她手里的一切东西都格外有兴趣，便同样大度地随它去了。
　　包裹里首先是一张折起来的报纸。巫师的《预言家日报》，折痕粗糙，显然是只为了给她看露出来的部分；那上面有张占版面不小的韦斯莱家合影，九个人——包括老二查理，这是唯一一个夏洛特只见过照片的韦斯莱家孩子——站在金字塔前冲镜头招手，每个人都笑容满面。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七月都过去一多半了她还没收到过弗雷德和乔治或者金妮的信。夏洛特的目光在照片上停了一会，才去看下面的文字部分：魔法部职员赢得巨奖。后面讲了讲韦斯莱们用奖金去埃及旅游的事。
　　天道好轮回啊。她看着红头发一家的笑容，联想起了上学期末德拉科·马尔福的阴沉脸色——听说他爸爸被开除出了校董会，夏洛特对此只能表示喜闻乐见。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整篇报道，就把报纸放到了一边。那只大狗好像对报纸很有兴趣，夏洛特一放下，它就凑了上去。小女巫观察了一会儿，确认这家伙不会毁掉她的东西之后才继续往后翻。
　　包裹里还有几张羊皮纸的信，夏洛特有点惊讶于韦斯莱——据她所知，不管哪一个都不像会给她写这么多字——的话痨，好奇地展开来读。
　　第一张羊皮纸来自金妮。她事无巨细地给夏洛特描述了埃及之旅的一切，语气兴高采烈，让夏洛特感到十分欣慰——上学期她自己“在校医院硬邦邦地挺了一个多月”，即便这事的责任怎么说也算不到同为受害者的金妮头上，她还是会在看夏洛特时目光犹豫，花了好些时间才逐渐恢复活泼开朗。
　　第二张羊皮纸来自比尔，字数比金妮少些。红头发家的大哥友善问候了一下好学的后辈，又给她的魔法进修之路提供了进一步的经验和建议。夏洛特转头去看了眼照片，上面个子最高的青年除了一头长发之外新添了不少奇形怪状的首饰，看起来非常朋克，她就一点都不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某些违法乱纪方面的进度了——同为身处“韦斯莱夫人安全法”斗争前线的义士，弗雷德和乔治大概很乐意把不招长辈待见的研究透露给他，来换取前辈的教诲。
　　余下的半张羊皮纸来自弗雷德，句子和字迹一样潦草地概述了他和乔治旅行期间的突出成就——夏洛特猜他略过了被自家哥哥反整回来的部分——还有对恶作剧的新灵感。她看了两遍，打算等白天去拿笔记本把那些点子记下来。
　　除了纸张之外还有一个小盒子，看起来是伴手礼。夏洛特拆开包装，掏出一个陀螺一样的东西，它像是玻璃做的，里面悬着闪烁微光的碎屑。盒子里还有张纸条，字迹工整的金妮告诉她说，这是个能发现周围不安全因素的窥镜，虽然被半个当地人比尔不屑一顾，但经双胞胎实践证明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现在它很安静——看来那条狗确实对她没什么恶意——夏洛特把这个小东西在手里颠来倒去地看了几遍，放进随身的兜里。去年圣诞节时弗雷德和乔治送她的手表还挂在她手腕上，自从它救了她一命之后，夏洛特就对玻璃制品很有好感。

　　夏洛特费劲地从大狗的爪子底下抽出报纸——后者看起来非常不高兴，甚至露出了点之前的凶相——他们之间的角力弄醒了夏洛特怀里的埃德蒙，起床气的小黑猫一爪子抽在大黑狗的鼻子上，这个大家伙就地打了个滚，哀鸣起来。夏洛特趁机赶紧收拾好包裹里的东西，末了发现大狗还在小声呜呜，这让作为凶犯主人的女孩不禁感到了一丝愧疚。
　　“真对不起，”夏洛特说，安慰似的伸手摸了摸大狗毛茸茸的头顶——虽然这家伙确实有点脏，但有过训练完一身泥水经验的格兰芬多追球手表示这还不至于下不去手，“不过这个我真的不能给你，嗯？听话。”
　　大黑狗又“呜呜”了两声，闭上了嘴，神情却充满了委屈。夏洛特这才注意到它的眼睛是深到发黑的灰色，做起狗狗眼来相当招人可怜。
　　夏洛特忍不住想笑：“你这么大只怎么还卖可怜？”她用拇指去抹大狗的眉骨，强行把它委屈巴巴的表情给抹平了。黑狗像是被识破后不高兴似的，喷了两口气，但搭在地面的尾巴轻快地抖了抖，扫到了夏洛特的膝盖。
　　“你还挺可爱的……虽然个头太大了。”夏洛特又摸了两把狗头，顺带把它头上打结的毛捋顺了，“我倒是想留下你，不过学校只让带一个，我的宠物数量已经超标了……”正思考着，夏洛特感到大狗后退了几步，离开了她的手。
　　这是一个拒绝的信号。
　　夏洛特看着黑狗重新站起来，确认道：“你不想跟我走？”
　　大狗从喉咙里咕噜了几声，又后退了两步。
　　“……好吧。”崇尚自由是一切生命的天性，如果它不愿意用被豢养代替流浪，也没什么不好。夏洛特想。
　　大黑狗看了看她，略略低头，没有发出声音，转身像来时一样钻进了灌木丛。

　　“……哎，我每年夏天都要遇到一只动物吗？”过了好一会儿，夏洛特才出声感叹。
　　她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埃德蒙含糊地喵了喵，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夏洛特笑了一下，又去叫她的猫头鹰：“回去吧，梅尔，待会儿还要你帮忙送信呢。”
　　猫头鹰拍了拍翅膀，从路灯上起飞，冲着前方不远的阁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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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啊大家！好久不见啦（好意思说
冒个泡证明一下我真的没弃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