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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玄霄眼见夜叉消失,微微摇头,抬手收了羲和剑,沉声道:“紫英天河!”
      他身后白发青年肩头微颤,默然上前。而云天河听玄霄唤他,虽然不明所以,亦乖乖走去应声道:“大哥,你没事罢?”

      三人背后,虚冶见玄霄复生,早已迷惘不已,此时他不敢插言,只听那名男子缓缓吩咐道:“天河陪我回青鸾峰,紫英留下善后。今日事毕,我们青鸾峰聚首。”
      紫英微微抬手,“师叔!你……心神损耗不轻,还是先让紫英为你治疗。”
      玄霄冷冷哼了一声,“琼华这些人眼中,玄霄早是死人,我不愿在此停留。你也不必进门,打发了这群恶徒,就来见我!”
      他说完话,更不容旁人劝解,径自驾起剑光往南飞去,天河左右顾盼,满脸不解之色,终于紧追玄霄而去,半空大声喊道:“紫英!我们在青鸾峰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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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英本欲在琼华停留几日,医治受伤弟子,并收拾山上残局。然而他与玄霄同时现身昆仑之巅,又生怕因此招致神界降罪,因此也只是将上门打斗的一干人等驱逐下山,对虚冶殷切叮嘱许多,才有些不舍地御剑往青鸾峰去。
      剑光一闪,越过紫云架,径自在断崖边停驻。紫英恰好看见天河手端一盆清水,向树屋走去。那名青年听见剑鸣,也知道是他归来,急忙放下水盆,向紫英用力挥手。
      “天河……怎么?”
      见那名纯真青年满脸焦灼无措神色,紫英不由心头一惊。云天河连忙示意他压低声音,小声说:“大哥状况很不好,怎么办?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刚刚又吐很多血,身体烫得不行。”
      紫英心中一疼,单手握住衣襟,良久才慢慢调整着呼吸,安抚天河道:“你放心,师叔是运功过度,有些脱力,我可以医治的。现在已是深夜,你今日也太过劳累了,且去房中休息一会儿,明日帮我下山买些药物。”
      天河用力点点头,仍是有些忧心,不住回头望着玄霄所在树屋,慢慢走进树下木板房之中去了。

      紫英轻轻跃上那株巨树树腰,望见房中一点昏黄灯火摇曳,深灰影子淡淡投在墙上。
      “师叔。”
      开口轻唤了一声,紫英才推门而入。玄霄平卧在简陋床铺之上,对他呼唤并未有所反映。
      紫英走近时,只看见那名男子零散红发掩蔽一脸病容,颧骨一片异常潮红,果然是元气虚弱,羲和反噬。床榻之上一身白衣掩盖之下,玄霄瘦削胸膛起伏不定,似乎已在昏迷之中。
      他心中激动,快步走近,屈膝跪在床边,伸手握住玄霄一只手掌,那名男子全身轻微一震,方才张开眼眸,冷邃瞳仁中闪烁一丝清光,仍然很是从容。
      紫英扶玄霄坐起,欲以素月诀为玄霄调理内息,殊不料那名男子摇了摇头,一挥手淡淡说道:“羲和火焚之苦,百年之下,我早习以为常。你坐下,我有事问你。”
      紫英听他说火焚之苦已习以为常,心头又是一阵剧烈疼痛,然而他了解玄霄性情,只是柔顺坐在床侧,握住那人修长手掌,慢慢渡一些温凉内力过去。
      玄霄眼神微瞑,淡然道:“今日夜叉的话,你都听明白了?”
      紫英身躯颤抖,玄霄继续道:“我问你,倘若再有一日,我再犯滔天罪孽,为世人所不容——你待如何?”
      青年嘴唇一阵剧烈颤抖,良久方才说道:“紫英也有一句话要问师叔。羲和望舒,究竟会不会如师公所说,改变人心人性?”
      玄霄嘴角现出冷笑,淡薄答道:“世上一切,均不及人欲之险,不及人情之恶。以你聪慧,何必自欺欺人,归罪于区区剑器。”
      他这样说着,感觉青年手心冰凉,才一笑傲然道:“我便对你说,当日一切,琼华飞升、门人死伤戮害生灵,不过出自自我一念固执,你待如何?”
      紫英闭目,摇头,“何人无错?过去之事已然过去,未来我与师叔已是同命,一切波折,自然共同承担。”
      玄霄刀削薄唇之中,逸出苍凉笑声,抬起目光,毫不掩饰直视紫英,“那——倘若有一日,你我各执一念,而你为自身道义,注定要与我生死相搏,你又待如何?”
      紫英目光垂下,闪避男子直视,只是不答,玄霄轻轻说道:“卷云台上你不是早给答案?难道事到如今,慕容紫英究竟也会为私情而耽误大义?”
      这句调侃,落在紫英耳中无疑是极为严厉的斥责,青年素来从不作伪,纵然内心痛苦如裂,仍是艰涩说道:“……势难两全,情非得已,紫英只盼这一切,永不发生。”
      玄霄骤然大笑,手掌一甩,掌风震得青年跌在地上,紫英听得榻上男子急剧咳嗽,含怒厉声道:“好一个情非得已!一切罪恶错误,总归都在玄霄一身……总有一日,一句情非得已,你亦会如云天青夙玉一般弃我——”
      他话未说完,忽然紧抿双唇,紫英眼中男子脸色骤然一片雪白。双目紧闭,玄霄双手紧抓身边被褥,身子晃了几晃,终是一口血吐出,溅得白衣一片鲜红。
      紫英见到玄霄露出昔日桀骜狂态,已是忧心,此时更是给他吓得膝盖软颤,扑到床边,扶住玄霄身躯,指尖抚上那人衣上殷红,终究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
      玄霄一时情绪波动,吐了一口血,却慢慢平静下来,良久,忽然微微一笑,沉声说道:“你何必如此。”
      紫英不语,白皙面颊上泪水滴落,溅在男子手背之上。他内心挣扎痛楚,只觉自己所言所说的真意,和玄霄所理解的全然不同,然而想要辩白,却又依然无从说起。紫英隐隐觉得玄霄身上必有自己尚未探知的事情发生,然而却并不知该如何开口问及。
      良久,青年才嘶哑说道:“我……不能预知未来,师叔虽然如此说,我却只能相信师叔……所做之事,必定有自己的因由。”
      玄霄一手贴上他面颊,拇指轻轻摩挲,擦拭他眼角湿润,淡淡说道:“好。你既答应信我,以琼华慕容紫英的为人,自然是言出必践。今日允诺,你可要记下了。”
      紫英无言点头,自觉男子贴在自己颊上的手掌微微发烫,而玄霄右臂轻舒,已是勾住他腰,缓缓向自己怀中引去。紫英低喘了半声,并未抗拒,玄霄神光慑人的一对眼眸在他心中不住浮漾,双唇甫接,青年不由一手紧抓男子衣衫,身子也剧烈哆嗦起来。
      山风萧索,拂窗透入,吹熄房中一点灯火。
      榻上两人身影渐渐纠缠贴合,紫英给玄霄吻得有些心神迷乱,只觉男子手掌温柔自腰背滑下,本能两臂抱着玄霄,身躯渐渐也有些热烫起来。
      黑暗中玄霄一手勾了紫英腰肢,浅浅翻身,将白发青年压在身下,指尖轻轻推起紫英下颌,凤目微闭。
      两人口唇深重纠结,一线灼热探入微张唇间,紫英曲起膝盖,浑身不住颤抖,喉间滚出湿润喘息,声声零落。
      两人在榻上厮磨了片刻,玄霄微微抬身,离开紫英温热双唇,赤红发丝垂下,微喘不止,轻启双眸,眼中流淌迷眩水光。紫英蜷缩在他身下,白发凌乱,自觉心跳紊乱、全身发烫,竟然确实动了情欲。
      男子宽大衣袍垂落,柔软布料拂过紫英面上,青年耳中尽是玄霄低微喘息声,鼻端尽是玄霄一身苦涩药香,心中早已一片混乱。只是迷糊抓紧了手中那人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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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河惦记玄霄伤势,早早起床,他一手推开木屋房门,只觉扑面寒意袭人,伸手处星星点点飘飞物事落在掌中,徐徐化作一片冰凉。
      他歪着头想了想,觉得是下雪了,虽然眼不能见,仍旧很是欣喜。
      树屋中玄霄正斜斜倚在榻上给紫英诊治,见他来到,忽然一笑,“今日下雪,包裹里有新衣,你不妨换上。”
      紫英见到天河,却有些羞赧之意,只是慢慢起身,从行李之中取出衣装,分别穿上。天河一身紧身皮衣,脚下牛皮短靴,更显英气勃勃,他绕着玄霄打了几个转,笑着对紫英说道:“紫英!你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紫英一笑,“蓝色,还是从前那般惯穿的颜色。”
      二人这样对答,白发青年透过树屋窗扇,远望千山覆雪,峰壑起伏,一时心潮动荡。
      黄山景色本来秀丽,此时云雾青山之中点缀无尽飞雪,更有山涧青松凌霜傲寒的苍劲身姿,勾起青年心中深远感叹。紫英心想,云前辈选中的居所,果然是山灵水秀……可惜,如此景色,天河却……
      他这么想着,心中又是一阵黯然,良久才徐徐向玄霄说道:“师叔,眼下快到年关。山上药材食物都少,也冷清寂寞得很,我们不如下山,到太平村去过个年,可好?”
      他这么说着,眼神却看着满面兴奋期待之色的云天河,玄霄点了点头,“我伤势无碍,就依你们,你去把咱们随身东西打个包裹,今日就走吧。”

      ——这时已是正月二十八,三人来到山下,小小太平村已是四处灯笼春联、鞭炮年货,一派喜庆欢腾的景象。
      租了村民一间竹屋暂住,紫英便出门买药,回来时恰逢天河举着一架风车,与村中顽童嬉闹不休。玄霄淡淡倚门,出神望着远处纵横阡陌,他遥遥看见那名白发青年手提药包,踏雪缓步而来,漫天飘飞雪白之中一袭飘逸玉色,更衬托紫英眉目俊美,冰玉英姿,令人望之神怡。
      他们同住,村民们见三名男子虽然英武俊美冷峭各自不同,却都是风采超群人物,不由得暗暗称奇。此时距离天河初次下山已有百年,村中早无人记起当年胆大妄为、惹祸无数的云天青,因此自然无人为难他们。

      天河手持风车,只顾在田间跑跳,冷不防一脚绊在田埂之上,立时扑地摔倒,跌在白雪之中。身旁男女孩童见他跌跤,齐声清脆发笑,青年用力甩落发上积雪,挠头坐在地上。
      这时山风正寒,吹得他脸色红扑扑的,云天河只觉点点雪花拂面,风声掠耳,虽然眼不能见,反而觉得天地之大,一时无边无际,无拘无束。他心中欢畅,仰头呼啸,浑厚声音远远传开。
      玄霄紫英听见他忘情呼啸,不禁相视微微一笑。男子抬手抚了抚紫英衣上裘皮,淡淡道:“冷么?”
      青年唇微动,眼眸柔软望着玄霄,似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不冷。”

      两人简单对答时,村中七八名孩童追着一个买糖人糖画的小贩从门前跑过,紫英“哎”了一声,想到天河大概喜欢这些精巧玩意,便也跟着跑了下去。
      玄霄看着一群身穿大红翠绿的小儿中,挤着那名发丝如雪的青年清秀身影,人群之中,不住发出阵阵欢笑之声。

      小贩手法熟练,用熬熟糖稀在凉石板上做出各种飞禽走兽之形,游龙凤凰、燕子蝴蝶,各个惟妙惟肖。孩子们各自拣选自己喜爱的动物,喜滋滋捧在手中。
      玄霄凉凉笑了笑,垂下一双凤目,指尖轻抚额前飘飞发丝,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孩子们齐声哄笑,惊起男子神思,他抬头时,却只看见那名白发青年面上一丝困惑羞涩,一路小跑,踩着遍地白雪向自己而来,手中捧着团团三只糖制动物,走近看时,却好像是——
      三只山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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