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我冷却》一千多

56、掰

　　我早上吃馒头时收到了周文礼的信息:你抢到元旦晚会的票了吗？
　　元旦晚会在礼堂举办，自然坐不下全校人，所以晚会的票就放在学校官网上领取。
　　我咬了一口馒头，打字道:没，我不想去看，就没抢。
　　他回得很快:为什么？你不想去？
　　不想啊，我打字道，我可不想闷在里面那么久。
　　不知道周文礼看到信息是什么表情，反正他很久没回我。我把手机收了起来，想起要给他买礼物的事。元旦倒是一个回礼的好时候，不显唐突。
　　只是送什么呢？
　　从实验室出来时，正好撞见林哲从旁边的教师办公室出来，我叫住他。
　　林哲有些疑惑地回头，眼里闪过惊讶。也对，毕竟我平常不会主动叫住他的。
　　我清了清嗓子，有点扭捏地说:“你要出校门吗？”
　　他微笑着点点头，仿佛猜透我的心思，识趣地说道:“要送我出去吗？你倒很少这样热情，陪我走一趟吧。”
　　我有点尴尬。
　　林哲的白衬衫还是那样平整服帖，他的微笑也一如既往，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即使是没带钱包的窘境，他也从容地以笑相对。
　　“林哲你和周文礼关系这么好，一定知道他喜欢什么吧。”
　　“怎么了？”
　　“我想送他礼物，但我不知道要送什么。”
　　“送礼物吗？如果你送他礼物，不管送什么，文礼都会喜欢的。”
　　我暗暗嘀咕:这是什么建议？
　　他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送你喜欢的东西吧。其实你不用管文礼喜欢什么，让他知道你喜欢什么吧。反正他是一样喜欢。”
　　“可是我也没喜欢什么啊。”我叹了口气。
　　“书啊，我看你常去图书馆，选一本合适的书送给文礼吧。他会喜欢。”他停下，“别送了，陈鹤，下次见。”
　　我放慢脚步，向他挥了挥手。
　　书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听从了林哲的建议，下午便去了那家巷子里的书店。
　　想起那个飘着雨的初夏，想起落汤鸡般的我，想起那声嗤笑，想起那个表情。不知不觉，我已和周文礼走得这么近了。
　　送什么书呢？周文礼喜欢看什么书呢？这倒是难倒我了。
　　畅销榜上的书都很普通，周文礼可能偶尔也看看东野圭吾的书，但《面试你要注意的一百点》他肯定是绝对不会看的。
　　我想起林哲说送我喜欢的。
　　那好办了。我从外国名著区找出了《了不起的盖茨比》，只是这本书看起来十分单薄，于是我又找了一本《红与黑》，两本书，掂量起来倒是挺有重量的。
　　路过看到一本沈从文的《边城》，忽然想起来了某个人，就再也走不动了。我心痒难耐地拿了一本，拿着走向了收银台。
　　回宿舍时，刘明成和彭磊正聊着天。彭磊斜乜了一眼，没说什么。刘明成又低头看他的美剧了。
　　我休息了好一会儿，打开手机，才看到了周文礼的信息。
　　“六点我在你楼下等你，我有东西要给你。”
　　“人呢？”
　　“快点。”
　　我睁大眼睛，六点？我没看错吧？我又看了一眼左上方的时间。
　　已经六点二十了。
　　我一慌，什么也赶不上拿，赶紧跑了下去。
　　远远的，我就能感觉到周文礼身上的愤气，要是在漫画里，他的后面准会被作者画上熊熊燃烧的大火。我咽了口口水，一时琢磨不透该不该过去。
　　反而是周文礼先注意到了我，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
　　这事情原本是我理亏，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一时愣住了。
　　周文礼嗤笑一声，语气也带了几分轻蔑:“你什么意思？才多久你就敢迟到，故意的是吧？”
　　“我没有，刚刚我出了学校，也没看手机……”我向他解释。
　　“再编好一点吧，陈鹤，我可以多给你一点时间，你从你宿舍到楼下要多久啊？”
　　“不是……”
　　周文礼粗暴地打断了我:“你很有种啊，陈鹤，我本来是要给你票的，反正你也瞧不上，是我自作多情要给你送来！”
　　我想等他消会儿气在跟他说话。我本以为只是一场拌嘴而已。
　　“陈鹤，我最近是给你脸了是吧！和你吃饭，送你礼物。”他看了看我的空荡荡的脖子，“你嫌那围巾不值钱所以不带吗？亏我还傻兮兮地花了两小时选了一条便宜的，就为了满足你可怜又廉价的的自尊心！其实你眼巴巴地等我送个名牌吧？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他的眼神，那样狠厉，如刀一般，仿佛要从我心上剜下一块肉。他压低嗓子，拉长声音:“跟我拿乔？你也配！”
　　我冷笑着摇头，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带了哭腔。
　　“你推理得很好嘛！周文礼！你可真是厉害极了！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想的呢……够了！周文礼，原本我们就不应该是朋友！”我咬咬牙，觉得自己的五官大抵是扭曲了,“不要一副屈尊俯就的样子了！周文礼。我讨厌你高人一等的样子，好高贵啊？我的脸还不用你来给！”
　　我忍着气靠近他，一字一句地说:“至于那条围巾，等着，我给您拿！”
　　我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周文礼本要抓住我的手，跑进宿舍拿了围巾又下来，我从没有觉得自己跑得如此快过，连刘明成彭磊的话都没来得及顾上。
　　我喘着气，把围巾递给周文礼。前两天我还满心欢喜地捧着它，现在我却恨不得扔到地下踩踩，没有真心的礼物，就是再值钱，在我看来也毫无价值。
　　“物归原主了，周文礼，你所谓的‘选了两小时’，我担待不起。至于我‘可怜又廉价的自尊心’，我现在拿回来了，你既然那么瞧不上我，滚吧。”
　　周文礼的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他刚刚缓和的脸色又立刻阴沉了，难看到我不想再看一眼。他抬手，一把揪住我的领子。
　　我是第一次对他说这么重的话，但我不后悔。我直视着他的双眼，狠狠地说道:“您的东西，原是我不配！”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彭磊和刘明成似乎被我刚刚的样子吓住了，看我回来，都盯着我的脸。彭磊直接发问:“刚才你干嘛呢！门摔坏了你赔？”刘明成附和:“陈鹤，不管怎么样了，你都要注意行为举止啊，不能没有教养。”
　　教养？我怒极反笑。
　　“对不起啊，刚才有急事，下次不会这样了。”我忍了，不想再说什么。
　　谁能想到呢？晚上躺在床上时，我冷静下来，恐怕就是周文礼也没有想到，我们会在元旦前夕闹到不可收拾，今天上午我还盘算着送他什么礼物，连课都没好好听，晚上我们的故事就写下了这样潦草到令人不满的结局。
　　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和周文礼有什么交往了，他不会改变他骨子里的盛气凌人，我也不会改变我自己可怜又廉价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