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情之所钟》幽蓝迦叶

129、刻骨

　　薛洋每日照常闲不住地出门晃悠，晓星尘紧跟薛洋身后。

　　两人走在夔州的街上，喧闹的叫卖声从他们的两旁不断传来，薛洋道 :“道长，这夔州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可得好好逛逛。”

　　晓星尘笑着点头。

　　逛了几条街以后，薛洋却突然看到了街尾走过一个肩上扛着一大串糖葫芦的小贩，回头对晓星尘便道 :“道长，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

　　不明白薛洋要去买什么东西的晓星尘，只好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候薛洋。

　　正在等候之时，晓星尘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什么扯了两下，低头看去时，就恰好对上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

　　……

　　于是等薛洋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喜滋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晓星尘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三四岁，有着黑葡萄般大眼睛的奶娃娃。

　　薛洋和那奶娃娃大眼瞪小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晓星尘，我不过才刚离开了这么小一会儿，你就给我生了这么大个儿子了？”

　　晓星尘脸颊微红，低声解释道 :“阿洋，不可胡言，这孩子许是和他的家人走散了，恰好碰到了我，我们在此等候他的家人来寻找即可。”

　　见晓星尘说这是走失的孩子，薛洋颇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眸子。

　　失望没多久，薛洋就站在晓星尘的身旁跟他一起等候，顺便还把手里的糖葫芦放进嘴里“嘎吱嘎吱”吃了起来。

　　刚咬完第三个糖葫芦，薛洋就发现晓星尘怀里的那个奶娃娃，眼睛一直在盯着他手里红彤彤的糖葫芦瞧。

　　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将糖葫芦伸到那奶娃娃面前晃了晃，诱哄道 :“想吃不？就不给你！”

　　那奶娃娃不知薛洋在说什么，大眼睛只呆愣愣地盯着薛洋手里的糖葫芦看，小小的脑袋也跟着糖葫芦的晃动而来回转动。

　　薛洋被奶娃娃的这副萌样给逗得哈哈大笑，晓星尘也跟着笑道 :“好了阿洋，你就别再逗他了，他只是个三四岁的奶娃娃，哪会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轻轻捏了捏奶娃娃胖乎乎的小脸蛋，薛洋老实地收起了糖葫芦，不再逗弄那奶娃娃。

　　两人等到正午，薛洋的糖葫芦也早已吃完，等得百无聊赖时，才有一名神色着急的妇人急匆匆地往这边奔来，当看到晓星尘怀里的奶娃娃时，差点没哭着直接扑上来。

　　“小宝……小宝，太好了，娘终于找到你了，没想到娘就只是转身洗个衣服，你就不见了，可吓坏娘了……”

　　晓星尘将怀里的奶娃娃交给那名妇人，那妇人小心地从晓星尘手上接过奶娃娃，喜极而泣感激道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晓星尘摆摆手，看了奶娃娃一眼，温和道 :“举手之劳罢了，只是下次还望你们大人多加注意，这么小的奶娃娃，又不会开口说话，要是真的走丢了，那可就不好了。”

　　“是是，我们下回一定注意。”那妇人对晓星尘不住鞠躬道。

　　薛洋见奶娃娃的家人来把奶娃娃找回去了，也没他们什么事了，撇头道 :“道长，我们回去吧。”

　　晓星尘告别那名妇人，和薛洋慢慢走了回去，临走前那妇人对晓星尘又是好一通的感谢。

　　当晚。

　　晓星尘沐浴完后，身着单衣走进房间时，见薛洋还坐在床边，走过去跟着在薛洋旁边坐下。

　　“阿洋，你为何还不睡？”

　　“我想你，睡不着。”薛洋小爪子在晓星尘胸口挠啊挠，窝在他怀里软软地笑。

　　晓星尘握住那只在他胸前作乱的手，在薛洋的手背上轻轻捏了捏。

　　“道长。”薛洋眼珠子滴溜转了转，“今日我瞧着那奶娃娃甚是可爱有趣，不如，你也给我生个那样可爱的奶娃娃来玩玩？”

　　“阿洋，不要胡闹，我怎……可以生子？”

　　薛洋抓住晓星尘胸前的衣服，梗脖子道 :“那你就告诉我，我还是秋慕时，我醉酒那晚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的？”

　　任由薛洋抓着他的衣服，晓星尘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浅笑，“这个，阿洋自己想！”

　　见晓星尘还是不肯说，薛洋郁闷地扯了扯头发，咬牙道 :“那你是选择给我生奶娃娃了是吧？”

　　心里憋着一口气，薛洋直接把晓星尘压倒在床榻上，亲吻着他不停，急切地脱下晓星尘的单衣，箍着晓星尘的腰身就将他抛到了床榻上。

　　晓星尘推了推薛洋的胸膛，道 :“我是男子，如何能生子？”

　　薛洋动手脱着晓星尘的衣服，边吻着他的唇，“我说能就能，你要不信，那就试试？”

　　“阿……”

　　晓星尘无力地躺在床上，还想再说什么，但话还没出口就破碎在了薛洋的疯狂和炽热中，任由薛洋缠着他予取予求。

　　风流过后，便是安然美梦，晓星尘躺在薛洋怀里，睡得恬淡温柔。

　　薛洋爱怜地抚了抚晓星尘的脸颊，低头亲吻他的额头。

　　还没熟睡的晓星尘脸上不禁一燥，翻了个身，幽幽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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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晓星尘醒来时，薛洋已经穿戴整齐，正背对着床，站于书桌前提笔写着什么，晨曦的阳光从窗棂外照了进来，洒在薛洋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满身的金芒。

　　晓星尘拿过一旁的外袍披在身上无声地下了床，走近薛洋，眼睛看向桌上摊着的笔墨纸砚。

　　只见桌上摊开的宣纸上，被薛洋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些晓星尘看不懂的字符，晓星尘知道薛洋精通符篆和阵法，以为薛洋又突发奇想地在画法阵，不由道 :“阿洋，你这画的，是什么法阵？我怎么从没见过？”

　　薛洋手里的笔差点没丢出去，等勾勒完最后一笔后，薛洋才把笔一放，微黑着脸道 :“什么法阵？我这是在写诗，写‘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四句诗。”

　　晓星尘又转头看看纸上那鬼画符一样的字，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那四句诗。

　　“阿洋，这字真的是你写的？”

　　薛洋昂起头骄傲道 :“当然了，道长，我的字是不是很好看？”

　　晓星尘神情不变，看着那字点头道 :“嗯，好看。”

　　继而又道 :“不过，阿洋，如果你下笔时多注意几个地方的话，你的字还可以更好看一些的，比如这，和这……”

　　晓星尘拿起桌上的笔，将笔放到薛洋手里，随即抬手覆上薛洋的手背，慢慢引导着他落笔修改纸上的几处地方。

　　但本该听晓星尘耐心讲解的薛洋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他一偏头，就可以看到近在迟尺的晓星尘那认真的神情，专注的眸子，阳光照在晓星尘脸上，皮肤白皙细腻到毫无瑕疵。

　　薛洋看着看着，不自觉就入了迷，直到被晓星尘的呼唤给叫回来。

　　“阿洋？阿洋……”

　　薛洋猛地回过神来，往纸上看去，这一看，脸上不禁露出错愕。

　　只见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晓星尘”三个大字，而晓星尘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下来。

　　见薛洋回过神来，晓星尘低头浅笑，“阿洋，刚才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我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听见，还可以一边出神一边写我的名字，我竟不知，你写起我的名字来，竟是写得这般顺手和好看。”

　　若说原先薛洋写那四句诗时是鬼画符一样歪歪扭扭辨认不出的话，那写他的名字就是极为工整和方正的，一笔一画细细地勾勒，比晓星尘的字也是过犹之而无不及了。

　　但薛洋除了他的名字外，其余的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晓星尘猜测，薛洋必定是偷偷练习了很久吧。

　　想到这，晓星尘嘴角噙笑道 :“阿洋，我的名字，你练了多久？”

　　“多久？”薛洋的眼眸渐渐变得恍惚起来，“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很久很久吧……”

　　第一世晓星尘死后的一年，不认字的他疯狂找遍了义城所有的书，从不同的好几本书上分别找到“晓星尘”三个字，然后把那三个字裁剪下来，贴在义庄的墙上。

　　他自小是个流浪街头没爹没娘的乞丐，不识多少字，但“晓星尘”三个字，却被他反反复复地照着墙上贴着那字的样子写了不下千遍。

　　第一年，他把义庄的墙都写满了，第二年，晓星尘栖身的棺材底和棺材板的背面也被他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晓星尘”。

　　第三年第四年……直到第八年，就连义城墙角的角落旁都被他刻上了“晓星尘”三个字，他在义城所有他和晓星尘曾一起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刻上了晓星尘的名字。

　　一笔一画，刻骨铭心。

　　几千个日日夜夜，无论是清醒或是痴迷，醉生梦死间，哪怕他被蒙上双眼，屏蔽掉五感，他都能无比准确工整地写出晓星尘的名字。

　　一笔不多，一笔不少，一撇一捺间勾勒出他的满腔爱意，一笔一画淋漓书写他深入骨髓的执迷。

　　“晓星尘”这三个字，早已深深烙印在了他心上，镌刻进灵魂里，只要他还活着一天，这个烙印，就伴随他一天，至死，方休。

　　薛洋从未觉得这红尘清冷过，因为红尘万丈，丈丈皆是晓星尘，只要有晓星尘在的地方，即便是地狱，对于他而言，那都是家。

　　“阿洋？”

　　晓星尘看着薛洋垂眸失神了许久，忽而回过神来就伸手一把抱住了他。

　　薛洋将下巴抵在晓星尘颈窝，闷闷道 :“给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于是晓星尘不再乱动了，静静站在原地，乖顺地让薛洋抱着他。

　　抱了很久后，薛洋收起眼里所有的怅然，松开了晓星尘，重露出笑意道 :“道长，魏无羡今早来信了，他邀我去云深不知处玩玩，我可能会呆上小半月。”

　　自从魏婴蓝湛那次来邀他们去参加道侣大典，薛洋和魏婴互相熟识之后，魏婴后来也曾陆续几次邀过薛洋去云深不知处，但薛洋每次去都呆了不到几天就回来了，一去就是小半月的，这还是头一次。

　　晓星尘垂眸 :“什么时候走？”

　　薛洋随口道 :“我下午就走，早点出发，也好早点赶回来。”

　　晓星尘低低“嗯”了一声，便和薛洋擦肩而过，往房间外走去，全程晓星尘垂下的眼眸都没有抬起过。

　　“我现在去给你做饭，吃过午饭再走吧。”

　　接下来两人沉默着吃完了午饭，薛洋故意磨蹭了许久，但等到晓星尘收拾完碗筷，洗好碗回来坐到凳子上时，晓星尘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

　　薛洋见时间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天就该黑了，站起身依依不舍道 :“我走了啊。”

　　“嗯。”

　　薛洋看着坐在凳子上不为所动的晓星尘，接着道 :“我真走了啊。”

　　“嗯。”

　　却在薛洋转身时，晓星尘忽然起身自身后抱住了薛洋，“你不在，我会忧心伤神，若不想我日日惦念，便早点回来。”

　　薛洋眉眼弯弯，转过身去回抱住晓星尘，两人相拥在一起，薛洋轻咬着晓星尘的耳垂道 :“道长，我这次，是最后一次去云深不知处了，顺便同魏无羡他们道个别，我们在夔州呆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等我从云深不知处回来，我们就去游历天下，一起去那些想去的地方走走，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好不好？”

　　晓星尘耳垂渐红，小声地应了一声“好”。

　　“那道长，可愿陪我一起游历天下啊？”

　　晓星尘握住薛洋的手，闭眼吻上薛洋的唇，浅浅一吻后，睁眸坚定道 :“阿洋在哪，我就在哪，死生不离。”

　　薛洋抿嘴一笑，抚了抚晓星尘的脸，眼里含着柔情道 :“那我走了？”

　　晓星尘轻轻点了点头。

　　薛洋慢慢把手从晓星尘手里抽了出来，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