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影楼（鹿鼎记）》卿若

29、插花·谋划未来

　　冬天的雪景很美。
　　落落雪粒潇洒四散，纤巧的枝头是簇簇晶莹寒梅。
　　一双温润的玉手伸向梅枝，咔嚓一声，枝头落于一只玉手，再看另一只手还握着一把铁剪。
　　清影怀抱梅枝，继续在梅海中走动，寻找哪枝梅合自己心意。
　　微微的喘气凝成一团迷雾，淡淡扩散。
　　雪绒裘衣随意披在身上，背后耳侧是散乱的落地青丝，寒风轻轻一吹，青丝胡乱飘扬，清影赶紧压住头上的雪绒软冒，怕一飞便找不着方向寻回。
　　向前踏出一步，身后便多出一张脚印，青丝也随旁勾出浅浅的线条。
　　正待清影发现又一目标，近前树木摇摇晃晃，扑面漫天飞雪，掀起一阵薄雾。等雾散去，两张俏丽的容颜探出，抖落身上的积雪，便嬉笑着朝清影走来。
　　“小姐，我们都剪了这么多梅枝，还不够吗？”落雪问道。
　　“如果你觉得够了，就先回去吧！”清影微笑着对落雪说道。
　　两人听来，怎么觉得好像话里有话的意思？于是两人为防万一，同道：“我们再去剪些。”
　　两人缩着脑袋悄悄溜走，自始自终都未察觉身后的清影戏谑的眼神，以及因忍笑而颤抖的身体。
　　清影收拾起梅枝，拍掉身上的雪粒后便往影楼走去，身后落长的青丝迎风舞动，一荡一荡的煞是好看。
　　两旁的梅树上时含苞待放是骨朵，清韵的幽香缓缓缠绕着清影，又淡淡的散去，像似与清影同属一体，融合而又飘散。
　　假山上流畅的瀑布因寒冷的冬季而早以停止流动，厚厚一层冰面照映出清影雪白的身影。独木桥下是雪绒裘衣扫下的雪粒，正好落在冰面映出清影的长衣下摆，像极了伫立在雪堆里的瓷娃娃。
　　山茶娇艳欲滴，在这冰天雪地，却又显得纯洁清美。
　　影楼门扇缓缓打开，惠娘从中走出，微笑着接过清影抱作一团的梅枝，埋怨道：“这大冷天的小姐还亲自出去，叫几个丫头给你带回来还不是一样。”
　　清影由惠娘护进内屋，取来热毛巾捂脸，舒服道：“她们不知道我要哪些梅枝，所以我就自己去了。”
　　“您去就去吧！可也得注意着身子，以后可不能再像今天这样随便披件外衣就出去了，若有个头疼发烧感冒的，惠娘可担待不起。”见清影不拿身子当回事，惠娘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惠娘。我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吗！？你就别担心了，我就是怕有个万一，所以才这么早回来啊！”惠娘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清影，若不是她一早便想好应对之词，现在不知被惠娘念叨成什么样儿了呢！？
　　惠娘从新给清影一幅热毛巾敷脸，说道：“小姐知道就好，只是这大清早的就跟小丫头们出去摘梅做什么？”
　　“呵呵~，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清影含笑接过，煞有给你一个惊喜的意思。
　　清影浑身倏然，气温回升，移步到会客厅矮几前，开始整理起自己刚摘回来不久的梅枝。大多数梅枝粗干少梅，光秃秃的难看之极，惠娘看在眼里，怎么着都觉得这几支败梅配不上清影淡然幽雅的气质。
　　“小姐要这些梅枝做什么？”惠娘问道。
　　“呵呵~，插花啊！”清影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回之。
　　一句话说得惠娘不知所云，插花不都是选择含苞待放的好花吗？怎么拿了这些落败的梅枝回来，就连假山边的山茶都不如。
　　看惠娘满脸不自然的样子，清影就知道惠娘还在纠结她刚才说的话，不过她不想解释清楚，反正待会儿会有人来替她解释的。
　　不过片刻，篱歌琼华舒怡带着各自的学生，怀抱一簇梅枝走进影楼会客厅内，走在最后的是半月之久不见的何玥。众人见礼后便随意坐在毛毯上，等着清影发话，从早上她们被小姐叫起，到现在她们昨晚任务都不知道清影寓意为何？
　　清影也不理她们，叫来惠娘把房里那只白玉长颈瓷瓶拿来，然后放在一边。手起剪落，清影只动了三枝腊梅，先将一只最粗最长且又只有两三朵腊梅点缀的梅枝斜插进瓷瓶，再取一只同样粗细的梅枝相邻插入，不过比起第一支稍显短些，最后取一只细长花骨多的梅枝。
　　清影退后几步看了眼，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从一边的花篮里取来一条墨色锦线，绕着瓷瓶颈口转了几圈，然后两头交叉打个结，两头挂着长短不一的墨穗。
　　色彩不显繁复，简洁清雅，最主要的是三种色彩互不挤兑干扰，而能给另两种色彩增添趣味。若把三件事物分开来看，无一不看它本身的价值，三枝寒梅片地到处都是，可是说没有价值，一条墨色锦线，虽然精致却也不是买不到，一只白玉长颈瓷瓶，属玉本身就价值不菲，更别说半臂之长的瓷瓶。
　　而清影将三种融为一体，各自分不开对方，美丽幽雅而又娴静，比起闺中女子毫不多让。
　　众人眼见平凡无奇的物件在清影手里大放光彩，心下赞叹崇拜不已，这真的是件很美的艺术品，即使千金也买不到，不知为何她们都有同一种想法，互自相看，多有所发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来说说，对我的插花有什么感想？”清影问道。
　　一时间没有人出来回答，她们所想的就是这瓶花有多美，但她们都知道小姐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所以她们一时都知道该如何作答。
　　清影见众人左望望右望望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便道：“简单来说，就是你们对面前这瓶插花有何联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虑那些禁忌规矩。”清影这么一提点，若还没有人敢说，就别怪她用最后的绝招——点名。
　　等了半响，就在清影等的乏味的时候，篱歌出声道：“奴婢若说错了，小姐千万别见怪。”
　　“呵呵~，怎么会，随意随意。”好不容易有个人开头，若是遭到打击，下面可就没人敢上了。
　　“奴婢觉得，那只瓷瓶跟墨线像似太极图，一黑一白两相融，也是一阴一阳，如男女之分。而那三枝腊梅可以说是阴阳以外的事物，比如风花雪月，草木金石等，天地万物虽以阴阳两分，但若细究，会发现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奴婢只想到这么多。”说完，篱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她是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兴起而惭愧，还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少不精而自羞。
　　众人听完篱歌的评论，都望向清影，想知道清影是如何评价，然后在做打算。
　　而清影一系列的动作不禁让众人失望，只见清影手执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很是享受，就在众人以为清影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清影期待的看向众人，双眼述说着接下来是谁啊？
　　她们一时找不着南北，感觉只有硬着头皮来了，其中就数醉云最甚，说道：“若是以篱歌姐那样的说法，瓷瓶跟墨线还可以看做正与邪，话说正邪从来势不两立，就如他们的色彩般有着鲜明对比，淡黄寒梅如同中立角色，象征着佛，以这样看来，白便是仙，黑便是魔。”
　　醉云顿了顿，落雪接话：“他们一个是太阳，一个是黑夜，有光的地方必定就有黑暗，但他们却不是最纯粹的颜色，因为两种颜色稍一和容便会出现灰色，然而梅花的淡黄却是黑白灰以外的颜色。把颜色当心情来看，白色是纯洁宁静，黑色是沉稳严肃，那黄色便是神圣而慈祥。”
　　“听你们这么说，若是比作人来看，怎么说？”清影心情很好的发此一问。
　　众人相互观望，小声的讨论起来，像是课堂上给老师准备上最好的答复。
　　一会儿后，他们推出琼华作为代表，说道：“以众姐妹推断来看，白色既是好人，黑色既是坏人，那唯一一抹淡黄便是崇尚快乐时光的人，好人与坏人没有绝对，因为只要是人便没有极端，就像太极图，再黑的地方也有一抹白，再白的地方也有一抹黑……小姐的意思是…”
　　“在这瓶插花中，我既交给你们插花的原理，也交给你们看人的理念，但你们能明白多少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清影说完便不再啃声，让她们消化今天的知识。
　　片刻后，清影感觉差不多的时候，起身道：“你们把摘回来的梅花给我的卧房装饰一下吧！算是今天的考验。”随即，清影走出会客厅，直往溪亭走去。
　　寒风飒飒的吹，云帘呼呼的飘。
　　清影皱眉，她的体温又开始下降了。
　　“小姐刚才的教导真是别具一格，一个话题便引来两种学问，比起四年前您对玉枝她们的教导更进一层了。”
　　话音从清影身后传来，清影转身望去，一名俊俏青年男子含笑而立，一身月白高领长衫，温文而儒雅，但那身线条却又刚硬□□，一眼望去便觉此人是文武双修之人。
　　“哟~，这不是胡大哥吗！怎得有空不在楼里呆着到往我这闺房跑，就那么想你家小情人儿，唉唉~，我到忘了，从我回来后你家小情人儿就没去过楼里，这都半个多月了，也难怪胡大哥日思夜想，今天我大度一回，你家小情人儿就在里面呢！去吧去吧！”清影笑的那叫一个戏谑，今天若不把胡瑜戏红了脸她誓不罢休。
　　然而胡瑜只是微笑，虽没有面红耳赤，但那满脸幸福的滋味清影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了。
　　“都四年了，小姐还不忘调谑我。虽然有一部分是为了来看篱儿的，但我这次主要是来见小姐。”胡瑜微笑说道。
　　“哦~，就怕你看篱歌是真，见我是假。”清影半真半假笑说。
　　“是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胡瑜无奈笑道，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才好，要不他们两人为这个问题可能会说上很长的时间。
　　“看吧！还说是来看我的，净胡扯。”清影此言便装可怜，净显她被人抛弃的凄凉样儿。玩笑归玩笑，清影还是言归正传问起胡瑜：“胡大哥来找我，有何要事？”
　　“本来是件小事，但现在却成了一件大事。”胡瑜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听夏府下人说道，小姐半个月前带回二十多名少女，还亲自教导她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比起当年玉枝她们与小姐更加亲厚。”
　　清影眯眸盯着胡瑜，不带感情说道：“你是在为玉枝她们打抱不平。”
　　听此，胡瑜淡笑：“不全是，这些话是玉枝她们叫我带传的，自小姐回来便为去过溪影楼，而她们又不能回来看望您，本以为小姐公事繁忙不能去看望她们，便自觉的在溪影楼内等候您传信慰问，时隔半月小姐既未传信也未有过召见，而她们又打听到小姐对带回来的人爱护有加。呵呵~……便生出醋意，以为小姐不要她们了，所以叫我来问问。”
　　“以前她们以为自己是我做生意招揽客人的唯一，现在见到有比她们更好的人，就生出危机感，即想在我这儿得到同情怜伶，又想赶走落雪一行，这才是她们心中最深处的想法吧！”清影依旧毫无感情说道。
　　“小姐何必说的这么难堪，您是她们唯一的依赖，自然不想别人染指。”胡瑜解释道。
　　“算了，我说的话是有些难听，但你还是要原话带到……注意观察她们每个人的反应，然后给我汇报。”
　　“小姐是……有什么打算！？”胡瑜诧异。
　　“恩，我也不怕跟你说，反正对你我是不必考量的。你也知道现在每座大城市里都有一座溪影楼分楼，生意不错还能站稳脚根，但比起京城这座主楼却差的太远，而你是我挑选出来的第一名去往分楼做主管的人选，当然，去往哪座城市由你自己选择。”清影诉说着她为溪影楼今后的谋划，一身自信浑然散发，见之便若挥兵点将的军师。
　　“小姐这么久不去探望玉枝她们便是对她们能否接任分楼的考验！？”胡瑜问出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他现在只想确认自己的思路是否正确。
　　“对，这是一项信任的考验，京城离其他城市较远，若我们当中有谁联系不到另一人，那么他们将要以对我的了解为溪影楼做出判断，继续维持溪影楼的生意。就像这次我的考验，她们能否信任我就要看她们自己的决心了。”清影眼神微眯，对身旁的事全然掌控在自己手中。
　　“虽然小姐这么说，您带回来的人应该不只是叫玉枝她们嫉妒的筹码吧！？”胡瑜猜测，小姐跟老爷极像，一件事物到了他们手里，绝对是多次利用。
　　“如你所想，她们之中有部分人会留在京城，另一部分人会跟着你们，她们来自分楼各个省城，若与你们选择的城市相符，她们会自行调配随你们去往分楼，你们到那里也就不用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当成外地人而受欺负。”这件事是她几年前决定建立分楼时便想好的，只不过等到现在才实行。
　　“小姐想的如此周到，胡瑜带她们感激不敬。”胡瑜这句发自肺腑，身为溪影楼下属，没有为楼主设想全面，反而楼主事事为他们着想，胡瑜这么想着不禁有些惭愧。
　　清影无奈笑道：“这些都是后话，她们的考验还没出来呢！真要感谢，等到做完结论再说吧！”
　　“是。”
　　“这外面怪冷的，进去看看篱歌吧！”清影一说，胡瑜两眼直放光，竟有种饿狼扑食的感觉。
　　胡瑜走在前面，清影在身后跟着，心里却想“篱歌啊~篱歌，谁叫这半月不理你家这匹狼的，看吧！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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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这儿~明天继续
因为这张过度，所以有些卡文
昨天没更对不起各位亲了~~
罪过罪过~~
终于把这张更完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