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桑归夕》再景

56、老婆生气了

　　丁瑞阳的提议以范青柠的沉默宣告失败，一连几天，两个人都私底下暗暗较劲。
　　这天吃过早餐，两人在浴室里梳洗。
　　“你最应该考虑的是我的想法和我对他们的态度，而不是假想他们想干嘛。要不然后面的几十年我们每天为别人争吵斗气？”范青柠在浴室梳妆镜前梳着头，对一旁刷牙的丁瑞阳说。
　　丁瑞阳哼了一声，斜目看了她一眼。
　　“一会儿出门我们好好工作，今晚开始我们就不谈这个话题了，好吗？”
　　丁瑞阳像个受了气的孩子似的气呼呼走出浴室，到客厅穿好衣服拿起范青柠的包，站在门口等她。
　　范青柠慢悠悠地走出来，看见丁瑞阳挎着她的包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夸张地说：“你要是每天不想这些破事，我们会多么的幸福啊！”
　　“没心没肺。”丁瑞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一切照旧，范青柠乘着顺风车上班。

　　看着丁瑞阳的车缓缓驶出视线，范青柠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
　　这段时间和丁瑞阳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话题，达不成一致丁瑞阳就一副苦脸不理人，自己再不哄着他说话，家里的气氛就死寂了，虽然自己也很不想跟他多话，简直叫沟通不了，在他眼里她的错误不可饶恕。
　　范青柠被这事儿弄得有些疲累了。

　　丁瑞阳快步走进办公室，他打开电脑，快速查看范青柠的邮箱，果然看见卢远博的邮件，这几天都没有发邮件过来，这小子按捺不住了。
　　和丁瑞阳猜想的一样，除了聊一些他工作的琐事之外，就是告诉范青柠红利到账了，他不打算和原来的资金捆绑追加投资，他想帮范青柠换成美金境外投资，问范青柠的意见。
　　这是封未读邮件，丁瑞阳看完后迅速地还原，抹去异地登录的痕迹，这才靠在椅背上叹口气。
　　他知道每天这个时间范青柠在领当天的工作安排，没时间上网查看私人邮件。
　　不出意料，范青柠会同意卢远博的建议，她对这个阴魂不散的讨厌鬼实在太信任了，红利根本就不从她手上经过，直接进到卢远博的资金链里。就连自己这个亲老公都没有这个待遇，这还叫两个人没事？丁瑞阳越想越气。
　　丁瑞阳的这张脸把身边几个人搞害怕了，孙魏小心翼翼地问：“瑞哥，没事吧？”
　　丁瑞阳猛地回过神，摇摇头代替了回答。
　　马易悦走过来，趴在桌子上对他说：“哥，有事跟我们说说，别憋在心里，更别胡思乱想。”
　　“工作吧。”丁瑞阳不想跟他们废话。
　　熊锐远远看着他，他知道丁瑞阳的死胡同在哪儿，每天一进门就上电脑，然后满脸默哀状，自己跟自己找罪受，熊锐真不看好丁瑞阳这样行事。他叹了口气走向丁瑞阳，说：“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万一哪天她发现了，这事没法弥补。”
　　马易悦听了说：“你原来的想法是只要能娶到范青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现在怎么啦？”
　　“哥，刚才沈璇进来过。”孙魏说完，几个人都瞪着他，好好的打什么岔。
　　“为什么放她进来，这是机关要处，闲杂人员一律不让进，规矩在门上贴着，都忘了。”丁瑞阳虎着脸说。
　　“她是来送资料的，她现在调到了档案室，我们要的一些资料她给送过来。”孙魏小心翼翼地回答。
　　“以后她送资料在门□□接，不，你们去拿。”
　　丁瑞阳恢复了常态，指挥着大家开始工作。

　　沈璇每天一到办公室就会站在窗前喝咖啡，目的就是为了看丁瑞阳一眼。丁瑞阳很守时，每天就是那个时间出现。
　　每天看见他，沈璇觉得自己依旧心潮起伏。好几次她都放下杯子往楼下走，想装着偶遇，然后近距离看他一眼，有两次她心愿达成，但丁瑞阳似乎把自己当成了空气，佯装完全没看到。即便这样，沈璇还是很满足。
　　她每天还是很用心打扮自己，她怕万一哪天丁瑞阳看向她时发现她拖沓不堪，她就不能原谅自己了。
　　自从上次跟范青柠私聊没结果，又在何秀荣家碰见过他俩，沈璇想过放弃，她甚至还相过亲，和相亲对象密切接触过。她想忘了丁瑞阳，可无论怎样都忘不掉，想把身边人当作丁瑞阳，可即便满屋漆黑看不见对方的脸，她也觉得恶心。
　　丁瑞阳的办公室拒绝所有外来人员，她知道主要是针对她。这不是难事，调个部门就又可以正当名分的进门了。
　　她想要丁瑞阳看向她，就算他有范青柠她也不在乎了，只要丁瑞阳能看向她，哪怕是利用她，她也不在乎，有没名分更不在乎，她只在乎丁瑞阳愿不愿意让她靠近。
　　她就不明白了，对她露个笑脸，对她表示一下亲热很难吗？自己手中大把的资源，他想干什么都可以，他怎么就想不通呢？
　　这几天她暗暗发现丁瑞阳脸色不好，不用说一定是范青柠有事了。认识丁瑞阳这么些年，他对自己自始至终一种表情。但对范青柠就完全不一样了，脸上阴晴雨缺变化无常，他刚结婚那阵子，有人都听见他哼着小调爬楼梯，着实让她的心都在滴血。
　　今天借故送资料，她没看见丁瑞阳，想旁敲侧击问问他的情况，那几个人精一副戒备的样子。几个马屁精，听说他们几个都喜欢范青柠，哼！当初还不是一门心思讨好过自己。
　　她快步走出来，还是决定给何秀荣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范青柠走在回家的路上，四月的傍晚凉意袭人，她裹紧了衣领凉风依旧飕飕地往脖子中钻，以前这时节她在故乡早就穿上了美丽的裙子。
　　丁瑞阳给她打电话说稍微晚一点，要她自己回家。她有些不想回家，她害怕丁瑞阳又对红利的事情磨磨唧唧。
　　她觉得丁瑞阳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他对自己很小心翼翼，如果结婚前知道这事，他肯定不会有意见。哦！算了！范青柠马上打消自己这个想法，结婚前他什么都能答应自己，结了婚他也如此，但往往做不到，他就是这么个出尔反尔行事霸道的人。
　　她想是不是自己对他太好了，什么都迁就他才让他养成了这么个恶习，可是迁就他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如果为这些小事情两个人斗气，那日子还能过下去吗，家里不天天都像战场。
　　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范青柠第一次觉得家离单位的距离太近了。
　　没过一会儿丁瑞阳就到家了，范青柠看不出他的情绪，照顾他冲澡后回到厨房继续准备晚餐。
　　丁瑞阳在浴室里冲着澡，下班后他没急着走，估计范青柠在回家的路上了，他打开范青柠的邮箱，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样，范青柠不但没有提收回红利的事情，而且完全接受了卢远博的投资建议，这让他心里一阵阵发凉。

　　两个人半沉默着吃完了晚餐，收拾完后丁瑞阳拉住范青柠坐到沙发上，说：“你现在怎么这样，我心里难受你也不在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范青柠开始头痛了，她说：“我们不要想别人怎么样，好不好？”
　　“为什么不能收回资金？还是你不想？”
　　“那是我们三个人建立的基金账户，我们每年都要往里面存钱，待二十年后我们想用这笔钱办一个养老院。我不知道这个心愿能不能完成，但至少不能因为我让它夭折。”
　　见丁瑞阳一脸茫然，她接着说：“那些本来就是红利，就因为我是范家的孩子而得到的，我没有为范家出过半分力，范家现在有困难了，我也没有半分的帮衬，这红利我还不回去，我告诉过你原因，但就这么花费我也良心不安，所以和詹檀远博这么决定了。”
　　范青柠略显激动接着说。“瑞阳，这钱我不能收回来，现在我们三个天各一方，就靠那个心愿给我们信心了。”
　　“也就是说，你们这十几年或者一辈子都会纠缠在一起了？”
　　范青柠心中好像被闷拳击中，一时堵得说不出话，解释的结果就是听他的冷嘲热讽。她对他说：“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解释，但我还是很诚心跟你袒露这件事情，如果你这么看待它，我不知道再该说什么。”
　　“我老婆的家底让另一个男人操持着，你想要我怎么看待它？”
　　“我放到别的地方投资，或许也是另一个男人或者另几个男人在帮我操持。”
　　“只要关系着卢远博，你就特别的口齿伶俐，平时在我爸妈面前，一个字也不会为我辩解。”丁瑞阳显然气急了。
　　听了这话范青柠也气得喘气，这都哪儿跟哪儿。
　　“既然你这么喜欢投资，老公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丁瑞阳压着火气说。
　　范青柠半低着头不理他，丁瑞阳捏住范青柠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他把脸凑向她的脸，说：“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你把这些事情处理干净，我答应你，你给我生个孩子。”
　　范青柠呆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望着丁瑞阳，她觉得自己眼冒金星又恍恍惚惚，等她回过神，她尖叫着站起来一巴掌打在丁瑞阳脸上，继而像疯了一样把茶几上餐桌上的东西扫地似的往下砸，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只觉得刚才听到的话像来自地狱魔鬼的诅咒。
　　气愤令她全身发抖，她的头发已经散乱不堪，桌上空空了，范青柠又拿起沙发上的靠垫死命砸向丁瑞阳，嘴里不停地尖叫着：“你就是个坏蛋，魔鬼。”
　　她辨不清方向，跌跌撞撞向一扇门奔去，重重地碰到了沙发前的茶几角，那种骨头撞击的闷笃声让丁瑞阳心疼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范青柠自己毫无察觉，她撞向门里，然后从里面锁上了门。
　　她环顾四周发现是卧室顿时瘫软下来，她躺在地上仰面朝天抽泣起来，她的身体还在发抖，她用手挡住眼睛，由着眼泪宣泄。她不愿意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愿意一切都没发生过。
　　膝盖上的骨头发出了钻心的疼痛，自己的腿似乎断了。只是心更痛，痛得她几乎要窒息，她想忘记刚才的一切，她努力地回忆原来有没有这样痛过，好分散注意力让她不要再想起刚才的一切。
　　“青柠。”丁瑞阳在外面敲门，声音诚惶诚恐。
　　“不许进来。”范青柠哭着大叫，然后不顾自己的腿痛，爬起来拿起床头灯向门砸去。
　　门外的丁瑞阳傻呆站着，第一次看见范青柠这么耍泼，老婆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