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影楼（鹿鼎记）》卿若

41、山茶·初来葵水

　　“有人来了。”
　　众人正襟危坐，保持良好的仪态，一切尽显皇家风范。
　　门侍匆匆跑回厅前，立侍一边，回话：“众位爷请移驾寰茶居，我家老爷现今在祠堂，不能出来迎接，还请见谅。”
　　“哪里！本来就是我们打扰了，你前面带路吧！”太子雍容的说道。
　　“是，众位爷这边请。”
　　众人随门侍跃过层层园林，清澈的溪流从众人脚下穿过，时不时能看见几条锦鲤戏弄着水面上的花瓣，水间叮咚声此起彼伏，击打着岸边的花蕊。纤巧精致的石桥曲折流连，引入万花柳绿，翠鸟喧鸣，芳香馥郁，假山青荫。
　　十几双眼睛都快用不过来，他们只得放慢脚步，将其欣赏殆尽。
　　尽管刚才五阿哥已经提醒众人注意仪态，但效果并不显著。几名少女拉着小阿哥东瞅西瞧，其间大呼过瘾，碰着一些新奇的东西，还拉着门侍过来相问。
　　太子几人觉得丢人，那讨问的模样甚是傻气。
　　门侍微笑的回答问题，谦恭有礼，却不献媚惹人厌，很是得几人的好感。
　　一路上众人表面上和气，笑说分谈，其心下却是各有所思。
　　转眼间寰茶居临近眼前，外围是一圈又一圈的山茶，姹紫嫣红，数不胜数，如花大盈寸，色如绯；如花小寸许，色微淡。清晨的露珠还未干去，闪发出晶莹的光泽，鲜亮的花蕾任由玉叶扶持，一朵朵尽显娇柔美态。
　　“……好美。”四公主几人憋了许久，才说出一句俗气却又名副其实的话来。
　　一行人慢悠悠的走到伫立与花圃间的居室，寰茶居两层高楼，上面门窗紧闭，下层六面门窗打开，窗檐不高，直抵大腿。除去背后向上的楼梯，六面分别由六根柱子支撑整座居室，所以门窗占去下层所有的位置，坐在里面，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
　　因着晨风，淡雅的纱帘轻轻抚上娇蕾，一晃一晃。
　　云仙般的烟雾缓缓上升，一盏盏热茶散发着清香诱人的气息，众人坐在搁有软垫的太师椅上，捧着香茶品茗，这似神仙般的日子实在是享受。
　　三阿哥坐在窗边，伸手摘下两朵色泽异同的山茶，自顾说道：“山茶种多，浅为玉茗，深为都胜。浅红者早开，深红者迟发。”
　　即时，众人都开始研究起身旁的花来，郭络罗氏似想起什么，突然问道：“三阿哥知道那么多，不如说说这里都有些什么品种？让妹子见识见识。”
　　“哈哈！行，格格发话，小的当即从命。”三阿哥剑眉一挑，顽皮心起，忍不住就来一段笑闹，然后轻咳几声，正紧道：“这儿嘛！有海榴茶、宝珠茶、石榴茶、宫粉茶、串珠茶、一捻红、千叶红、千叶白、罄口茶、玉茗、玛瑙茶等等，太多了，一时说不完，远处还有看不到的。”三阿哥越说越心惊，这里到底有多少品种？里面还有他不认识的，这要是说出去岂不毁了他博学多才的威名。
　　“这么多！？全都能入药？怎么吃的完啊？”十五十六两人惊叹不已。
　　“多？我这边还有呢！百合宝珠、玉麟、八宝、出炉银、大红、大白、玉楼春、抓破脸、粉茶、金盏银台、醉杨妃、御衣黄、旧衣青 。”大阿哥坐在三阿哥对面，指着窗外说着三阿哥面前没有的名目。
　　像似常年泡在书堆中的人对这些名目完全没有反应，对他们来说是在自然不过的事了，可一些只知道花就是花，还有什么区别的人来说，就好比咿呀学语的婴儿遇上滚瓜烂熟的成年人一般遥不可及。既然说他们是婴儿，那么智商也高不了多少，他们惊叹的不是双方的差距，而是……好多的花啊！
　　十三还是精神恍惚，抓起茶杯猛灌一口，刚沏的茶甚烫，一不小心连咳好几声。四阿哥帮着轻拍背脊，让他缓上几口气，这才放手。
　　远处模糊的身影若影若现，十三一下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又听下，失落的坐回椅子上，自语道：“不是她。”
　　见他这模样，四阿哥很快便知晓十三是在想夏家小姐，远处的身影临近，四阿哥也不好说多余的话，拍拍十三的肩膀以示安慰。
　　夏宗曦一走进寰茶居，便摆衣见礼，“臣参见太子、贝勒爷、小阿哥、四公主。”
　　“免礼，夏大人太见外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太子上前扶起夏宗曦，一脸温和的说道。
　　“这…礼不可费。”夏宗曦很为难，他也不想跪啊！除了正式场面，他连皇上都不跪的，还给这几个毛头小子曲腿，他真是往回活了。
　　“罢了，既然夏大人这么坚持，若我再权也是枉然。”太子慷慨解囊，很慈和。
　　郭络罗氏在一旁瘪嘴，一脸不屑，就差说上两句讽刺的话。四公主见郭络罗氏又要发飙，抢先开口：“夏大人，我看您府上的山茶开的漂亮，能否向您讨要几株！？”
　　“公主即如此喜欢曼陀罗，臣甚感荣幸，待会儿臣叫白眉给公主带几株回去。”夏宗曦大大方方的送出去，一点都不可惜，可心里却纠结个不停，白眉又要念经了。
　　四公主眨了两下眼，茫然道：“曼陀罗？难倒就是山茶！？”
　　“是啊，曼陀罗是山茶的别名，臣叫惯了，改不了口。”夏宗曦慈祥的回着话，就像给自家小孙女轻声细语，不过若是熟悉的人一定知道，这老狐狸又开始作弄人了。
　　在四公主问话的时候，太子几人已经变了脸色，怎么一个堂堂公主居然连曼陀罗是山茶的事都不知道？御花园里也种了许多名品山茶，也未见她有什么不知情？今天却是怎么回事儿？
　　夏宗曦注意到太子变脸色时，四公主额角滑下的冷汗，以及捏青的手指。不知道这孩子瞒了什么？居然怕成这样，呵呵~，以后可有的玩了。
　　正在夏宗曦自得其乐的时候，门外一名小丫环匆匆跑来，在夏宗曦耳边复述着什么，然后就见夏宗曦连忙吩咐下人给众人上菜上就，说是已近晌午，是时候用晚膳了。接着说府里有些事要处理，叫众人不要见外，自行玩乐，他这个老人就不奉陪了。
　　众人见夏宗曦匆忙随小丫环走远，知道定是出事了。
　　话说夏宗曦离去后，寰茶居的气氛再次热闹起来，下人分分上菜，全是以山茶花为主的菜食，听着丫环一边上菜一边解释菜名以及介绍每种菜的药用疗效，虽然治疗的都是些小毛病，但没人会拒绝这样得益的做法。
　　接着上酒，三坛雪酒，一坛果酒，一坛女儿红。当丫环打开第一坛酒盖时，众人就闻到坛内闪发着浓郁清凉的酒香，轻飘飘的身形似游荡在云间，耳边飞过一串花瓣链，不急不缓，让人兴起想要抓住她的冲动。
　　“皇阿玛待会儿也会过来，我们是不是要等一等？”四阿哥最先回过神来，叫住手已伸向酒坛的几人。
　　“咳咳~，都差点忘了。”见着身边站着不少兄弟，太子一开始尴尬的心情缓解不少，落难也有人陪，不错不错。
　　“你把酒都盖上。”轻快的语调说不出愉悦，叫着丫环把酒盖上，然后就听到几个兄弟狠狠的咽唾沫，本来的好心情更加高兴，嘴角上翘的弧度怎么也降不下来。
　　这边几人玩的高兴，那边的雪芷园可就不怎么消停了。
　　清影弓着身，曲起腿侧躺在床上，两手捂着肚子直喊疼，额头时不时滑下几滴冷汗，脸色更显苍白。
　　惠娘看的焦急，平时泰然自若的仪态不翼而飞，冲着门口的丫环直嚷：“老爷跟张大夫到了没？”
　　“还没呢！”小丫环也是焦急，被惠娘一吼更是惊恐，眼里含泪回道，心里只盼老爷跟张大夫快点过来。
　　“去传话的人不是去了许久吗？怎么还没到？”惠娘坐立难安，对清影说着关切的话，希望清影很缓解些。不过继续蜷缩的清影显然没有听到，疼痛已经叫她忘却所有的感观。
　　篱歌几个丫环换着水盆，扭帕沾湿，擦去清影额角的汗珠，虽减轻不了疼痛，但晨风拂过，还是让她舒服些许。
　　几人忙着想办法为清影止痛，院门外夏宗曦正撞上奔跑过来的张大夫，身后跟着提药箱的侍童，也不见夏宗曦问候几句，拉着张大夫就快跑，一边还唠叨这么一个年轻汉子居然没有他一个老人家快。
　　张大夫果然被激怒，反抓起夏宗曦，用上比夏宗曦更快的速度猛冲，只留下后面的小丫环跟侍童颠簸着气喘。
　　篱歌几人老远便瞧见已近的两人，梅若紫悦轻功一提，一人扶一个又飞回来。张大夫很尽责的走在最前面，半倚床边给清影看诊，一手搭上清影的脉搏，一面观察清影的病态。一会儿，张大夫提起的气一松，很无奈的看着惠娘，他要怎么说出口呢？
　　夏宗曦几人在一边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张大夫松气，他们也跟着一松，却又见他三分无奈七分纠结的盯着惠娘，夏宗曦气不打一处来，一吹胡须，吼道：“别看了，还不快说说丫头的病情。”
　　被夏宗曦这么一吼，张大夫更加纠结了，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来，眼见要水落石出，惠娘也气晕了，叫嚷着：“你犹豫什么呢？还不快说。”再不说，老爷脾气一上来，你就玩完了。
　　“呃…这个……小姐她…是少女了。”张大夫纠结着说辞，最后选了一个比较隐晦的。
　　惠娘及几个丫头一下明白张大夫的意思，各个都含笑凝望。
　　夏宗曦刚开始还没明白，见几个丫头偷笑，才知道不是坏事，细细一想也就了解含义了。
　　“胡说什么，本小姐我一直都是女孩子，什么叫‘是少女’了？啊~！”清影躺在床上本来就不好受，听张大夫的话更是来气，就算她早知道“少女”的含义，也要堵他一口气。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小姐长大了。”这小姐真不好伺候，平常温和待人，什么话都好说，可今天他却碰上了传说中小姐难得的暴怒期，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你眼睛长哪儿去了，没看见小姐我天天都在长吗？长大了！？存心戏弄我是不是！？”清影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指着张大夫怒吼，这叫什么人啊？
　　张大夫哑舌，他要怎么说？说小姐初来葵水！？初有少女之资。“不…小姐误会了，这个……其实是……呃…事实……”抬起袖子一抹汗水，怎么没人帮他说话？
　　清影白了他一眼，继续捂着肚子：“算了，不跟你闹了，一点儿也不好玩。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张大夫去休息吧！……走之前，先给我开服止痛的汤药。”
　　“呵呵~，这个就不劳烦张大夫了，寰茶居那边做了好些药膳，叫人上几盘过来就行了。”轻抚上清影的脸颊，惠娘好笑的对张大夫说道。
　　“……呃……哦！我知道了。”
　　“噗哧~！”
　　“呵呵~，瞧你，笑的这么大声，给张大夫和惠娘听到可就不好了。”篱歌拉着梅若悄声调戏道。
　　“可是没办法嘛！实在太好笑了，张大夫见了惠娘哪儿还有往常的严肃，完全被收拾的服服帖帖。”梅若很无辜的回道，可语句里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惠娘满脸通红，对着两人就是娇喝：“说什么悄悄话呢！也不注意着点，老爷跟小姐还在这儿呢！”
　　“呃~，对不住了惠娘，我们下次一定注意旁边有没有人，没有人我们再说行吧！”篱歌同梅若正经的回道，煞有立誓的感觉。
　　“咳…咳咳……哈哈…哈……哈哈”清影逃脱惠娘的魔爪，滚到另一边夏宗曦的怀里，嗤笑个不停：“真…没想到，居然有…有看见……惠娘吃瘪…的……一天，哈……哈哈。”
　　惠娘又气又慎，见一边的一脸傻笑沉浸在幻想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撇下所有的人跑出门外。不巧正撞上进来的夏管家，到声歉后又往外猛跑，清影冲张大夫吼道：“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追。”
　　一回神，张大夫什么也不顾就跟着往外冲，这一不看路又给撞上了夏总管。清影忍不住心疼揉捏肩膀的夏总管，狠瞪远去的张大夫：“怎么走路都不长眼睛啊！”
　　夏宗曦一捏清影的脸颊，调笑道：“你怎么只说张大夫，不说惠娘啊？”
　　“哼~。”
　　夏总管走上前，担忧的问起清影的身体状况，刚才他在一边忙着顾不上过来，现在一的空就跑了过来，刚巧不巧被两人给撞了，现在肩旁还疼着呢！
　　“管家爷爷，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清影瘫在夏宗曦肩上，柔和的回说，只是苍白的脸色不切实际。好说歹说送走夏管家，夏宗曦又开始唠叨了，清影揍耳，滑到床上，就是不听。
　　两人扭扭打打，刚才不知去向的紫悦从外面回来，皱着眉说：“小姐，刚才寰茶居那边的丫头过来说，四阿哥想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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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月的火山爆发真的不好受呢= =我前天才痛了一次~~
好痛，动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