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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晨林 - J 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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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忆思不记得他们站在室外闲聊了多久,甚至说,具体的内容都有些记不起。更多是她偶尔说一句,顾渊穆简短地应一声。
后来天快亮时,他们才回到房间。
背对背而眠,中间隔着一个枕头的距离。
再醒来时,也不过刚八、九点。
但好在的是,这次,她没有再做噩梦,倒也睡得深。
左手手肘被压得发麻,她迫不得已,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时间。
顾渊穆仍闭着眼,睡梦里的眉头也依旧是微皱着的。他双手并起放在枕边,睡姿是可以说和他完全不相干的乖顺。
本来只是想在黑暗中看一眼时间,但秦忆思竟又多看了他几眼。
他的睫毛很密,顺着高挺鼻梁下的鼻尖,微微向里勾了一些,紧抿的唇偏薄。
在偷偷打量的时候,他的眼睛缓缓睁开。
秦忆思呼吸一滞,毫无防备的眼神被抓个正形。
“早。”但她还是立刻就镇定住了。
或许是因为被打扰,他的眉皱得更深,语气却平和:“醒这么早?”
她笑笑:“打工人的生物钟。”
没有说自从秦母生病后,她很难再睡懒觉。
她的每个夜晚都被失眠和噩梦吞噬,只能靠酒精和高强度的工作勉强入睡,天未亮就能醒来。
“我吵到你了?”秦忆思问。
“没有,本身就睡得浅。”顾渊穆没有带着鼻音,看样子的确不像是熟睡被吵醒。
话间,秦忆思的手机屏幕自动熄灭,整个房间内又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
顾渊穆将手臂向后伸,在床头柜上摸到遥控器。
“滴”的一声后,厚重的纯色窗帘自动缓慢拉开。阳光透过纱帘,柔和地一点一点照亮室内。
“晚一点再下去吧。”他将遥控器放回去,“不急着吃早餐。”
她懂他的意思:“好。”
他们又多赖了半个小时的床,才慢悠悠地洗漱下楼吃早餐。
顾泽深和顾老爷子都不在,佣人帮他们将新做好的早餐端上来。他们各坐长桌的一侧,安静地吃着。
临近吃完时,陆谨突然出现。
他把手中的文件纸袋交给顾渊穆,没有多说,便离开。
秦忆思正和碟子里的培根作斗争,也懒得礼貌问个问题,怡然自得地享受安静。
她有点睡不惯顾渊穆的床,对她来说偏软,现在浑身上下跟被打了一样的酸痛。
敲敲后腰,她满面愁容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包。
“秦小姐,一会儿顾老的私人按摩师过来,看看要不要帮您也按一按?”来给顾渊穆更换咖啡的佣人见到,体贴地问了一句。
“不用了,谢谢,”秦忆思不想再在顾家多待,立刻婉拒,“过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刚落,顾渊穆的视线便隔着餐桌投过来。
没有搭理他意图不明的目光,秦忆思抿了一口牛奶,继续切割培根。
“晚上有个朋友间的小聚会,你要去吗?”简单地看过陆谨拿来的文件,他又瞟了一眼手机,才问道。
这种礼节性的问句,就是肯定句。
“好啊。”她笑。
中午,顾渊穆将她送回家。
秦忆思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地过了整个下午。
可能也是怕她会在他的朋友们前面露馅,他没有让她直接参与聚会,而是以“带丈夫回家”的形式,短暂地出现。
陆谨开车把她送到私人会所时,包间里的人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她推门进去时,有两三个男人和女伴正打着台球,顾渊穆和另一个男人坐在吧台边,不知道在聊什么。
“嫂子来了?”刚打完一轮收杆的男人,率先看到她。
他嗓音很大,包间内的人随即都投来视线。
包括顾渊穆,和他身边的那个留着浅褐色长发的男人。
秦忆思换了一身休闲装,及地黑色阔腿裤下露出尖尖的高跟凉鞋尖。她冲台球桌那边的人弯弯嘴角,但也只是短暂地停留,便抬脚走向反方向的吧台。
她在顾渊穆身边停下脚步,学着他平时的样子,轻睨着他:“还不回家吗?”
顾渊穆放下手中的酒杯,伸手,单手揽上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带你见见,”他道,“沈钦。”
威士忌混合着他身上松木的味道,萦绕在她周身。
沈钦正玩味地看着他们,一双桃花眼下,泪痣也跟着增了些戏谑的味道。微卷的头发长度大概在下颌的位置,发间,耳垂上的单钻耳钉微微反着光。
“你好,秦小姐,”他伸出手,却挑眉看向顾渊穆,“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你好,”秦忆思只是碰了碰他的手,“他的妻子。”
见她这样一本正经地宣示主权,沈钦笑了。
“我以前见过你,你是韩舟的朋友。”他随意地从吧台上拿起杯子。冰还没有完全融化,杯壁上挂了一层薄雾。
“韩舟?”秦忆思将手覆在腰间顾渊穆的手上,漫不经心地玩着他的手指,“他是我的老同学,关系就像沈先生和渊穆一样。”
沈钦挑眉,片刻后,却换了个话题:“老爷子同意你们分家,怎么样,选好住在哪儿了吗?”
“先住我在南城的公寓。”顾渊穆回道,“那边很久不住,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搬过去。”
“沈钦,你别在那儿当电灯泡了,有没有点儿眼力劲儿?”身后,台球桌那边在起哄。
“是啊,人家新婚夫妻腻腻歪歪,你瞎凑合什么!”
“那有机会,去你们家蹭吃蹭喝,正好我也住那附近。”笑闹中,沈钦将杯中剩的酒一饮而尽。
临走前,他给了秦忆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情?”等他离开,秦忆思才停止摆弄顾渊穆手指的小动作,声音恢复平静。
顾渊穆的眼底似笑非笑:“嗯。”
“那你……”秦忆思气结。
不早说!
“看你演得投入,”他收回在她腰间的手,“早上你不是还说腰酸?”
秦忆思翻个白眼,在刚刚沈钦的位置上坐下:“睡软床垫,对腰椎不好。”
随手从吧台上拿过一瓶威士忌,他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些。
“还有没有杯子?”她道。
“嗯?”他搭了一下眼皮,偏头睨着她。
将长发拨到肩后,秦忆思好笑道:“我早就成年了,顾律师。”
哼过一声,他长臂一伸,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个玻璃杯。
只倒了一点,便推到她面前。
叹了口气,秦酒鬼表示不满:“你看不起谁呢?”
“这酒烈,少喝点。”他声线平稳,关心的话说出来倒是听不太出关心的味道。
“没事。最近这些破事,让我的酒量激增。”秦忆思拿过杯子抿上一口,但强烈的酒精味还是让她五官一缩。
放下酒杯时,表情也已然平和。
“陆谨和我汇报过,她恢复得还不错。”
“嗯。”提及关于秦母的事情,秦忆思紧接着又抿了一口。
见她这样喝,顾渊穆没有出声劝止,直接将被她放在桌上的杯子拿走。
“你说你想摆脱‘泥潭’,想好方法了吗?”他问。
“你已经帮我解决了经济问题。”秦忆思没有正面回应。
他嗤笑:“你不是那样没有野心的人。”
秦忆思在编辑部里以台词修理大师著称,她明白左顾而言其他,才能给自己留余地。但面对顾渊穆这样老道的律师,她不觉得一直自作聪明,他就能一直陪着她装傻。
她快速地在心底做出权衡。
“我想继续读书。”
昏暗中,她的眼睛很亮。
没有狡黠,也谈不上是和他谈条件的真诚。
而是……
向往。
垂眼错开视线,顾渊穆慢速晃着手中的玻璃杯。
很大的一颗冰球,随着他的动作,在棕褐色的液体中滚动。
“雅思考了吗?”在沉默中,他突然道。
“怎么,你要附赠我一套复习课程,还是一对一口语VIP模拟练习?”喝了点酒的秦忆思,更敢于和他开玩笑。
身后,球杆撞球的声音偶尔响起。
顾渊穆盯着手中的杯子:“你考到8,我可以考虑帮你。”
“你在这一刻,真的很像我妈。”秦忆思完全没有当真,直白地吐槽。
紧接着,她突然清醒了一下,直接真香。
她大手一挥:“明天让陆谨给我来套真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