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桑归夕》再景

40、迎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迎亲的队伍堵在了范青柠的家门口，门里门外交流声叫嚷声热闹非凡此起彼伏，但新娘子家的大门就是没法敲开。
　　丁瑞阳以为这个婚礼就是一个过场形式，但现在看看周围，好像自己的估计错得太离谱。
　　范青柠家住在校园东门附近，本应该是很安静的一处地方，可现在人们一群群一堆堆，全部围堵在她家门口，所有人注视着迎亲队伍的进程。
　　这些人都是来范青柠家贺喜的。范氏夫妇身居教授之位，夫妻俩乐善好施，桃李满天下，如今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结婚，消息传出来，报恩的报德的讨喜的贺喜的都利用这个机会积聚在了这里。
　　丁瑞阳暗暗责怪自己功课还是没做足，早知道这么隆重，他就会再提前一天过来，准备得更充分。
　　昨天范青柠大堂兄说准备了四辆房车，范青柠大叫太铺张太做作，以后自己没脸出门了。范青柠的父母当时也面面相觑，安慰女儿说房车不是家里准备的，都是毕业的哥哥姐姐们张罗的，还说哥哥姐姐们说一生只此一次盛大的典礼，他们也不想错过，也会过来沾沾喜气。
　　丁瑞阳明白了，老丈人丈母娘早就知道今天场面隆重热闹，夫妻俩丝毫没有惊动他们小俩口，默默地为他们俩安排着……他心里暖流汩汩。

　　范青柠家的大门被熊锐几个拍得颤颤巍巍，里面外面还是叫嚷声一片，丁瑞阳听见熊锐大声说：“哥哥们，有什么要求尽量说，把门打开我们一个个来满足。”
　　“你谁呀？叫丁瑞阳过来。”丁瑞阳听见这是小堂哥的声音。
　　“我哥言语少，刚才你们不是不满意吗？”马易悦说。
　　“不满意就得改正，让我们满意呀。”这是范青柠四哥的声音。
　　“到底谁娶老婆，你们还是丁瑞阳。”小堂哥说。
　　“红包！红包不能停，还是从上面扔进来，想娶我妹妹，你有多大能耐？”这个声音丁瑞阳没听过，估计是范青柠的表哥。
　　幸亏听了丈母娘的话昨晚红包准备得充分，丁瑞阳不禁笑出声来。
　　他看看身边的大堂兄，大堂兄对他笑笑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他又苦笑着望向赵阿姨，赵阿姨笑眯眯地看着他，慢慢地走到一边拿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丁瑞阳明白，到自己领旨的时候了。
　　果然，里面安静下来，一会儿听见小哥大叫：“丁瑞阳，你过来。”丁瑞阳闻声走到门前。
　　“我们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满意了我们就为你开门让你见到我妹妹。”
　　“好！”里面小哥的话音刚落，丁瑞阳马上大声回答。
　　“丁瑞阳，为了督促你说话算话，我们现在开始录音，这个录音管用一辈子，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四哥说。
　　“好！”丁瑞阳中气十足。
　　“第一个问题，我妹妹最喜欢什么？”
　　丁瑞阳听到这个一阵心慌，第一个问题就难倒他了，青柠最喜欢什么？自己真的不知道，两人从没聊到过这个，脑袋里面迅速过电影，搜索不到任何线索。
　　“你快点，我妹妹喜欢什么你都不知道？”里面在催问。
　　“我！我老婆现在最喜欢我。”丁瑞阳大声说。
　　“好！”外面的看客一阵叫好，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熊锐几个互相望望，冷脸寡言的哥今天脸皮很有些厚。
　　里面低声叽里咕噜一阵低语，还夹杂着轻笑声，小哥说话了：“只能说算你过关了。第二个问题，我妹妹最讨厌什么？”
　　“我老婆最讨厌不能和我在一起。”丁瑞阳这次马上回答。
　　“丁瑞阳，风牛马不相及啊！”里面的哥哥们笑着说。
　　“你们再去问问我老婆，她现在一定是最喜欢我，最讨厌离开我。”丁瑞阳越战越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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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我妹妹有什么承诺？”哥哥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丁瑞阳也不急不躁全力配合。
　　“最后我们想知道以后家务事谁做？”前面的若干问题丁瑞阳都马上承诺，问到这个问题，丁瑞阳沉默了。
　　“怎么啦丁瑞阳？没听清吗？”里面的哥哥没耐心地大叫起来。
　　“我听清了。”
　　“快回答。你记住啊，今天你的回答都是呈堂证供，你想好了。”里面传来小哥的声音。
　　丁瑞阳走近门口一步，他手掌扶门，大声对里面说：“哥哥们，之前我回答的每一个问题都是我能做到的，所以我不需要考虑。关于家务事，我不是不想承担，如果我的工作朝九晚五一尘不变，我会马上作出承诺，只是我工作的时间不固定，可能在家的时间不够多，家务事应该是青柠承担得更多。但是哥哥们，我可以向你们承诺，我丁瑞阳今天娶了范青柠，这辈子甘愿被青柠任意驱使，我会尽一切努力呵护她。我不回答你们，只是不想随意承诺我做不到的事情，希望哥哥们能理解我。”
　　丁瑞阳声音洪亮，态度真诚，里面安静了，外面的人越聚越多，居然有人帮着叫唤；“范教授开门，这么优秀的姑爷，不用再戏了。”
　　丁瑞阳站在门前，盯着院门上的大红喜字，他虔诚地等待着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
　　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范青柠的大堂哥。
　　果然，大堂哥走到门前，用手拍拍门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小四小五，把门打开。”
　　话音没落，范家的大门从里面拧开，丁瑞阳一把推门进去，对着几个哥哥说：“谢谢哥哥们的关照，你们放心，我今天说的话永远算数。”说完一群人拥着他走向家门。

　　事后熊锐几个问他，迎亲时对几个哥哥怎么那么投入，除了工作他们很难看见生活中他那么认真的样子，要是哥哥们再刁难一些怎么办？也照单全收？
　　丁瑞阳说自己就是去娶老婆的，只要能娶回老婆，叫他干什么都愿意，岂止是对这几个问题做出承诺。
　　至于更过分的要求，丁瑞阳笑笑说，如果哥哥们太刁钻太过分，估计自己不生气范青柠心疼他在里面也会不依不饶，这家公主发起拧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奈她不何。

　　范青柠的家门一会儿就开启了，依照岳母的吩咐，这道门里面是爷爷奶奶叔伯姑婶，嘴勤快点抹着蜜多叫几声，果然很顺利。
　　进到家里，丁瑞阳心里又一阵惊诧，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四处是红灯笼大红喜字，整个家里到处都是人，都笑着盯着他们。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范青柠的家人都穿着中式礼服。爷爷和爸爸辈的全部是合体的长衫，只是颜色各异；奶奶穿着对襟绛紫色套装；妈妈婶婶和嫂嫂们则穿着典雅的旗袍；哥哥们全部都是中山装。每个人都精神抖擞、喜气洋洋。
　　丁瑞阳向他们行礼问好，奶奶问他刚才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丁瑞阳笑着说不委屈，一定要受着，全家人哈哈大笑。
　　奶奶指着范青柠的房门说，青柠在里面等他，要他先过去迎他媳妇再过来说话。
　　奶奶发话了，其他人不敢多游戏他，丁瑞阳很快来到了范青柠的房门口。
　　迎亲时间也有两三个小时了，丁瑞阳此刻才真正激动万分，之前怕出问题紧张着，现在他的新娘就在门里面，隔着门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盯着门呼吸急促。
　　进到家里熊锐四个就分站两边像门柱，现在四个人挤到门口，用手拍门，边拍边叫：“嫂子开门，我哥来了，接你回家。”
　　里面没有声响。
　　他们接着有噼里啪啦地再拍，紧锣密鼓，敲得很有气势，边敲边叫开门。
　　外面的除了丁瑞阳一行，范青柠的家人围了一大圈，都嬉笑着看着丁瑞阳。丁瑞阳真的没辙了，这比出任务难百倍，任务中这几扇门，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半分钟不要立马搞定。
　　终于里面耐不住这样拍门进程，有声音传出来了。
　　“好了，别拍了，要丁瑞阳过来。”
　　丁瑞阳听出了这是詹檀的声音，立刻靠近门口。
　　“詹檀，我是丁瑞阳，把门打开，你们所有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丁瑞阳恳求着。
　　“开门了就不算数了。丁瑞阳，青木柠从头到尾都想为你开门，我们摁着她门才开不了的。”詹檀屌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爱屋及乌，关照点，先把门打开，其他的一切好说。”丁瑞阳内心恨不得一拳头把门砸开，但表现出来温文尔雅不急不躁。
　　“你刚才真是没用，在外面那么长时间才感动哥哥们为你开门，耽误了我们的时间，还要替你干着急，怎么弥补？”詹檀丝毫不急。
　　熊锐几个连忙拿出红包说：“美女，红包在手，怎么给你呀？给个门缝呗！”
　　“你们不是挺行的吗？想办法塞进来呀？”詹檀语调带笑。
　　范青柠的房门是雕花门框，门在框里，四周封得严严实实，头发丝都插不进去，塞红包是不可能的了。
　　“哥，我们把门撞开，接到嫂子然后再修好。”熊锐说。
　　“一边去。”丁瑞阳白了他一眼。
　　这时，詹檀的声音又传出来。“丁瑞阳，红包先欠着。但我不能让你这么接走青木柠，她也是被我捧在手掌心的人物，你刚才给了哥哥们承诺，现在用一句话概括你以后准备怎么爱护青木柠，你也得让我放心。”詹檀一改屌屌的语调，她认真起来声音很有魅力。
　　“詹檀你是青柠最好的朋友，你放心，以后我会想她所想！急她所急！喜她所喜！忧她所忧！”丁瑞阳对着门里大声说，即是说给门里的人听，也是说给身边这一群姑婶们听。
　　“好！想她所想，急她所急，喜她所喜，忧她所忧，你做不到怎么办？丁瑞阳，如果你做不到，我会带她回来。”詹檀在里面大声说。
　　“不行！”丁瑞阳急了，怎么自己的老婆，自己还没娶进门，每个人都想从他身边将她带走。
　　家里顿时安静下来，范青柠的房间里也没了声音。
　　熊锐几个连忙叫着：“美女，留个门缝给我们，红包要进来。”
　　慢慢地，房门有拧锁的声音，丁瑞阳轻轻一推，范青柠的房门开启了。
　　屋里几个妙龄少女笑吟吟地围在一团红簇身边，丁瑞阳眼里只看见那个穿红色龙纹嫁衣的人儿，她端坐在那里等自己，头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轻曼红纱，看不真切表情，但丁瑞阳知道红盖纱下面那双眼睛一定是在望着自己，一定是温柔含情。
　　一群人簇拥着他走近新娘，几个兄弟给伴娘们发红包，张罗着要丁瑞阳掀开新娘子的盖头。
　　丁瑞阳傻傻地被他们簇拥着来到红嫁衣跟前，旁边的叫嚷声他已经听不见了，他只觉得呼吸停滞。
　　盯着轻曼红纱丁瑞阳慢慢单膝跪地，双手轻轻握住了那双温凉软玉，温凉软玉似乎没料到温暖的大手会此时相触，片刻轻惧后默默欣然放松，随后投奔于他温暖的掌心之中。丁瑞阳十指轻触温凉软玉，就这么看着，就这么轻抚着。
　　赵阿姨在耳后轻轻提醒他，该掀新娘子的盖头了。
　　丁瑞阳慢慢起身，他的手轻轻触碰到轻曼红纱，身边的人都全神贯注地等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丁瑞阳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激动，他慢慢享受着这份喜悦，眼睛盯着轻曼红纱手指慢慢挑起。
　　看见了，他的新娘红唇饱满，杏腮含春，鼻头小巧圆润。丁瑞阳停住了手，红纱下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一定在望着自己。
　　丁瑞阳一把撩开曼纱，范青柠正是含笑看着他，丁瑞阳又一次迷失在这秋水含波盈盈韵动的眼神中，他扶起范青柠将她拉入怀中，深情地对她说：“跟我回家！”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