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情之所钟》幽蓝迦叶

127、道侣

　　薛洋勤勤恳恳地给晓星尘熬了好几天的药，而在知晓薛洋不会走，两人又重新结发之后，晓星尘心中的郁结也慢慢散去，再加上每日有薛洋按时给晓星尘喂药，晓星尘的咳嗽也逐渐好了起来。

　　晓星尘抬手抚上自己胸口衣襟处的位置，低头浅笑。

　　在他胸前的衣襟里，正是装着那个小巧的红色锦囊，不同于几日前那个空空如也的锦囊，此刻这个锦囊里，就装着他和薛洋两人的一缕头发。

　　结发结发，他和薛洋，终于真正地结为了道侣。

　　结发为道侣，此生，不相离。

　　薛洋闷在家里照顾了晓星尘好几天，等晓星尘病好后，薛洋再也憋不住地溜了出去进行日常砸摊子。

　　“砰——”

　　薛洋一脚踹翻自己面前的摊子，嘴角扬起的笑意还没收下来，身后紧接着就传来晓星尘温润的道歉声。

　　“真是对不起，他砸摊子的损失，都由我来赔，你们看这些够不够……”

　　身后晓星尘熟练地开始掏钱袋赔钱，自他病好后，这些天以来薛洋每天都出门砸摊子，晓星尘就跟在薛洋身后安抚那些被砸了摊子的摊铺小贩并进行赔偿。

　　做得多了，现在晓星尘付钱的动作无比熟练，薛洋前脚刚踹翻摊子，后脚晓星尘立马就能赶在小贩喊出声前掏钱塞进小贩手里，往往小贩的一句“砸摊啦”还没扯嗓子喊出口就被塞进手里明晃晃的银子给堵住了嘴。

　　薛洋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刚踹完一个摊子的他，走到下一个摊子前抬脚刚要准备踹时，那个摊子的摊主突然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发出一声惨叫。

　　“啊！！”

　　那摊主身材微胖，皮肤有些黝黑，此刻伸出胖胖的手指着薛洋，脸上惊惧道 :“你你你……怎么又是你？”

　　薛洋停了下来，懒懒抱胸，眉间已隐约有了几分不耐，“你谁啊？没事赶紧滚开，别妨碍我砸摊子。”

　　“你你……我明明都跑大老远地从兰陵迁到夔州来摆摊了，十年了，你怎么还是不能放过我？”那微胖摊主哭丧着个脸道。

　　一听到兰陵，薛洋动作一顿，抱胸的手放了下来，认真盯着那微胖摊主看了许久，直到看到微胖摊主那似曾相识的哭丧脸时，薛洋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

　　“哦，原来是你啊……”

　　眼前这人不就是他当年在兰陵金氏当客卿砸摊子时碰见过的吗？后来他从义城回到兰陵，砸摊子时又碰到这人，当时他好似还讹了眼前的人一大笔银子来着？

　　没想到时隔十年，他还会再次遇到微胖摊主，当年和他相识的人都走的走，死的死，这个微胖摊主，好歹也算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吧！

　　想到这，薛洋抬手在微胖摊主的肩膀上拍了拍，语气熟稔道 :“你放心，咱俩好歹也是老熟人了，你既然大老远地跑到我的地盘来摆摊，那我自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不过现在嘛……”

　　突然出脚，“砰”的一声踹翻微胖摊主的摊子，才接着道 :“……该踹的还是得踹。”

　　那微胖摊主几乎要给薛洋跪了，哭丧个脸欲哭无泪道 :“我的小祖宗哎，你就饶了我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每天勤勤恳恳地摆摊，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啊，小人就想安安稳稳地摆个摊维持生计……”

　　薛洋无聊地掏了掏耳朵，赶在微胖摊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前立马一脸嫌弃地远远跳开，跳到离微胖摊主五步远的位置。

　　微胖摊主正在哭诉的声音突然一顿，举起袖子抹泪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他有那么让人嫌弃吗？

　　拿袖子擦擦那不存在的眼泪，微胖摊主又想接着跟薛洋哭诉时，正巧晓星尘刚安抚完另一个摊铺小贩，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见薛洋踢翻了微胖摊主的摊子，晓星尘走到薛洋身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微胖摊主笑了笑。

　　“抱歉啊，阿洋被我宠坏了，今后他砸摊子的钱，都由我来赔，这些是赔偿你今天被砸摊子的钱。”

　　说着，晓星尘从钱袋里掏出一块银锭子，递到微胖摊主的手里。

　　微胖摊主愣住了，看看薛洋，又转头看看晓星尘，下意识脱口道 :“你是他何人？”

　　“我是他道侣。”

　　晓星尘回答微胖摊主的问题后，便牵起薛洋的手转身慢慢走出了集市。

　　只留下微胖摊主手里握着一块比他摆摊一天收入还要多的银锭子，看着晓星尘和薛洋两人牵手而去的身影，目光复杂，但嘴角却露出了丝丝欣慰的笑意。

　　没想到当年那个总爱砸他摊子的臭小子如今也已经有了道侣，看样子，那人是真心护着那臭小子的，这样也挺好的，挺好！

　　晓星尘牵着薛洋的手行走在夔州的街上，嘴角含笑，低头温柔道 :“阿洋今日砸得可还开心？”

　　“开心，若是道长不掏钱赔偿他们的话，那我就更开心了。”

　　晓星尘浅笑不语，反正他赔偿那些小贩的钱都是从薛洋的“小金山”里拿的，薛洋砸了别人的摊子，他拿薛洋的钱来赔偿，这没毛病！

　　而薛洋砸了一早上的摊子，和晓星尘相牵着走出集市经过一条街道旁时，只见屋檐下的街头台阶上跪了一排衣衫褴褛的乞丐，手里捧着个破碗，看见薛洋和晓星尘两人过来，连忙将手里的破碗往两人面前举，不住磕头哀求。

　　“求求您，赏点钱吧，我们快要饿死了……”

　　“这位好心人，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

　　晓星尘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同情地看了这些乞丐一眼，他想拿钱救济救济这些乞丐，可他钱袋子里的钱，都是薛洋的，他也不好擅动。

　　一时间，晓星尘面露为难地看向薛洋，轻声询问道 :“阿洋，你看这些人如此可怜，不如我们救济救济他们吧？”

　　薛洋视线一一扫过跪在他们面前的乞丐，嘴角微勾，凑到晓星尘耳旁坏笑道 :“想让我帮他们？行啊，只要你唤声夫郎来听听，我便什么都依你。”

　　这几天里，薛洋使了所有法子都没能让晓星尘再那样叫他，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只要给出一点钱，就能让晓星尘再那样唤他，那这钱，他觉得给值了，也给得心甘情愿。

　　晓星尘牵着薛洋的手一紧，脸微微发红，在瞧见那些乞丐磕到破皮的额头后，虽是羞赧但还是贴近薛洋的耳朵低低唤了声“夫郎”。

　　“哎，真乖。”薛洋脸上满是笑地应道。

　　见晓星尘如此老实地叫了，薛洋也不是什么忸怩的人，抬手从晓星尘的腰间解下钱袋，从钱袋里掏出十几块碎银子交到晓星尘手上。

　　“呐，给你银子拿去接济他们，这些银子肯定够了，再多的，我可没有了！”

　　薛洋一边说着一边将那钱袋袋口扎紧，放到胸前死死捂住，随口咕哝，“再说了，到时候我们外出游历，我可还要指望这些银子傍身呢。”

　　见薛洋这么一副小财迷拼命护钱的模样，晓星尘好笑道 :“阿洋，就算要四处游历，那我们也用不到这么多钱啊，更何况我们修仙之人，餐风露宿惯了，一向都是走到哪便宿在哪的。”

　　“所以道长，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修士里面最穷的啊。”薛洋大眼睛眨了眨，无辜地看着晓星尘，“而且有我在，怎会让你餐风露宿？我要带你去住最大最舒适的客栈，吃最好吃的山珍海味，我还要努力屯银子，等以后都留给我的道侣用。”

　　晓星尘忽然轻轻笑了，唇角泄出一个清浅又温柔的微笑，抬手摸上薛洋的头。

　　“嗯，能成为你的道侣，我很荣幸。”

　　在晓星尘温柔的抚摸下，薛洋咧嘴直笑，两颗俏皮可爱的小虎牙在嘴边现了出来，扬头骄傲道 :“那当然，我的人，我定会好好护着的。”

　　晓星尘淡淡一笑后，转身把手里的十几块碎银子分发给地上跪着的乞丐们，晓星尘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直接把钱丢到乞丐面前放的破碗里，而是认真地把一块一块银子交到乞丐手里。

　　同时温声道 :“我观你们其中有些人手脚完好，四肢健全，若是可能的话，便拿着这钱去做点小生意吧，怎么都比宿在街头风吹雨淋的要强。”

　　那些乞丐纷纷谢过晓星尘，听到晓星尘的话，其中一个乞丐抬起污黑的脸询问，“真的吗？可，可我们只是最卑贱不过的乞丐啊，没人会看得起我们的。”

　　“是啊是啊，我们只是个乞丐，生来就低人一等的……”

　　“……”

　　那个乞丐的话得到了其他乞丐的响应，晓星尘耳边听着乞丐们垂头丧气的声音，站于乞丐堆里微微一笑，双眼光华璀璨，满身清雅的气度瞬间让晓星尘于众乞丐中脱颖而出。

　　接下来，众乞丐们清晰地听到了那个一身白衣俊美如仙，眉目如画的好心公子一字一句郑重说道。

　　“卑贱？我从未觉得你们卑贱、低人一等过，你们是人，我也是人，你们与我，本就没有什么不同，又何必妄自菲薄？

　　“你们觉得你们高贵，那便是高贵的，哪怕别人嘲笑你们，低落到尘埃里，那也是高贵的，而如果你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卑贱，生来就该低人一等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低人一等了，生而为人，都该是一样的。”

　　在场的乞丐初时听到这番话，先是一愣，而后又不自觉沉浸其中，细细深思起晓星尘的话来，等众乞丐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道白色的身影，就连跟在白衣公子旁的那个黑衣少年，也都不见了踪影。

　　乞丐们都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银子，跪在地上纷纷磕起头来。

　　“谢谢恩公，恩公说的话，我们都记住了……”

　　薛洋牵着晓星尘的手那么晃啊晃地走在回家的小道上，软萌歪头问道 :“道长，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瞧见薛洋歪头的可爱动作，晓星尘的心跟着软了软，停了下来揉揉薛洋柔软的发顶。

　　“当然是真的，阿洋，我时常在想，如果我能早些遇到你，在你还未经受那些苦难时遇到你就好了，就算我不能帮你挡去那些苦难，那我也愿和你一起承受伤痛。”

　　薛洋把晓星尘摸他发顶的手拿了下来，放到自己手里握着，勾唇道 :“不过现在也不晚，不是吗？”

　　“对，还不晚。”晓星尘面上含笑，反握住薛洋的手，微微收紧。

　　薛洋的过往，他来不及和薛洋一起经历，但从他们执手的这一刻起，往后所有的苦难风浪，他都会和薛洋一同去面对，不会再放任薛洋孤身一个人。

　　他们是道侣，是要携手相伴一辈子的道侣。

　　一辈子的时间很长，但若是有薛洋陪伴在他身侧的话，晓星尘想，那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感到孤独的吧。

　　此生若能得那么一人的话，便足矣，再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