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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砸摊 ...


  •   被金光瑶摁着躺在床上养了三天伤的薛洋,趁着金光瑶这天有事走开不在房里的空隙,立刻闲不住地马上翻身下床,拿过放在床头的降灾,穿起鞋子就悠哉地往外走去。

      正在偏殿里批折子的金光瑶听到手下的回禀,不由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头疼地揉揉眉心。

      这成美,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刚出兰陵大殿正准备走下金麟台的薛洋,一转头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坠在他身后的金光瑶。

      今日的金光瑶褪下了那一身极其显眼的金星雪浪家主袍,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寻常便服,没带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徽饰,放在人群中看起来既不会太过扎眼,又不会显得穷酸。

      薛洋将降灾扛在肩头,心情很好地看着走到他身侧的金光瑶,笑道 :“小矮子,你来了啊?我跟你说,你可别想再把我关在房间里养伤了,这么一点小伤,硬是在床上躺了三天,都要把我给憋坏了,今天说什么我都要出门逛逛,你可不能拦我。”

      金光瑶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薛洋,自从薛洋那晚醒来之后,脸上重又挂上了以前他们相识时那没心没肺,不知忧愁的笑容。

      就连金光瑶跟他说他腹部那道伤疤终生都去不掉时,他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一脸平静,但却对那晚发生了什么只字不提。

      金光瑶行至薛洋身侧,和他一起并肩迈下金麟台那高高的台阶,一级一级地拾阶而下,缓步道 :“嗯,我不拦你,我同你一起。”

      薛洋正扛着降灾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地走下台阶,听到金光瑶说不拦他,突然就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眉宇间不见一丝忧愁,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咧着嘴。

      “你是不是也闲不住了?照我说,你就不该当那什么仙督,当仙督又苦又累,每天都有批不完的折子,处理不完的事务,哪有我来得轻松自在,逍遥快活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金光瑶垂下眸子,看向脚下的台阶,平静道 :“人各有志。”

      咂了咂嘴,薛洋转身回望了一眼身后金碧辉煌的大殿,又转过头来,鄙夷道 :“小矮子,不是我说,你们这兰陵金氏的大殿和房间我看一次就嫌弃一次,哪哪都金灿灿的,连天花板都是镶金缀玉的,你们不用这么高调吧?”

      又迈下一级台阶,金光瑶微笑道 :“我们有钱。”

      薛洋一脸震惊道 :“那也不用连门都是镶金的吧?”

      金光瑶继续微笑道 :“我们有钱。”

      薛洋无语道 :“那这玉做的台阶呢?”

      刚问完,不等金光瑶回答,就急忙摆手道 :“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又要说你们有钱对不对?你们兰陵金氏最有钱了,哼,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等哪天我要把你仙督府的东西全都给挥霍光,就连那镶金的门,玉做的台阶我通通都要撬走,连片瓦都不给你们留下,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嘚瑟?”

      “……”

      刚好迈下最后一个台阶,金光瑶看着薛洋,笑意不减道 :“成美若能撬得动,只管撬走便是,兰陵金氏大殿年岁久远,也是时候该修缮一番了,若能得成美相助,那自然是极好的。”

      薛洋撇嘴冷哼道 :“你当我傻啊,你们那门是拿玄铁做的,根本就撬不动,你诓我去撬门,然后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围观是不是?我才没那么傻呢!”

      金光瑶和薛洋已经走下了金麟台,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隐约听到他们远远传来的交谈声,金光瑶声音里含着笑意。

      “成美高兴就好……”

      薛洋被噎得一窒,果断不再继续开口跟金光瑶说话。

      两人一路走到了兰陵的大街上,薛洋大摇大摆地走着,降灾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给收了起来,金光瑶走在薛洋的身侧,负手而行,不疾不徐地悠悠走着,如同散步一般。

      没走几步,薛洋像是突然瞧见了什么,随后就一头猛扎进了旁边的一间米酒丸子摊里。

      这摊子很小,周围只用几根木杆就撑起了摊子上方的敞篷,桌子椅子什么的都很破旧,木桌上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划痕,隐约还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给我来一份甜米酒丸子。”

      薛洋冲里面高声喊道,喊完后毫不在意地走过去撩起衣摆就坐到了凳子上,他坐上去时,那凳子还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一般,薛洋没法,只得抬起一条腿架在另一旁的长凳上,来减轻身体的力度。

      金光瑶落后了薛洋几步,等他找到薛洋时,就见薛洋坐在街边摊子的小木桌旁,一条腿蜷起踩在旁边的长凳上,正在吃一碗米酒丸子。

      默默走了过去,站于薛洋的身后不言不语。

      薛洋正吃着丸子,见金光瑶过来了,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凳子上自己身旁的位置,冲金光瑶招呼道 :“来来来,小矮子,你坐这。”

      那凳子被薛洋那么一拍,凳子上的灰尘霎时四散飘起,在空中飞舞。

      金光瑶一见那飞舞的灰尘,立刻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唯恐避之不及地往后退了几步,等到退到尘埃飞舞的范围之外,才撑着脸上的笑道 :“不了成美,我还是站这就好,我喜欢站着。”

      薛洋有些古怪地看了几眼金光瑶,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一下子站那么远,想不明白的薛洋摇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转头回来专心地对付着自己面前的甜米酒丸子。

      一碗甜米酒丸子吃完后,薛洋忽然站起身来,一脚踹翻了那摊子。

      摊主人原本正在里面忙活着,见外面有动静,跑出来时就看见薛洋在踹他的摊子,摊主人被他这一踹给惊呆了。

      薛洋踹翻了桌子还不够,接着又一脚踩在刚才他坐过的凳子上面,那凳子被他那么一踩,登时就四分五裂地散架了。

      眼见薛洋还要继续拆下去,摊主人上前几步怒问 :“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砸我的摊子?”

      薛洋笑嘻嘻摆手道 :“不为什么,这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是无缘无故的,这叫做飞来横祸,再见!”

      说完后,薛洋转身就走,走出了没几步又回头道 :“对了,丸子很糯,米酒不够甜,下回记得多放点糖。”

      薛洋一走,摊主人刚想追上去,站于一旁的金光瑶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钱袋就开始赔偿摊主人被砸摊子的损失。

      薛洋还没走出多远,过了一阵,身后就跟上来一人,走到了他的身侧和他并肩走着。

      “成美。”金光瑶叹气,带着无可奈何,“你做什么又砸别人摊子?本来我只用付一碗米酒丸子的钱的,现在我连人家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钱都要付了。”

      薛洋一愣,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薛洋恍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他的身后也是这样跟着小矮子,他也是在肆无忌惮地砸摊子,只是如今,已经再也没有那个制止他砸摊子的人了,也没有那个一初见就惊艳了他的白色身影了。

      他的道长,还是把他给丢下了!

      压下心头涌上的那淡淡失落感,薛洋高傲地昂头,得意道 :“我喜欢,我想砸就砸。”

      金光瑶无奈地摇摇头,道 :“若不是我知道你这爱砸摊子的性子,只怕我会以为你是在做好事,看那摊子破旧想给它全换上新的。”

      薛洋撇了撇嘴,立即反驳道 :“怎么可能?我杀人放火什么都做,就是不做好事。”

      没理会薛洋的反驳,金光瑶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既然成美说不是,那便不是吧。”

      一看到金光瑶那满脸写着“我都懂”的笑容,薛洋心里就像是窝着一团火,需要好好地发泄发泄。

      于是接下来,像是为了印证自己不是做好事一样,薛洋砸了一条街的摊子,从街头一路砸到街尾,大多数的摊子都是被他给狠狠一脚踹翻的,若是遇到踹不翻的,就直接拿降灾把桌子给劈开。

      等薛洋砸完后,金光瑶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熟练地掏出钱袋就开始进行赔偿。

      顶着一路哭天抢地的呼喊声哀怨声,薛洋悠哉地走在街上,正要准备继续砸下一个摊子时,一旁有个摊子的摊主原本是在偷懒,托着腮眼睛欲眯不眯地打盹的,不知怎地抬眼瞥到了薛洋,突然就瞬间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吼叫。

      这叫声太过撕心裂肺,又突然那么一响起,如平地惊雷,吓得薛洋直接愣在了原地。

      薛洋身后的金光瑶也被那叫声给吓得怔住,一只手握着钱袋,另一只手反应迅速地放到腰间的恨生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那摊主叫完后,浑身颤抖,满脸惊惧绝望地冲薛洋吼道 :“怎么又是你??三年了,我都换地方摆摊了,怎么还能碰到你?”

      待薛洋看清那摊主的样子,顿时就乐了,哟,这还是他们的老熟人啊,想当年他砸摊子时可没少砸他的摊子,不过现在嘛——

      他二话不说,直接上去一脚就踹翻了那摊主的摊子,恶狠狠道 :“你吓到我了,赔钱。”

      那摊主被他凶恶的气势吓得一抖,缩着脖子怯声道 :“你这是敲诈勒索……”

      薛洋抽出降灾,把剑锋往他脸上拍了拍,一脸凶狠道 :“你不赔是吧?那我就砸了你的摊子,以后我见你摆一次我就砸一次,砸到你摆不下去为止。”

      说完,举起降灾做势就要往他刚才踹翻的那摊子砍去,那摊主急忙喊道 :“别别,别砸,我赔,我赔就是了。”

      降灾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没有再落下去,薛洋握着降灾,对那摊主挑了挑眉,嘴角含笑。

      那摊主只好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摸出来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在手上不舍的摸了几把后,才一脸肉痛地把钱袋抛给薛洋。

      薛洋轻轻松松就接住了那钱袋,收回降灾,把那钱袋拿在手上掂了掂后,冲那摊主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声音轻快道 :“谢啦!我下回还找你。”

      听到薛洋下回还想找他,那摊主有些微胖的身躯立刻抖了抖,心里打定主意,说什么他都不要再在这里摆摊了,他要换个地方摆摊,对,换个地儿摆摊!

      不知道摊主心里想法的薛洋收了钱袋后,继续朝下一个摊子走去。

      不知不觉间,薛洋就一路砸到了这条街的最后一家摊铺前。

      最后一家摊铺,是个茶摊。

      正好他砸了这么久,有些渴了,薛洋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坐下,喊道 :“来碗茶。”

      “好嘞!客官您稍等。”一声中年男人的声音自灶台后方传来。

      没过多久,一碗茶就被端到了薛洋的面前,薛洋拿起桌子上的碗浅浅喝了一口后,顿时眼里发出了惊喜的光,接着一下子又猛喝了好几大口。

      茶清凉入喉,一下子就解了薛洋喉咙的干渴,但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是这碗茶,足够甜,是薛洋想要的那种甜!

      一碗茶喝完后,从茶摊后方突然快步跑出来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妇人,看起来应该是茶摊摊主和他的妻子。

      两人一出来就满是歉疚地对薛洋连连弯腰道 :“客官真是对不住,我们的女儿刚才在做茶时,不小心把糖当成盐给放了进去,这碗茶我们就不收您的茶钱了,客官您还没喝吧……”

      问到这,顺势转头一看桌子上的碗,待看到那空空如也的空碗时,茶摊夫妇两人都愣住了,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他们的女儿跟他们说的是不小心把那一整罐糖全都给倒进去了吧?

      甜成这样,这人是怎么喝完的?

      薛洋对茶摊夫妇两人的道歉丝毫不生气,笑眯眯道 :“你们的女儿在哪里?把她叫出来,我想见见她。”

      难得碰到这么对他脾气对他胃口的,薛洋很是好奇能做出这么一碗甜茶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夫妇两人摸不准薛洋是个什么意思,像是责怪又不像责怪,可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要见他们女儿,两人怯怯地站在原地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最后还是那茶摊摊主见薛洋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看起来一副十分不好惹的样子,才推了推身旁的妻子,示意她去把女儿叫出来。

      妇人纠结地转身进了门帘后,不到一会儿,她就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那少女身着粗布麻衣,瘦弱娇小,但面容清秀,只是出来后一直双眼紧闭,而且眼睛周围有着一圈淡淡的青黑。

      薛洋偏头问道 :“她为何不睁开眼睛?”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那茶摊夫妇的身体霎时一僵,随后面上快速地漫上痛苦和苦涩,妇人抬起衣袖背过身去偷偷拭泪,就连那摊主也红了眼眶,饱经风霜深壑纵横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

      微微哽咽道 :“客官您有所不知,我们家中很多年前曾走了水,发生过一场大火,走水的那天我们夫妇出门采买不在家中,家里只有年幼的女儿在家。

      “等我们收到消息急忙赶回去的时候,家里的东西全都被烧光了,我们的女儿就昏倒在那火中,最后等我们七手八脚地把火扑灭,救出我女儿的时候,万幸地发现我女儿没有出什么事情,但是……”

      那摊主抹了一把泪,继续道 :“但是我女儿,在那场大火中被熏瞎了双眼,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夫妇二人一直都在东奔西走地筹钱想给我女儿医治眼睛。

      “但那些大夫看过之后都说我女儿的眼睛拖延许久,已经过了最佳医治的时机了,恐怕,恐怕她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话到最后,摊主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摊主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打击和失望以后,剩下的满是一个爹对女儿的愧疚和辛酸。

      薛洋听到以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脸上笑意全无,从凳子上起身就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嫌弃道 :“瞎子?我最讨厌的就是瞎子了!”

      走出茶摊以后,瞧见在茶摊外等候的金光瑶,薛洋径直走到他身边,出声道 :“小矮子,我们回去吧,这茶摊实在太破了,正好今天我也砸累了,就勉强放过这家摊子吧,等着下回再来砸。”

      不明白茶摊里发生了什么事的金光瑶微微颔首,跟在了薛洋的身后往街外走去。

      那茶摊里夫妇二人自薛洋走后,泪眼婆娑地再也忍不住抱在一起抱头痛哭着。

      突然,一个东西从高高的远处抛来,直直地落到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咣”的一声清响。

      夫妇两人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吸引了注意力,于泪眼朦胧中看到桌子上立着的,赫然是——

      一个钱袋。

      而且是薛洋刚从微胖摊主手里打劫到的那个钱袋。

      这时薛洋已经走出了一大段距离,他的声音远远飘来,声音中带着几分调皮和爽朗,还有掩不住的笑意。

      “这是茶钱!”

      摊主夫妇二人紧握那沉甸甸的钱袋,对着薛洋离去的方向跪下不住磕头流泪道 :“恩人呐,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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