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两厘米》莫晓贤

19、工作

　　安棉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突然陷入某种漫长沉默的容井。

　　他隐约察觉容井到突然陷入了某种艰难的思想困境，但他实在不知道容井究竟在困扰着什么，自然也就无从帮忙。

　　片刻后，容井稍稍吐出一口气，总算将自己从这种思维困境中摆脱了出来。

　　他并没有解决这个困境，而是暂时不去想了。毕竟“两个都想要怎么办”这种问题，本质上就和“中了五百万之后究竟要怎么花”一样。如今大安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小安棉也未必会一直安安稳稳留在他的身边，他哪里来的心思去纠结这种问题？

　　容井摇了摇头，暗暗地自嘲了一下。

　　然后他开始处理今天为安棉买的最后一样东西。

　　那两对蓝牙耳机。

　　之所以一口气买了两对，是因为他需要隐蔽地和安棉说话，安棉也需要隐蔽地和他说话。至于怎么打成这个目标，其实非常简单。

　　容井先用一对蓝牙耳机绑定了自己正在用的手机，戴在自己的耳朵上。

　　然后他又用另一对蓝牙耳机绑定了一部已经闲置的旧手机，递到安棉怀里。

　　“试试？”容井晃了晃手中的旧手机，对安棉道。

　　安棉是个连电脑都没来得及攒够钱买的穷孩子，面对这种电子产品的操作，不是那么熟练。但他毕竟有脑子，只需要把说明书稍微一翻阅，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按下耳机上的开关，轻轻对着怀中的蓝牙耳机说了一句话，耳机内置的智能系统便通过那部旧手机，将电话打到了容井的新手机上。

　　容井听着自己的耳机中冒出来的声音，神情十分满意，“很好，我们以后就像这样说话。”

　　“可、可是，”安棉有一点点纠结，“这是要话费的吧。”

　　容井忍不住笑了笑。

　　虽然容井什么都没有说，但安棉几乎一下子就明白容井想要说什么，面色微微有些窘迫。他当然知道容井不会在乎这点钱，可是他会在意啊，他始终都在在意。容井为了他花费了越多，他就觉得自己欠了容井越多。

　　安棉下定了某种决心，“容井，你现在为我花的钱，就算是借我的，好不好？我以后会还你钱的，一定会还的。”

　　“你怎么还我钱啊。”容井无奈道，“你的五万块钱都被人拿走了……”

　　说到这里，容井的脸色突然微妙一变，话语也猛地一顿。

　　片刻后，容井猛地拍了拍桌子，“竟然还差点忘了，你的五万块钱！”

　　虽然五万块钱这个数目，并不是一个会让容井特别在意的数字。但想到这五万块钱是被安棉那个混蛋至极的舅舅给拿走了，容井还是一阵阵的不爽。不行，不能这样便宜那个混蛋。可是如果安棉自己不醒过来，那五万块钱实在不好拿回来。

　　安棉见容井的脸色一变再变，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事，其实我也并不是很在意在五万块钱。”

　　容井将视线落在安棉身上，满脸狐疑。

　　他才不相信呢。当初发现五万块钱消失的时候，安棉整个人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天塌了一样。

　　安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禁微微瞥开视线。

　　五万块钱自然没有那么容易看开，但他也不能让容井为这件事而操心啊。毕竟拿走钱的是养大他的舅舅，算来也是他自己的家庭矛盾。他会在醒过来之后，自己把钱要回来，而不是像现在而言，让容井因为这件事而愤愤不平。

　　“没事的，”他再次反过来安慰容井，“五万块钱，赚起来其实也挺快的。”

　　容井将视线瞥向那个两万块的双层小洋楼，“你还说你要还我钱？”

　　安棉想了想，然后说出一个请求，“容井，我能够用一用你的电脑吗？”

　　容井帮他将电脑开机，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安棉艰难地推动着鼠标，又艰难地在按键上跳跃。操作电脑，对他这样体积大小的人而言，确实是有些困难了。但安棉竟然完成得颇为顺利，一开始的生疏在仅仅片刻之后就熟练起来。安棉打开银行的网页，登入了自己的账号。

　　容井看了一眼。这还是原本的那个账号，明细里有些被搬走的五万块钱，余额里面依旧是空空如也。

　　顺利登入这个账号后，安棉停下来，稍微休息了一下。他看了看明细，发现没有更新的交易情况了，忍不住松了口气。

　　然后安棉开始修改密码。

　　容井连忙避开视线。但他主动避嫌，安棉却根本不在意，就这么当着他的面，一气呵成地将新密码给设置好，没有半点的不信任。

　　“这个账号，你还要继续用吗？”容井问他，“难道里面还会有后续收入吗？”

　　安棉点了点头，“大概在这周之内，应该就会有一笔新的钱被人给打进来。”

　　说到这里，安棉稍微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他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了，“在我出车祸之前，我及时完成了这项工作的最后一个工序，还没来得及收到报酬。”

　　容井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脑袋，轻轻安慰着。

　　“这笔报酬应该有五千块钱左右，我忙了一个多月。”安棉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稍微好看了一点，“以前赚钱难一些，所以五万块钱才会攒这么久，实际上其中的四万都是这两年赚的。能很快赚回来的，一定能。”

　　容井能说什么呢？只能继续轻轻揉着他的小脑袋，“等你恢复到原本的身体里去了，你一定能……”

　　安棉慢慢安抚着自己突然激动起来的心情，暗暗点了点头。

　　片刻后，安棉又突然回过神来，猛地更加激动起来，“不对啊！并不是只有变回去之后，我才能继续工作的啊！”

　　容井被他突然抬起了脑袋给弄得愣了一下，再听清他说的话，顿时觉得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

　　“工作！”安棉指了指面前的电脑，“我的工作是靠电脑完成的！既然我可以操作电脑，我为什么不能工作？”

　　容井忍不住扶住额头，一阵无语。

　　他真想提醒安棉，让安棉看看自己现在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仅仅是搜索进银行的网页，登入了自己的账号，再修改了一下密码，安棉就累得浑身是汗，整个人几乎虚脱了。此时此刻，安棉却指望自己能直接依靠电脑工作？

　　但安棉现在精神如此亢奋，容井难得看见安棉如此高兴的模样，实在不想泼冷水。

　　“你……”容井委婉劝道，“那你先试试？行就行，不行就早点放弃，千万不要逞强。”

　　安棉猛地点头，开始在键盘上疯狂跳跃，很快打开了自己的邮箱。

　　容井只能庆幸自己新换了一块更为轻便简约的超薄键盘。如果是之前那款机械键盘，他还真得担心安棉会不会从键帽的空隙中掉下去。

　　而安棉已经开始阅读自己新收到的邮件。

　　信件是今天晚上刚刚收到的，来信人正是安棉之前那项工作的委托人。在信中，委托人十分满意地赞扬了他的工作质量，并且表示报酬大约三日内到账。

　　容井好奇地打量了两眼，总算知道安棉在做什么工作了。

　　他居然在帮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整理实验数据？研究人员将一大堆杂乱无章的实验结果发给他，而他将那些结果归纳总结，找出有效数据，减少研究人员的工作量。这是高中生应该接触的工作吗？

　　一瞬间，容井对安棉的感觉顿时又更加复杂了。

　　至高神难怪会是至高神啊，容井原本还觉得自己和安棉其实已经十分接近，原来还是遥不可及。

　　安棉阅读完这封新的邮件之后，开始激情回复，急切地表示自己很快就开始新的工作，希望对方能够帮忙介绍。

　　容井则主动让开位置，来到书桌的另一边，翻开书本，开始继续完成今天的作业。他觉得自己今晚甚至没有时间去自主学习了，真是太堕落、太荒废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还能拉近自己与安棉之间的距离吗？

　　安棉在键盘上跳跃的声音不断响起，犹如催促般的乐曲。

　　半个小时后，声音停了下来。

　　因为安棉累趴了。

　　容井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望去，只见安棉在键盘边上蜷缩成一团，已经呼呼大睡。

　　小家伙体力不太行啊。

　　容井不禁面露微笑，用两根手指将安棉拿到那双层小洋楼的卧室里面，将小家伙放在柔软的床上，再轻轻地给他盖上小被子。

　　……

　　半夜，安棉同样在月色的照耀下醒了下来，抬头看向窗外。

　　不是这间小洋楼里的的小卧室的窗外，而是容井这间大卧室的窗外。小洋楼正好在窗户的边上，在能够被月光照耀到的地方。

　　安棉躺在床上，晒着月光，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无比舒畅。

　　他应该能够再长高一点了吧，头顶的两片小叶子也应该能够再长大一点了吧？安棉在内心暗自想着这些事情，只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等到他长得更高了，头顶的两片小叶子也长得更大了，他应该就能变回去了吧？

　　安棉的视线换了个方向，看向另一旁那台已经关机的电脑。

　　就算暂时变不回去，他也要努力赚钱。

　　安棉默默握拳，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被累趴下一次而冒出放弃的心思。

　　……

　　次日，容井打着呵欠，在闹钟的吵嚷声中挣扎起床。

　　安棉早已在准备好，站在书桌的边缘，眼巴巴地看着他。

　　容井捞起自己的衣服，去卫生间里换好，然后找出昨天买的游标卡尺，开始给小家伙丈量身高。

　　“还是一点九五厘米啊。”他打着呵欠，揉着还有些迷糊的双眼，读着卡尺上的刻度，“你这一晚上根本没有长个。”

　　什么？完全没有长吗？

　　安棉忍不住鼓起腮帮子，大失所望，甚至怀着侥幸心情希望容井只是因为没有睡醒而看错了。

　　但容井将双眼揉了好几遍，不断认真确认着卡尺上的刻度，最后还是道，“真的没有变。”

　　好吧……安棉坐在桌上，一下子颇有些难受。

　　然后容井准备开始给他长量头顶上的两片小叶子。

　　结果刚刚将视线落在安棉的头顶，还没来得及把卡尺给移动过去，容井就猛地愣了一下。

　　容井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片刻之后，容井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怎么了？”安棉见容井的反应这么奇怪，顿时紧张起来，感觉有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容井掏出手机，直接对着安棉的头顶咔擦一声，拍下一张照片。

　　“哎呀！”安棉连忙蹲下去，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你干什么啊，为什么突然拍我！”

　　结果这么一抱，他摸到自己的头顶上的东西，顿时整个人也愣了一下。

　　他摸到自己头顶的两片叶子了，这两片叶子依旧还在那儿，没有少，也没有缺，但是……

　　容井将手机屏幕给转过来，让安棉看到刚刚说拍下的那张照片。

　　就在那两片小叶子的正中间，出了一个微小的小芽，正怯生生地冒出一个小小的尖端。

　　那是第三片叶子，正在颤巍巍地往外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