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影楼（鹿鼎记）》卿若

46、初雨·胤祥求婚

　　夏宗曦起身行礼，又替清影求的不见礼的谅解。
　　众人坐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的听着清影弹琴，偶有夏宗曦配乐，一首曲子不停的循环，众人皱眉，疑问的看向夏宗曦，想从他那里得到个解释。
　　“实在对不住，丫头已经神游天外了，这里发生的一切自然不能感知，手下的筝凰也是凭着丫头的习惯而在弹奏。”夏宗曦快速的说完一句话，连忙提箫和乐。
　　等箫音停下，夏宗曦接着又道：“丫头弹琴习惯有人给她配乐，若是没有，会叫她神乱心悸，所以老臣不敢停下箫音。”
　　众人听此，很慷慨的谅解清影无礼之处，便不多话，由着清影与夏宗曦两人继续和乐。
　　五阿哥甚是无趣，见夏宗曦得了空闲，问道：“夏大人跟令千金合奏的曲子，不知以何译名？”
　　“回五贝勒的话，名为《鹃啼》。”夏宗曦刚想喘口气，就碰上五阿哥问话，真霉。
　　众人思索着这名字，三阿哥说道：“可是世人流传的那首《鹃啼》，记得明朝年间，一位乐姓富家小姐便是以此曲得名，也是此曲叫她以王妃之名嫁进王爷府，而且深得那位王爷的宠爱。听说那位王爷为了娶乐姓小姐，弃府中上下所有的妻妾，就是前王妃也被休书回娘家，之后王爷与王妃恩爱非常，也没见那位王爷再娶过妾。”
　　“若真是这首，夏大人是因何得来？野史上记载，这首《鹃啼》可是自王妃后便失传了，就是有人记得旋律也是不全，而且王妃也没有留下任何与《鹃啼》有关的书籍。”大阿哥不禁好奇起来，失传的东西居然也有再现的一天。
　　夏宗曦抚上箫尾，笑回：“这首《鹃啼》是祖上传下来的，怎么得到？又是有何原因？老臣也不清楚，我们只是一代代听曲，一代代吹曲，便流传到现在。”
　　“哦~，原来如此。”太子抚上下颚，他现在对夏宗曦这个家族很感兴趣，既然有失传的乐曲，他还以为他们夏家就是从夏宗曦开始的呢！
　　太子的小动作，夏宗曦一眼便看穿，可他不为所动的继续笑说：“从祖上传下的书中记载，这首《鹃啼》由筝、琵琶、箫、笛四种乐器合奏，可惜筝的部分曲谱并无记载，祖上便把筝与琵琶合成一部乐曲，因此流传到现在的只有三种乐器合奏。但夏家现在也就我们爷孙两人会，所以箫与笛又合成一曲。”
　　“那箫与笛的部分，夏大人可都记得？”四阿哥抚摸着桃枝玉笛身，淡淡问道。
　　夏宗曦随即明白四阿哥的意思，知道四阿哥有想学《鹃啼》的意思，且四阿哥又是他比较喜欢的一个学生，因此很爽快的回道：“当然，作为夏家的后人，这首曲子每一部分都很清晰的记着。四贝勒若想学，正好由老臣跟丫头做陪练。”
　　这可说到四阿哥的心坎儿上了，他本来就有这个意思，怎么能不心动，只是：“这样不会打扰夏小姐？”
　　“劳四贝勒挂心，这丫头无碍，只要弹曲不是她一个人，什么乐曲她都无所谓，有时候她还会带动别人的曲调，所以四贝勒可放心让丫头做陪练。”夏宗曦含笑说道。
　　众人很好奇已经神游天外的人怎么去带动眼前的人，所以都催促的看着四阿哥，只听太子说道：“老四，你快试试。”
　　“是。”四阿哥回道，他不过是想学习这首曲子，怎么那么多人激动？
　　夏宗曦先是给四阿哥掩饰了一遍，四阿哥记下后，先是随着清影与夏宗曦的旋律吹奏了一遍，精得夏宗曦的指点，第二次便只有清影与四阿哥两人吹奏。这次不同以往，四阿哥还有许多地方不熟悉，众人很清晰的就能听出来，清影的琴音也渐渐改变，配合着四阿哥的旋律一点一点向原先的方向走。
　　两三遍下来，清影与四阿哥的配合已经有些清影及夏宗曦合奏时的韵味了。除了一开始四阿哥不合调的地方，众人听出来了，后面清影带动部分却很难有所察觉，但这确骗不了听惯清影节奏的夏宗曦。
　　就在夏宗曦想要夸四阿哥几句时，清影乐曲一转再转，弹奏的已不再是刚才那首《鹃啼》。
　　四阿哥停下手中的笛子，同众人一起疑问的看向夏宗曦。
　　夏宗曦先是静默的听了会儿曲调，然后苦笑的对四阿哥说：“我家丫头在考验四贝勒呢！”
　　众人无语，这是什么考验，既不婉转，也不提示，这分明是刁难。
　　“这首曲子是《临安初雨》，是由筝笛两乐合奏，虽然笛声不多，但在这首曲子里面却是以笛声做主导，筝为辅，所以这是丫头给四贝勒的考验。”夏宗曦笑眯眯的诉说，好像碰见什么好笑的事情。
　　四阿哥为难的看着清影，她这样弹琴，又不能少了合奏，可是想一想便对夏宗曦道：“有劳夏大人，可否请您表演一番。”
　　“不敢，还请四贝勒将玉笛借由老臣演奏，这首曲子除筝笛两乐器不可在加。”夏宗曦回礼说道。
　　接过四贝勒递过来的笛子，夏宗曦轻轻的抚着，然后对上嘴，将已经寂寞孤单的琴音从低谷带入天堂，好似多般欢声笑语，轻快激情，是那么温柔，是那么向往。笛声下来，只剩琴音还在跳跃，好似察觉到了笛音的离去，琴音开始萧瑟，无奈，最后淡淡的回忆，直至寂寥。
　　众人不仅在听曲，也是在看戏。
　　清晨初雨，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在园林间辗转，这是她每天都会做的事，但今天不同，在这里少女遇上了一位俊俏少年郎，他们相识，相知，少女跟少年郎相爱了，可是……有一天，少年郎不在来了，只留下少女默默的守在那里，怀念，思往，想着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第一遍听，四阿哥就已经入戏了，记住听到乐曲时身体散发的每一处感观，第二遍音起，凭着自己的感觉吹奏，比起第一遍的旋律相差无几，可是说是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曲下来，太子带头拍手，就是他们也找不出哪里有错，实在太完美了。
　　清影转换音律，简单的几个音节，温和，热情，冷淡，像似在诉说着什么？众人以为清影又要给四阿哥出难题，可四阿哥却决定这是在给他做评价，所以转头问夏宗曦：“夏小姐说了些什么？”
　　“呵呵~，四贝勒不是已经听清楚了吗！”夏宗曦笑说。
　　四阿哥无奈：“我只知道夏小姐用音律在说话，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众人不明所以，这夏小姐什么时候说话了？大阿哥问道：“老四，夏大人，你们说什么呢？怎么都听不懂。”
　　“回大阿哥的话，刚才最后那段音律是我家丫头对四贝勒的评价。”
　　“评价？”众人惊呼，用音律说话？
　　“是啊！”夏宗曦肯定的回答。
　　“真没想到，夏小姐居然还有这项本领，看来京城四绝应该换人了。”三阿哥感慨道。
　　太子不予理会三阿哥的话，向夏宗曦问道：“令千金刚才的话，评价如何？”
　　夏宗曦没有直接回答太子，而是看向早已不知失神于何处的十三，从到了这里，十三就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听到四阿哥与清影合奏时，十三看向清影的眼神是失落，是痛苦，转向四阿哥时是羡慕，是嫉妒。
　　似乎发觉众人在看他，十三抬头望向众人，疑惑的问：“怎么了？”
　　“呵呵~，十三阿哥可还记得我家丫头评价四贝勒的那一段音律？”夏宗曦笑问。
　　“记得，怎么了？”十三眼中闪过淡淡的失落，却还是温和的回道。
　　“那十三阿哥能否说说，那一段音律的含义！？”
　　十三低头，后又微笑着抬头，温柔看着清影的背影，说道：“清儿给的评价很中肯，在技巧上四哥个中翘楚，非常的好，但在韵味上却差很多，因为四哥没有融入感情。”
　　众人很惊奇的望向十三，那眼神似在问‘你怎么听出来的？’
　　“四贝勒所缺的，十三阿哥正好有呢！”夏宗曦话一完，清影那边紧接着一段欢快的琴音而过，十三阿哥听来，欢悦兴奋不已。
　　四阿哥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夏宗曦说道：“因为十三阿哥心里有丫头，所以他会用心的去听。”
　　十三脸颊绯红，一双含情似水的眼眸盯着清影的背影，说不出的幸福。众人沉默，没人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话才合适。夏宗曦说的有些露骨，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从规矩上讲，却有损闺誉。
　　香云迷漫，琴韵优雅诱人，花间翠鸟喧鸣，惹人遐想。
　　不知过了多久，清影的手指开始泛红泛酸，引得琴音也开始晦涩，夏宗曦一曲箫音捻断琴音，便戛然而止。
　　清影歇下纤纤玉指，红着眼眶，轻蹙秀眉，嘟着嘴很似委屈的对夏宗曦说道：“我饿了。”一时间，庭院里听见的人啼笑皆非，心说：好可爱的小姐。
　　夏宗曦宠溺的揉揉清影的脑袋，向一旁的篱歌示意。
　　篱歌好笑的从身后的台凳上取过一盘不知名的东西，然后走到清影身旁，清影接过一看，这是她最爱的青梅糕，而且温热适度，这是什么时候做好的？清影抬头望向夏宗曦，见他宠溺的回望自己，清影双眸饱含泪珠，使劲在夏宗曦的身上蹭了几蹭，然后端起糕盘坐在琴架旁的桅杆上。
　　清影始终的都背对着众人，也未发现身后多了好几人。
　　一头青丝垂地散落，光滑闪耀，水红云衫任由暖风轻抚，清影一手执糕，一手端盘，嘴里含含糊糊的唱着：“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青鸟彩蝶纷纷飞舞至清影身旁，彩蝶旋于清影左右，翠鸟落在桅杆或是清影身上，轻啄洒落下来的青梅糕碎屑。此情此景，岂是一句美轮美奂便能首场的！
　　不知为何？众人好像约好般的没有打扰，由着清影在一边“胡来”，心里总有股念头，若谁说了话，打扰了现在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夏清影，那他们永远也看不到眼前随意自在的美人了。十三由着私心，不想清影又是唯唯诺诺的样子，想看到以前的她，所以不做打算，看了一眼夏宗曦也没有提醒的意思，很安心微笑着。
　　一曲莞尔，太子试探的开口说话：“夏小姐唱的可是八弟妹所作的《青花瓷》！？比起八弟妹的音色，夏小姐的歌声更为动听吸引人呢。”幸好老八不在，若是被他听见，止不住以后记仇报复他呢！？
　　清影像似坐在家里般，很随意的回了句：“谢谢。”然后发现说话的声音不对，立马起身，惊得蝶鸟乱飞，只听一声轻柔的声音焦急道：“给太子爷请安，失礼之处还望太子爷海涵。”
　　“呵呵~，起来吧。”太子听到清影的回话更加愉悦，就是有什么错也给忘到一边儿去了。
　　清影起身，想给夏宗曦一个白眼，问什么不提醒她？刚抬眼眸便瞧见除了太子外，还有好几位阿哥在场，清影吓的赶忙又蹲身行礼：“给贝勒爷请安。”一时间她没数清楚有多少人，只有用“贝勒爷”一词代替了。
　　“起来吧。”大阿哥很慷慨的回道，清影吁气，没有被为难呢！大阿哥真是个好人啊~。
　　尴尬的局面过去，清影得到释放感觉很轻松，见十三也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众人从乐曲聊到乐器上，发现清影用得不是普通的筝。
　　“我们见到的筝多数为十五十六根弦，而夏小姐用的却是二十五根弦，面板也较常见的宽大些，裸弦（即钢丝弦）与缠弦（钢丝弦外包有缠皮，即缠弦）相配，难怪音色丰富而多样化，要学上这样一手，不下功夫可不行啊。”三阿哥对着筝凰感叹道，以他的经验，这把筝学起来绝不简单。
　　被三阿哥这么一夸，夏宗曦推说是清影小时候无聊叫人多加了几根弦，随着时间推移，现在也能熟能生巧，叫他这个爷爷也骄傲了一番。
　　没聊上几句，前殿又让人来唤太子一行，太子皱眉，很不高兴的带头走人，这次还跟着夏宗曦，谁叫他也被点名了呢！
　　清影送一行人离去，十三走在最末，恋恋不舍的看着清影，清影无奈的笑笑，正要转身，就见十三又跑了回来。
　　“怎么了？胤祥。”有什么落下了？
　　十三牵起清影的手，认真的看着清影，清影被盯的莫明其妙，只听十三说道：“清儿，虽然时间早了点，但我还是要说。清儿，嫁给我吧？”今天几位哥哥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十三怕清影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就被他们……
　　气氛很紧张，十三即期待又害怕，他发现，清影眼神呆滞，两行清泪瞬间滑了下来，淡淡的惊喜、怀念、痛苦从清影身上散发出来。
　　十三被现在情况弄的不知所措，把清影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无神的眼眸，揪的一阵心疼，轻拍清影脸颊，轻唤：“清儿，清儿，你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啊！”
　　篱歌发现这边不对劲，放下手中整理的东西，赶忙过来查看，疑问的看了眼十三，见他也不明其事，两人竟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清影动了动脑袋，她不敢相信，那个曾经说“嫁给我，好吗？”的人还在……？不，不是，这个人是胤祥，他被自己诅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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