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影楼（鹿鼎记）》卿若

82、死因·谣传疯癫

　　
　　紫檀木盒底，飘出一股幽幽淡香，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一封带血的书信静静的躺在里面，与鲜血相容的字迹早以干涸，“清影亲启”四个大字清晰的附在表面。
　　安静的室内只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不好的预感由然而生，强烈而又鲜明，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信封。
　　看？还是不看？
　　“娘~您没事吧！？”弘言担忧的问道，同语嫣一左一右扶住突然间衰弱的母亲。
　　清影轻轻摆摆手，一声叹息：“我该看吗！？”
　　弘言安慰的拍着清影的肩，笑道：“既然写下来了，当然就是拿给您看的，再说，若出了事不是还有儿子给您担着吗！”
　　心里的大石头一下被人掀开，清影好笑的瞧着这一对男女，什么时候开始说这么肉麻的话了！？
　　“是不是很感动！？那娘今晚亲自给我们下厨吧！”弘言一阵哀怨，为何他的娘做饭那么好吃，偏偏不常做呢？
　　清影白了他一眼，慎道：“让你媳妇儿给你做去。”
　　“姨娘~~”语嫣不高兴的叫道，顺便瞪了对面的弘言一眼。
　　“唉~别闹别闹，让娘静静的把信看完行不！？然后我们再谈晚饭的问题。”瞧两人一脸不满意，清影耐心解释道：“娘怕看完这封信不一定还有力气做饭。”
　　两人对望了一眼，便出了室内，还不忘对清影说道：“我们就在客室，娘可要记得我们的晚饭啊！”
　　“去你的，就知道吃。”清影不高兴的丢了个抱枕过去，堪堪被弘言躲过。
　　见两人离的比较远，清影从新拾起那封血书，不安的心又一次跳动起来，刚才她突然想起夏宗曦受伤的那段日子，一天要吐上好几次血，紧要关头还在给韦小宝写信，好来接她。那天她去找夏宗曦和药，正瞧见夏宗曦一口鲜血吐在信纸上，一心只挂机着夏宗曦的身子，到没仔细注意那封信，只记得夏宗曦把它收了起来。
　　双手再次颤栗起来，那天写了什么？居然不顾自己的身子也要把它完成，是隐瞒了什么秘密吗？
　　封口，也被鲜血凝固，随着时间流逝也变得黑红。
　　指甲轻轻滑过封口，落下一层浅浅的血粉，取出一叠信纸一抖，看数量应该写了许久，干净的白纸黑墨显然没有信封上的血多，但边角一两滴血迹还是有的。
　　抚上信纸，内心祈祷千万别是她太刺激人的消息。
　　双眼一闭，又睁开，清影镇定了一下心神，开始默读：

　　丫头，当你看到这封信，爷爷肯定已经不在了，而你又是怎样走过来的呢？爷爷很担心，但我相信你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你小时候就特别懂事，总是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而不让我担心，你不知道，其实我有多想你笨一点，傻一点，这样就不用活的那么辛苦。从你出生到离开京城，八年时光，你出门玩耍的次数数都数的过来，我不让你出去，是不想把你过早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害怕你被那些人利用玩弄于鼓掌之间。
　　但我没想到你从来不问我原因，而且尽量表现自己过的快乐，虽然我知道你常常问出去采买的胡大娘，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看明白了！尽管我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心照不宣，把自己最高兴觉得最幸福事摆给对方看。
　　你是个孝顺孩子，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孩子，我想把世上最好的给你，唯独给不了你自由，怨爷爷吗！？你肯定会说“不怨”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总是这样，明明比谁都希望自由的你，只为了不让我担心，却硬要埋葬那份渴望。拉着我学习很多东西，表现你对知识的渴望，谁知道你那过目不忘的脑袋那么能看书，一年之内同一本书你就要翻好几遍，即使你还学习了其他的东西。
　　你真的高兴吗！？每一年你都在学习中度过，繁忙的学业，女红，厨艺，管家，乐理等等，你比宫里日夜谦读的阿哥还要聪明，爷爷多想向外人炫耀，我有个秀外慧中的孙女，可是我不能说。唯一能炫耀的对象便是玄烨那小子了，每次都能把他气的吐血，而你最快乐的时候是因为他家那十一小子吧！
　　其实爷爷很高兴，你能笑的那么美，那么甜，但爷爷又在担心，宫里的生活不适合你，真到了你嫁人的年纪不过是从我们家这个檀木牢笼跳到皇宫那个金丝鸟笼而已，又喜又忧，爷爷该拿你怎么办呢！？
　　胤禌是个好孩子，同你一样，对你来说他很特别，可你从来都没发现……或者你把自己掩藏的太好，给你找了许多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一个也不能代替他，你真的会嫁给他吗！？第一次爷爷不能确信了，若你真的喜欢他，那爷爷尽力把他教导成自己家的孩子，但这可行吗！？胤禌也是孝顺孩子，他对宜妃的话言听计从，所以爷爷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教，若教了只怕以后他要两面为难。
　　依宜妃的性子以后定会给他找娘家有势力的妻子，然后是侧室等数不胜数的女人。而胤禌是要拂逆宜妃选择与你在一起？还是听从自己亲生母亲的安排？
　　我的孙女配的上最好的，更不能受任何委屈，所以爷爷边教边引导，准备试一试！胤禌的现状也在往我想的路上走，为此我得意了一把，以后你真嫁了他，爷爷给你顶着，宜妃怎么也要让你三分，唯一担心的就是我走了后，胤禌还能给你支起一片天吗！？玄烨要顾全大局，也不能做的太过。
　　最让人担心的事发生了，胤禌已近十一岁了，宜妃开始搜罗哪家的孩子能配的上他，而爷爷更没想到的是胤禌并没有拒绝的意思。看到这里，你一定很难过吧！其实不然，你会坚定自己的心相信那是骗人的，因为你了解他。
　　你在自欺欺人，傻丫头……爷爷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看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好，也不用去烦恼，你对胤禌的态度还是那般，你还没有察觉到你对他的爱吗！？如果这样，爷爷打算放手一搏。
　　听到德妃要杀胤禌的消息，我不但没有阻止，还顺势推了她一把，那场雨夜，爷爷后悔了，爷爷没想到你会爱他爱到那么深，自己淋了一夜的雨也不顾。
　　恨爷爷吗！？是爷爷亲手把他送上黄泉路的，你也应该恨我。
　　但我知道你的性子，你迷茫了，你不知所措，你更是在逃避……
　　爷爷多希望你不要看到这封信，一直到永远，它都埋藏在书架下的瓷砖底内。其实韦家的小子也不错，曾经爷爷想过，就算不能长相守，但韦家也是你不错的选择，爷爷是这么希望的，你离开了四年，回来后居然爱的更深。
　　都被你搞糊涂了，你不仅没有淡忘反而爱的更深，这是为何？
　　爷爷错了，这是爷爷犯下的罪，却永远都不能弥补你……
　　爷爷的乖孙女儿，不管什么时候都好好生活，只要觉得幸福，那就什么也别管，向前走，爷爷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之后的一句□□涸的血迹遮掩，一张张纸上落下滴滴泪水。
　　清影疯了似的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爷爷！爱人！胤禌！为什么谁也没有留下？留给她的却是一封要人命的血书！
　　清影抱着额头蜷缩进被窝里，清凉的泪珠不停凋落，为什么上天给了她一颗聪明脑袋？为什么她不能更笨一些？为什么她不能更傻一些？为什么要接受残酷的现实？
　　为什么要把一切都告诉她？为什么不能把真相埋藏于地底？为什么不能让她糊里糊涂的过完一生，这种比接受现实的好！
　　谁来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里面的动静惊动了室外的弘言、语嫣，两人匆匆跑了进去，看着清影蜷缩在被里痛哭，心揪的疼。
　　“娘~您怎么了？”弘言上前瞧着清影不对劲，问什么也不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语嫣爬上床，抱着痛哭的清影也忍不住流泪：“姨娘~您说话啊！倒是让外面知道您怎么了。”
　　弘言看着兀自哭泣的两人，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瞧见清影身旁散落的血纸，弘言才清醒了些。刚才娘就是看了这个哭的！？
　　拾起所有的血书，缓缓坐在床沿，耳旁是深渊里的哀鸣，手里只一把把针刺，但他还是默默看了下去。
　　许久之后，弘言早以软了身子靠在床柱上，一张张血书随着清风刮过而脱离了弘言的控制，支起一只手，痛苦的抚上额头，还未缓过神的眼中闪现着赤裸的震惊，颤抖的双手宣示他的迷茫。
　　谁来挽救这一切？谁又能拯救这一切？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系铃人？两个系铃人？一个也没留下……
　　一夕之间，靖亲王府内一团乱，所有人都围绕着同一个人，为着“靖福晋吃不下饭”“靖福晋又吐血了”“靖福晋又落泪了”“靖福晋晕过去了”等问题而烦恼。
　　靖亲王府上下忙的团团转，即使在清影晕过去后，还是彻夜通红明亮，奴仆丫环一轮换了又一轮，弘言、语嫣一直守在雪芷园不曾离去，裘闲之对着清影的身子也是一筹莫展，清影连番吐血，本就苍白的脸颊泛着青色，恰如死人堆里的僵尸。
　　清影昏睡了一夜，见她醒来，弘言等人高兴的劝她吃东西，但她两眼无神，空落落的盯着水纱帘帐，耳旁的劝慰变成轻微的抽泣声，但她无动於衷，静静的，傻傻的盯着那里，好似等着谁人归来……
　　不吃饭，不喝水，带着血丝的双眸不曾合过一次，再也看不下去，弘言按耐不住他那烦躁的心，夺过语嫣手里的粥碗，固定住清影的头，一勺一勺喂进去，以为这样能缓和一下清影营养不调的身子，却见喂进去的食物，连粥带血的全都吐了出来。
　　弘言一下慌了神，将碗丢出去，扶住清影的身子给她擦拭，眼中也汇集了这几天来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清影的手背上，清影似有所觉，动了动手，弘言一惊，看向清影，只见她缓缓移动着脖子，过了许久才对上弘言。
　　还是两眼无神，空洞的就似傀儡娃娃，清影抬起手摸摸弘言的脸，轻轻的抱在怀里，喉间轻柔低喃着：“不哭……不哭……”
　　使出全身的力气回抱住清影，弘言埋首于清影颈窝，放声痛哭，宣泄他这几天来的担忧与彷徨。
　　对弘言学武之人的力道，清影没有任何感觉，依旧轻拍弘言背夹。
　　夜晚，语嫣再给清影擦拭身子的时候瞧见那满身的淤青，气的浑身颤抖，把事丢给梅若几人后冲了出去，顺手提上长剑，找到梅海里孤寂的身影就是一剑，弘言本就伤心，见语嫣满面泪水的愤恨，也没了往日嬉戏胡闹：“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来问我，姨娘身上都青了，你居然问我干什么！”语嫣说着又是一剑。
　　弘言傻住，他没想要娘受伤，他只是……
　　眼看语嫣一剑比一剑狠戾，弘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随手摘了一支梅枝与语嫣打了起来，以后会怎样他不知道，但现在让他宣泄个彻底吧！
　　两人对打了一晚，怕他们受伤，何氏师姐弟一直在旁边守着，但何玥却有些魂不守舍。
　　自弘言那次清影有过回应外，之后清影又归于沉默，不动，不说，不吃，不睡。每次清影都是被点了睡穴才能让众人安心下来，否则就清影消瘦的速度，只怕也没几日了……
　　这边一团乱麻，外面却在盛传靖亲王府的寡妇福晋疯了，也不知道是谁传言的，但王府里忙忙碌碌的景象却让他们更加信以为真。清影的病并没有上报宫里，康熙、太后等人也不知道，直到探亲的福晋去宫里谈起此事，才在宫里流传，然后辗转到康熙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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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该死的~~俺都写哭了 呜呜呜呜~~~
本来说是中午更文的，但内容太揪心了，一想到后面的故事还要虐清影，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码字，结果就码到现在。
俺是不是很坏，总是虐清影，俺的嫡亲女儿是要在痛苦中长大的，以前抱着这样的想法，现在码起字来却是心疼，女儿啊~~~~娘亲对不起你~~~~
弃坑行不？你们多半不会同意的……其实我真的很想……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