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影楼（鹿鼎记）》卿若

83、胤禌·我的爱人

　　康熙火急火燎的倒了靖亲王府，心下担心不已，清早派来的公公回报不清不楚，只说靖福晋身子不好，让他别操心。
　　该死的，谁个不知死活的让他这样回话，这不是更让朕担心。
　　王府内很忙，几乎看到康熙跟他身后阿哥的人都匆匆行礼便又回去做事，康熙也不顾及，直接往雪芷园走去，身后三位贝勒爷紧步跟上。
　　雪芷园院门大打开，一行人畅通无阻，冬季来临，昨夜迎来了第一场雪，有些梅枝上含苞待放娇羞不已，或是逗弄着枝干上的初雪，如此美景却无人欣赏，康熙等人匆匆而过，但还是有那么一两人停顿了几步。
　　一条路走的康熙不停发火，远远他都能听到轻微的哭泣声，直到小岛近前，如景额等护卫错落在四周，紧皱的眉头诉说着他们的担忧，弘言坐在木桥边的石墩上，两手臂颓放在膝盖处，无神瞧着溪流里嬉戏的锦鳞。
　　康熙走过去在他肩上就是一拍，吼道：“老实交代，你娘出什么事儿了？”
　　弘言被拍的一愣，傻傻的回头，傻傻的叫道：“皇爷爷！”又傻傻的盯着他……
　　康熙也被瞧着一傻，但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吼道：“回话。”
　　后面三位阿哥被康熙吼的一愣，都皱眉向弘言示意，弘言这才瞧见他们：“大伯，三叔，四叔。”
　　康熙被无视了，他又想发火，弘言跳下石墩走在前面：“皇爷爷先跟孙子来！”四人由弘言领着进屋，站在客室里全都愣着不动，睁大的双眼不敢相信他们所看到的。
　　等人脚下柔软的皮毛毯，捂得他们脚底心非常暖和，但他们却并不这样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冰凉进心底，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震碎了那一脸憔悴却美的不可方物的瓷娃娃。
　　语嫣抱着双膝，埋首蹲在台阶的角落，听到声响瞧了康熙两眼后继续埋头。而她身后本应该座落在那儿的宽大屏风早已不翼而飞，与客室相连的卧室尽收众人眼底，宽大柔软的床榻正对着众人，清影一身白色里衣坐卧在床，倾斜着脑袋看着众人，但两眼无神的双眸让他们知道并不是在看他们。
　　冬风轻轻吹起清影垂落的发，随着水帘帐一飘一曳，清影无所动，众人也无所动，惠娘拉了拉清影身上有些下滑的裘衣，为难的看看康熙，一声轻叹，便退到一边去。
　　康熙走上前，坐在床沿伸手在清影眼前晃了晃，清影一动不动，还是那般盯着远处。康熙闷哼一声，好似有谁在狠砸他的心。
　　弘言拿着那封血书回到康熙身旁，静静的递到他面前，康熙疑惑的瞧着弘言，只听他道：“娘看了这封后就变成这样了，不吃饭，不喝水。”
　　明白后，康熙二话不说拆开了信来看，弘言走下卧室去招呼三位叔伯，望月楼内又变回一片寂静。
　　“老师啊老师，往你聪明一世，怎么就把这东西给写下来了。”放下血纸，康熙皱着眉头苦笑一声。
　　突觉手臂被抓，康熙回过身去，却是清影绝望的看着他：“您一早就知道这事儿？那您为什么不救他，他是您儿子，您难道连一点亲情也不顾吗！？他是您儿子呜呜~~为什么不救他，呜呜呜~~”
　　清影怒吼，然后又变成嚎啕大哭，康熙揪心的扶住清影按回床上，接着一叹：“你以为朕没有阻止吗！？你以为朕愿意他离开，朕还想看着你们儿孙满堂，可一切都晚了，朕还在蒙古亲征葛尔丹，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即使是快马加鞭也没赶上，下面的人回报说他一到京城，胤禌就去了……”
　　听了康熙的话，清影更是泣不成声，被惊动的人都站在玄关口，默默的瞧着那个脆弱的人儿。
　　哭的累了，清影悄悄睡了过去，康熙给清影盖好被子便出了卧室，让惠娘等人在里面好好守着，自己则坐在客室里心神不宁，弘言上了杯热茶给康熙，又给三位叔伯上茶，然后也在旁边坐下：“难道要让娘一直这样下去？”
　　康熙摇摇头：“那要看她什么时候想的起你。”
　　弘言瞬间明白，站起身来。康熙诧异：“上哪儿去？”
　　“割腕去，这样娘就能心疼的回过神来了，嘻嘻~~”弘言眨眨眼，自觉这个主意不错。
　　三位贝勒同时丢给他一个白眼，语嫣瞧着轻轻念了句“白痴”，康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胡闹，要割也得等到你娘醒来再割嘛！”
　　三位贝勒同语嫣踉跄一声，弘言低着下巴琢磨着：“嗯~还是皇爷爷有礼，不知道娘这一睡要到什么时候？可别错过了时辰。”说着，那几人又是一踉跄。
　　康熙一个白眼，吩咐跟来的人去宫里把奏章全都带过来，他今晚在靖亲王府留宿，这话一出吓坏了好几人，当然那也只能吓坏三位贝勒，弘言等人根本就是无所谓。
　　如此，康熙每日便在靖亲王府与皇宫间来回，而清影又回到当初那模样，不吃不喝，傻愣着，弘言的计划也没能实行。
　　诸多想来看望清影的各福晋全被康熙推了回去，包括太后与太子妃。
　　清影日渐消瘦，却每日必吐鲜血，康熙揪心的很，几日下来苍老了不少，白发过半，双眸却依然有神。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直到那一日的突变。
　　几位阿哥来到靖亲王府同康熙商量朝政，望月楼里只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突然一声轻柔的不能再轻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里：“胤禌！”
　　众人望去，隔着纱帐，却是清影立起身来，乌黑的双眸开始汇聚神采，一手朝他们这里伸来，想要过来，不想突然喷出一口血，弘言、语嫣心中一疼，丢下手中的东西冲过去扶住她。
　　清影也不理，继续在床上爬，嘴里轻轻的唤着：“胤禌！”
　　康熙似是想起了什么，激动道：“十三，你过去瞧瞧。”
　　十三不明，却非常听话的跑过去扶清影，清影还是不理，继续爬，继续唤：“胤禌！”
　　康熙懵了，他记得清影曾说过十三跟胤禌很像，以为清影产生了幻觉，难道不是！？再在清影与他身旁的几个儿子来回几望，管他的，只要能跟胤禌扯上关系的，先试一试：“老五，你去试试！”
　　五贝勒跟胤禌很像，这是谁的清楚的事，众人也明了康熙的意思，都望向五贝勒，只见他走去……华丽丽的被清影无视了。
　　“老四，你去。”
　　众人惊诧，十三以前是跟清影认识，五贝勒是同胤禌相似，可四贝勒是怎么回事！？
　　四贝勒在众人的注视下款款走了过去，只见清影左手撑着床，右手拉着四贝勒的左腕，缓缓抬头，一拉一把的往他身上爬，双眸中写尽委屈，一行清泪滑下，带着哭腔唤道：“胤禌。”
　　一时楼内清晰的只能听见清影的叫唤，委屈，撒娇，还有讨好的意思，配上清影清柔的脸，甚是想好好呵护一番。
　　只是现在没人有那个心思，四贝勒不敢动，回首疑问的看向康熙，众人也顺势看过去，康熙冥思苦想，做了好些挣扎才无奈说道：“罢了，老四，你就当一回胤禌，其他人都跟朕出去。”
　　四贝勒皱眉，好一会儿才回道：“是！”
　　康熙这才领着众人去了幻波亭，那里虽是亭子，却一样有门，只是平常把它折叠起来搁在一边，现入了冬，他们一行又要过去，梅若几人般了火炉过去，铺上毛地毯，展开窗门，放下厚实的帘帐，只留两道门通气。接着座椅，奏章，茶盏，糕点，文房四宝等都运了过去。
　　见众人离去，四贝勒无奈一声轻叹，回首看着清影还在努力往自己身上爬，一行行的泪水模糊了她整个脸。
　　目光柔和下来，蹲下身坐在床上，把那一身冰凉的小人儿环进怀里，再给她套上一件裘衣，清影乖巧的就如一只小猫，任由四贝勒给她套衣服。
　　“清儿，我的傻丫头，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尽让人担心。”四贝勒裹紧清影，好好在自己怀里揉搓一番。
　　清影本来委屈的脸庞带着激动，展颜一笑，与着泪水委屈更甚。
　　“胤禌！胤禌！我好想你，不要离开我了。”环住四贝勒的脖子，清影在他怀里蹭了蹭。
　　“我就在你身旁呐！我难得出来一回，你就给我病成这样，存心不让我好过是吧！？”四贝勒一脸坏笑，勾起清影的下巴危险的说道。
　　清影哭丧着脸，讨好的笑道：“我这不是太想你吗！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而且爷……”清影怔住，她现在很清醒，爷爷的事……怎么也不想提，可是，是他们对不起胤禌在先。
　　“……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会是…四贝勒！？”虽然她很郁闷，但抱着四贝勒的手怎么也没松开。
　　四贝勒…胤禌苦笑，无奈的回道：“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我死后，我就处于一片黑暗里，那里并不让人恐惧，反而很温暖，我除了睡就是四处乱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一次听到了四哥的声音，我四处叫他，希望他能听到我的声音，回应我。
　　却不成功，在那里很无聊，没人说话，又不觉得饿，我开始研究身旁的雾气，呵呵~~也多亏了那次无意义的奇思妙想，我发现我能跟雾气融合，然后四散开来，飘得远远的，上头突然多出了一个光洞，并不耀眼，我开始往上钻。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胤禌问清影，却又不等她回答，举起左手露出那条黑金丝血玉手链继续说道：“我发现我所呆的地方就在这条手链里。”
　　清影好奇的摸摸那几颗血玉，又跟自己手上的比对一下，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啊！
　　“呵呵~~傻丫头，真要那么容易看出来，还会留在你手上。”胤禌一弹清影额头，好笑的说道。
　　“哼~~它还不是在我手上。”清影不满的哼道。
　　“呵呵~~是是是，都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见清影又瞪过来，胤禌连忙转移话题：“咳咳~~我们继续说，刚开始我出来的时间不长，顶多半个时辰，我在想我是不是变成鬼了，能不能上身，听你讲鬼故事讲多了，免不了这么想。第一个目标就是四哥，结果一碰上就直接反弹回手链，那个光洞也没了，我的心拔凉拔凉的，按这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得到你。
　　雾气也回不到身上，几日下来我气馁的不行，结果几天后又开始融合，然后越来越多，我怀疑这跟练功时一个模式，开始吸收身边的雾气，觉得自己装满了，再也装不下就跑出手链溜溜。这一回跟上次不同，我能看到四哥身上淡淡的金光，其他几兄弟身上也有，唯皇阿玛身上最甚，我猜那就是龙气，所以没抱什么希望上他们身，转而考虑其他人。
　　却没有理想的人选，终于找到一个不错的，却在四哥走的时候把我一并拉了回去，我这才知道，我离不开手链方圆一里。康熙三十九年，我知道你回来了，却见不了你，唯一一次近距离看你，还是四哥找你的，但那时我不敢上四哥的身，所以与你错过了。”胤禌狠狠的抱着清影，深怕再也没有机会了：“看着你那般隐藏自己，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不能见，不能跟你说话，你更不知道我就在你身旁，每每我都在后悔为什么那么惧怕四哥身上的龙气。”
　　“这一别又是两年，再次见你之时是在皇宫那次，弘言出生，我不顾龙气强硬上了四哥的身，我以雾气躲避了你身边所有的暗卫，才见到你，可我坐在你床边上却不知道要不要把你叫醒，你若知道我还活着，定不会放了我去，四哥的身我又不能一直占着，而他也有母亲妻子儿女要照顾，所以我什么都没跟你，以梦的形式与你相会，你不会怪我吧！？”说道这里，胤禌也有些感慨。
　　清影慎了他一眼，柔柔的笑道：“我怎么会怪你，你还能在我身边这已经够了，我怕要求太多，老天爷不给，反而全部收了回去，以至于也没耍赖闹脾气要你每天来见我，看看，我是不是很贤惠。”
　　胤禌被清影这么一逗，也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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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