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两厘米》莫晓贤

4、湿漉漉

　　养仓鼠？

　　这个问题将容井给逗乐了，他当然不想养仓鼠，他只是想养自家桌子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

　　“比起在学校里的时候，你现在这个样子，反倒是活泼多了啊。”容井道，“你在学校里，基本都不说话的。”

　　安棉觉得容井是嫌弃自己现在话太多了，顿时再次难受起来。

　　他急切地想要解释一些什么，又害怕被容井更加嫌弃，急得围着屏幕吧嗒吧嗒直转圈。

　　如此转了大约五分钟之后，安棉突然腿脚一软，顿时整个人往下趴了一下。

　　容井其实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他，见状连忙停下了正操作鼠标的手，“怎么了？”

　　安棉摇了摇头，神色之间透出一种茫然。

　　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疲惫来得突兀莫名。他自认并不算劳累，也谈不上饥饿，仅仅觉得有些……渴？

　　说渴也太不准确，他并不想喝水，只是单纯觉得有点缺水，有些干燥。

　　这种干燥感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的皮肤都似乎皱了起来。但安棉摸了摸自己衣袖下的胳膊，入手的触感依旧十分光滑，也不知道那种浑身皱巴巴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来的。

　　而容井一直盯着他，越是仔细打量，脸上的神情就变得越是微妙。安棉头顶上那两片十分扎眼的小叶子，不知何时已经蔫了下来。

　　好半晌，安棉终于下定决心要向容井求助。

　　他略带迟疑，因为害怕再次被拒绝而显得有些胆怯，脸上羞得有点红，“不好意思，对不起，你、你能给我一些水吗？”

　　容井十分干脆地掏出了一瓶矿泉水，倒出一点在瓶盖上，放在安棉面前。

　　换成别的时候，他或许还会装模作样地推脱一下，逗弄逗弄对方。但在这个时候，安棉的状态让他有些担忧。

　　可他显然高估了安棉此时的身高。

　　哪怕矿泉水瓶盖的高度，安棉也要踮起脚尖，刚刚好扒在盖沿上，勉强够到水面。

　　“你等着。”容井皱着眉头，站起身，打算去找找还有没有更浅一些的容器。

　　结果容井还没来得及离开座位，只听扑腾一声，那瓶盖竟然直接被安棉给扒翻了。

　　里面的水洒了一地，安棉从头被浇到了尾，像个落汤鸡一样。

　　容井眼疾手快，连忙……抢救了边上的笔记本。

　　安棉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容井哭笑不得，忙又抽出几张纸，铺在桌子上吸水，“都叫你等着了。”

　　安棉脱下小小的鞋子，用小脚在纸面上踩了踩，又揪起纸张的边缘，用力擦拭自己湿漉漉的身体。结果或许是他现在是在太小了，纸面对他而言太粗糙，擦了不到一会儿，他身上的皮肤竟然就有些发红。

　　“阿嚏！”然后安棉打了一个喷嚏。

　　容井见状，又从边上的床头柜里翻找出一团医用脱脂棉，拿在手里。

　　安棉瞧见他靠近的手指，想到自己之前两次在桌上翻滚的经历，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站在那儿，别动。”容井无奈道，“我这次不戳你。”

　　安棉摇了摇头，继续又往后多退了两步。

　　容井只得将手中那团棉花放在了他的身边，“那你自己来。”

　　安棉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团棉花，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触感软软的。他又靠得更近了一些，用脸颊在那白白的棉花上轻轻蹭了蹭。

　　真的非常软。安棉就像是被挠了下巴的猫一样，惬意地眯起了双眼。

　　“要不要我帮忙？”容井问他。

　　安棉红着脸摇了摇头，用力往棉花里挤，片刻后便整个人都钻进了棉花团里。

　　容井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着团棉花轻轻地颤动了两下。情不自禁地，他的脸上也带起了笑意。

　　棉花团足足颤抖了五分钟，然后才有一个小脑袋从上方钻了出来。

　　安棉的脸红红的，废了好大的气力，才把自己的整个人都从棉花团里拔了出来。

　　“干透了吗？”容井问。

　　安棉点了点头。

　　容井朝他伸出手指。

　　安棉再次胆怯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就看看你身上究竟干了没有，”容井哭笑不得，“我真不戳你。”

　　安棉终于止住了后退的脚步，却又弱弱地问他，“那你愿意去帮我找到我的身体吗？”

　　容井的脸色暗了下来，收起手指，整个人都不高兴了，“什么意思？我就看看你身上究竟干了没有，你还要和我谈条件？”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安棉有些慌乱，“我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身体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他本身就是很不会人际交往的人，此时已经彻底手足无措了。

　　容井也是真的生气了，再次转过了脑袋，继续专注地看着那电脑屏幕。

　　但经过了刚才的那个插曲，再看着屏幕里的这些仓鼠笼，容井就觉得有些不对味了。

　　某个小家伙几乎比一个瓶盖还要小啊，最小的仓鼠是多大来着？

　　“容井……”安棉见他真的又不再理自己了，语气里几乎带了哭腔。

　　容井开始搜索更小的小动物笼。

　　片刻后，容井放弃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思路。然后容井开始搜索起手工DIY迷你小家具。

　　“容井……”安棉走到他的手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容井拿眼角瞥他，“做什么？”

　　“你不是要看看我身上究竟干了没有吗？”安棉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不看了。”容井表示，“只是这点事情，你就想要我帮你跑来跑去，我才不答应。”

　　安棉的双眼湿漉漉的，“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于是容井伸开自己修长的五指，用指腹对着他，“那你自己过来。”

　　安棉红着脸，看着他那圆润的指腹，纠结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默默走过去。他先是用自己小小的双手攀在容井的指甲壳上，然后探出脑袋，在指腹上轻轻蹭了蹭。

　　容井的手指突然抬了起来，朝他脑袋顶上伸去。

　　安棉瑟瑟发抖，已经做好了再次在桌子上翻滚一圈的准备，甚至闭紧了双眼。

　　然而容井这次并没有将他给戳倒。

　　容井在安棉刚刚好能站稳的时候收住了力度，轻轻在他脑袋顶上碰了碰，揉了揉。

　　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之前的几次，容井也并没有想将安棉给戳翻……只是这力度真的十分不好把握。

　　安棉睁开双眼，讶异地看着他，有些受宠若惊。

　　“不错。”容井绷住自己的表情，没让自己露出太过明显的笑意，“连头发都已经擦干了。”

　　说着这句话，他又默默看了看安棉头顶那十分令人在意的两片树叶。

　　他有心想要问问这是什么，但又不敢直接问。就像是在害怕万一问了，就会从一场美梦中醒来似的。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就像梦一样吗？

　　容井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轻轻碰了碰那两片小树叶儿。

　　结果安棉打了个哆嗦，脸噌噌的就红了。

　　“你怎么了？”容井诧异地问他。

　　安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刚才摸到什么了，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这让容井感到更加惊讶了，难道那两片小树叶儿还是有感觉的？

　　安棉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稍微退了退脸颊的热度，“容井，关于让你帮我去找我的身体的事情……”

　　容井压下心中的疑问，再度皱起眉头，“你还打算继续和我谈这个条件？”

　　安棉摇了摇头，“不是，刚才确实是我不对。我想要让你帮忙，不应该只付出如此轻易的代价。所以……”

　　所以？

　　安棉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一样，“我给你钱，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你帮我，好不好？”

　　“我以为你想要说什么。”容井笑了起来，“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来的钱？”

　　安棉咬了咬牙，报出了一串数字。

　　容井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你认真的？”

　　安棉丝毫不停顿，紧接着又报出第二串数字。

　　“停！停停！”容井连忙打断。他当然听得出来，那第一串数字是一张卡号，这第二串数字显然就是卡的密码了，“你别报，你现在先别报！你让我先想想……我不答应，对，我还是不答应。你这么穷，卡里能有多少钱？”

　　“我从小到大攒下来的所有的钱，全都在这张卡里。”安棉道，“究竟有多少钱，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容井微微皱眉，“你真的是认真的？”

　　安棉用力点了点头，目光十分坚定。

　　于是容井在电脑上输入了安棉的卡号与密码。

　　倒不是他真的想要这笔钱，他又不缺钱。他只是好奇，安棉这么穷，究竟能攒下来多少。

　　查询的结果出来之后，容井却沉默了。

　　“怎么样？”安棉像献宝一样，“五万块钱虽然不多，但我攒了很久，就连电脑都一直没舍得买。”

　　容井皱起了眉头，“五万？”

　　这语气太凝重，让安棉莫名有些不安，“怎么了？”

　　容井将电脑屏幕转过去，让安棉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