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影楼（鹿鼎记）》卿若

57、阴谋·似拉家常

　　鲜血洒在雪地上，一滴一滴漫延至远方。
　　夏宗曦被送到丹霞苑救治，张大夫匆匆过来，就把自己关在里面。清影几人隔着房门担心的望着里面，深怕出什么厉害。
　　夜晚雪景由烛光照的透亮，即使天地之间灰蒙一片，也晶莹剔透。
　　寒风刮过，一只黑影虚空落定，阴影处的他开口声唤：“小姐。”
　　正处于神经紧绷的清影回忆了许久才想起这声音来，虚无缥缈的回道：“原来是景额啊！找到刺杀爷爷的人了吗？”
　　“回小姐，找到了……”景额迟疑了一声，不愿说出他所看到听到的。
　　没有听继续的声音，清影冷笑一声：“难不成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今晚马车上的几位就是幕后主谋！？”
　　无声的寂静很好的诠释了景额的意思，清影无声笑了出来，咸热的液从眼角滑下，仰头望天。清影自语道：“老天爷，我们夏家造了什么孽啊？”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看着走出来的张大夫，身后是换水的丫环。清影抹了抹泪水，向房里走去，见夏宗曦安然熟睡，提起的心这才放下来。留下两个丫环在这里照顾夏宗曦，清影找到门外的张大夫，问道：“爷爷可安然无恙了！？”
　　张大夫没有回答清影的话，反而话不答句：“小姐可否陪老生走走。”
　　望着已经远去的张大夫，清影跟上脚步，默默的走在一边。一步一踏雪，脸上传来轻轻的刺痛，清影却全无所觉，双手插在袖中，如往常一般散步。张大夫随手摆弄着路上摘来的药草，两人这样走着，平平淡淡，享受着寒夜中凄冷的凉风，就像刚才紧张担忧的时刻从未发生过。
　　“老爷的身子……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突然的停顿，清影站直了身子，过了许久才道：“何意？是爷爷身子好了也不能……”
　　“老生也查不出原因，上次老爷吐血的时候观察到现在，每每汤药调理好的身子都会吐血不止，身体差些反而停止了，身体时好时坏，一次比一次严重。而这次老爷受伤太深，即使救活过来，也活不了多久。”张大夫作为医者，只是在陈诉一件事实。可这些话，却像一根根银针狠狠地插在清影身上。
　　又是寂静，对清影来说这已是见怪不怪的事了，习惯了自然就好，可今晚她发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没有她所留恋的，没有她所属的地方，没有能挽留她的……
　　“张大夫，你先回去休息吧！”清影驱赶着，她想一个人呆着。
　　“小姐您……”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送走担忧的张大夫，清影漫无目的走着。
　　一面走一面听着景额的汇报，今晚整件事可笑之极，起因于清影进宫救“太子世子”。本来好好的矛头都对准太子一家，却有人自以为是说最大的威胁是夏宗曦，因为清影代表夏宗曦救了太子世子，这一幕很好的说明了夏宗曦已经倒戈到太子一方，一个是康熙疼到心头的儿子，一个是康熙宠幸多年的老臣。
　　两强大势力联手，谁与争锋。聪明人早就想到这一点，如八贝勒一党，几人不想自己的势头刚起步就被太子压下，想来想去，八福晋就出了这么个主意，不过八贝勒却不同意，口头上说的好听，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九阿哥十阿哥派人去执行。
　　只是他们没想到会出现清影及四贝勒一家这两个意外，预期里清影不存在，他们计划在金銮殿把夏宗曦灌醉，出宫后趁夏宗曦酒醉时刺杀，谁也没想到清影会出现，而且坐的马车内还设有火炉及醒酒汤，知道夏宗曦清醒，又发现马车内人又多，他们要一击必中，就跑上清影的马车做“内应”，与杀手配合。
　　得手了也不会有人找他们说事，一个个喝醉了酒，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找茬也能推说成诬陷。
　　本来从长计议之后，这个计划已经完美无缺，却多了四贝勒一家，计划再次乱套，兄长在此，他们多少都会规矩些，清影离不开夏宗曦，八贝勒不愿伤及无辜，刺杀一事只得推迟，九阿哥十阿哥等不下去，借着酒疯开始在马车内闹，把清影拉开的瞬间，灯光只留下夏宗曦一人的身影照在马车上，刺客就此得手。
　　清影不得不夸奖几人随机应变的能力，真真是功力深厚。
　　“几位阿哥可还在大厅？”清影问道。
　　“是。”
　　“去给夏管家说声，老爷时日不多了……他知道要怎么回阿哥们，你去吧！”稀稀落落的说完一句话，清影又自游荡起来，雪地冰冷刺骨，袭击着清影的身，可她毫不知觉，只顾无声的哭泣，泪珠滚滚而下，落入雪中净透……
　　当清影收拾好心情回到丹霞苑时，她有种抽人的冲动，下人来报那些个人居然想要留宿。说什么时日已晚，现下回去恐有不妥，夏管家不知道是谁行刺，想着要是几位阿哥回去若是也遇上行刺，那他们夏家便脱不了关系。再说阿哥身份不凡，他们要留宿就是老爷在此也得答应，何况不能主外的小姐，所以夏管家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吩咐下人整理院落去，清影依旧站立在丹霞苑中，进屋也不是，出院也不是，她只想站在这里。
　　几位阿哥留下来安的绝不是好心，因为拒绝了探望之情，他们不知道夏管家的话是否属实，想要夜探夏府，清影不禁猜测着。一声轻叹，都说实话了怎个偏不信呢？

　　夜半三更，寒风呼啸，林中几团黑影一闪而过。
　　惊起鸟儿遍地，片刻之后又寂静无声，黑影藏在屋檐下，翻过围墙，跃入院中。落下的瞬间，一晃目，院中直直站立着一个雪白身影。黑影躲在树丛后，静观其变，却见那人久久不动身形。
　　夜间漆黑，黑影不敢妄动，深怕一个不慎便前功尽弃。一炷香之后，黑影焦急的凝望闪烁着微光的窗栏，那里面便是他们今次的目的，不过几步的路程只需冲进去一剑，可这样就会惊动院落中雪白的身影，他们还没蠢到自投罗网，但现在又没有其他的办法。
　　“你确定那是人而不是雪人？”黑影中，突然响起悦耳的女声，声音轻柔到只有附在耳边才能听清。但话中的疑问、质问一览无余。
　　“我确定那是人而不是雪人。”咬牙切齿的回答，低沉的男音很不高兴女人的问话。
　　“若是人的话，那‘雪人’未免站的太久了，都不动一下，会不会是武林高手啊？”女人疑惑。
　　“宫女太监都能站上一个时辰不动，为什么他不能？”男人反问。
　　“你……”
　　“唉~，我说表妹啊，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种游戏也该玩够了，怎么就不见你们停歇？”另一男声取笑道，魅惑诱人，不似女性般的妖娆动人，更添磁性硬朗。
　　“表哥。”“九哥。”两人异口同声道，似惊讶对方相同的动作，两人集体转开脸。男子望进漆黑的深夜，女子则不小心对上身旁另一名男子。
　　双眸相撞，女子深深沉浸在男子温柔的眼中，一声愉悦，男子隔着面纱轻捏女子巧鼻，轻声道：“颜儿，好玩不？”
　　女子娇怒，正要回嘴，一只手指好巧不巧的抵在唇上，只听：“嘘~，颜儿，不可以惊动‘雪人’哦！”女子狠瞪着眼前的男子，另一手使劲儿在男子腰上一扭，抵在唇上的手指轻轻抖动着，看来这手下的不是一般的狠！
　　几人在这里有说有笑，却忘了那边还站着个“雪人”。
　　雪人转过身来，惊得几人动都不敢动弹，女子心神不稳，向身边男子靠近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条断枝，“咔嚓”一声，正要回转的雪人急忙转过身来。
　　漆黑的夜晚谁也看不见谁，雪人小心翼翼的向院角靠近。
　　几人见雪人动作，便知道他们被发现了，三名男子互望，同时从对方眼中看见狠戾，握紧手中的剑，随时准备一不做二不休……
　　“啊~。”一声惊呼从屋中传出，然后是瓷碗碎裂的声音，“哒哒哒”几声，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这一连串的事惊醒了院中所有的人，几人包括雪人同时转向突然打开的房门。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雪人，一身雪白裘衣，青丝垂地，白瓷雪肤清透云润，温暖的雾气包裹着美丽少女，足见这名“雪人”是个大活人。
　　“小姐，老爷又吐血了。”丫环焦急的对着雪人惊呼。
　　清影一个眨眼，风一般的冲进屋内，越过丫环，穿过厅堂，掀开纱帘来到床榻边，一名丫环端开脸盆，给清影让出位置。夏宗曦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嘴角的血迹早以由丫环拭去，清影坐下，拉着夏宗曦的手叫道：“爷爷。”
　　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夏宗曦轻咳几声，然后才看清眼前的人影，略带苦涩的微笑悄悄爬上夏宗曦的脸，清影担忧的皱眉，眼中含泪，就是不让它滑下来。
　　“丫头！？”
　　“嗯，爷爷，我在呢！”紧了紧相握的手，清影哽咽的回道。
　　“傻丫头，看开些，每个人都有这么一朝的时候，何必呢！？”夏宗曦好笑的拍着清影的手，就像说家常话一样劝导清影。
　　清影双眼模糊不清，一眨眼，泪就留了下来，断断续续的说道：“胡扯，爷爷…会长命百岁的，…一直陪着……陪清儿…到老。”
　　“呵呵~，我这身子骨难道自己还不清影吗！？要是哪儿我真没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唉~，你呀。真不知道要说你什么好……”夏宗曦一声叹息，轻轻拍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清影，像多年前搂着还是婴儿的清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多久，丫环在隔门外说道：“老爷，小姐，几位贝勒爷已经走了。”
　　夏宗曦一听，嘲笑几声，却不想牵动了肺，惊的清影连忙为夏宗曦抚背。等夏宗曦缓上气来，就见他讽刺的说道：“果然是他。”
　　“爷爷已经知道是谁了！？”此话一出，清影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刚才夏宗曦那句话不是很明白的表达清楚了吗！不过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只能顶着头皮挨骂。
　　夏宗曦早把清影的表情落入眼中，知道清影自觉，又是他最疼惜的孙女儿，想着他时间也不多了，就好好过一过这最后温馨的日子吧！抬手揉揉清影的脑袋，笑道：“八贝勒的野心在朝堂上无人不知，况且这几年裕亲王又极力支持，这好不容易能站上头角的时候他怎么能容许我给他添乱。本来我以为他只会在朝堂上打压我，而今……在马车上看到八贝勒时，我就知道八贝勒对那个位置已经迫不及待了。”
　　“爷爷…”
　　“丫头，若我走了，裕亲王及恭亲王不能留。两位王爷跟皇上感情深厚，但他们却妄想牵制皇权，身后各支持不同的皇子继承大位，我在还能压制他们…现在的情形也由不得我了，丫头，这件事交给你。不要在他们三兄弟闹翻的时候才下手，要尽快，让他们都留在美好的兄弟情中吧！”夏宗曦疲惫的交待此事，这三个小子也是他疼到大的呢！要他亲自动手还真有些不忍。
　　清影抹开眼泪，认真的听着，坚定回道：“知道了爷爷，清儿会办好一切的。”
　　欣慰的抚上清影的手，夏宗曦直叫好，然后把清影拉到耳边：“切记，不要让玄烨知道这件事。”就是被他发现，也要在那两人死后。
　　知道夏宗曦话中意，清影答应了下来，给夏宗曦捏好被子，笑道：“清儿办事难道您还不放心吗！？”
　　此话一出，气氛一转，不再是生死离别，更像是拉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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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一个月都忙~~更的很慢 真是抱歉啊~~
终于抽出空来半更了，抹汗~~过了十月就好了
到时更新会回到往昔~
久等的亲人抱歉哈~~先么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