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桑归夕》再景

39、伤情远博

　　丁瑞阳送范青柠回家，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走进院子，他没有马上赶回酒店跟熊锐他们会合，而是扭转车头在巷子口的拐角处停下来。
　　他靠在车座上闭目休息，脑子里面全部都是范青柠。
　　他一直认为自己属于心智超强、意志坚韧而且克制力耐受力极强的人，认识范青柠之后这些全部瓦解了，范青柠的影子无时不刻在眼前浮现，面若桃花、笑意盈盈，自己完全无法控制不想她。
　　第一次见到范青柠他就知道自己的心不属于自己了，范青柠第一次失约，他试尝着做过挣扎，挣扎着想忘记她，但是回到B市那几天自己的心智情志完全失控，越想忘记越心痛，越心痛就越思念，他觉得自己就是疯子，直到再次见到她，只有她可以平复他的一切不良情绪。
　　这辈子是逃不出范青柠的情网了，自己非她不可。她呢？她对身边每一个人都关怀备至，每个人她都不想伤害。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切不利因素都需要铲除，他一刻也不能马虎。
　　他坐在车里等，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一定会再来。
　　老式电话铃声响起。
　　“哥你在哪儿？还在嫂子那边吗？”熊锐的声音传来。
　　“没有，出来了，晚点回去。”
　　“嗯，九点以后应该安全了。这边我们都撩定了，你不用担心，再等等。”马易悦抢过电话。
　　这群人精，丁瑞阳觉得自己在这几个兄弟面前完全没有秘密。
　　“应该马上就到，不用那么晚。你们在干什么？把明天的细节好好想想，我们这边不准出纰漏。”丁瑞阳吩咐道。
　　“你放心，我们都预设了好几遍，不会出问题。我们正在准备红包，看今天的架势，明天要想敲开嫂子家的门，估计你又得去一层皮。”马易悦说。
　　丁瑞阳听了微微一笑，去一层皮又怎样，只要能把她接上花轿，去十层皮也在所不惜。
　　“我们在想明天的对策，里面一个线人都没有。如果能抢亲就好了，里面除了卢远博那小子有两下子，其他的都好办。要熊锐看住他，我们对付他都大才小用了……”马易悦话没说完，电话里传来吵闹声扭打声。
　　“哥，他俩打起来了。”孙魏告诉丁瑞阳。
　　“告诉他们，脸不准挂花，红包别压皱了。”说完挂了电话。

　　暮色将至，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熏红明黄青橙回旋于天际，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丁瑞阳下车靠在车门上点燃一支烟，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
　　卢远博很诧异在这里看见丁瑞阳，但他没有迟疑，大步向前走去。
　　“又见面了，真巧。”卢远博微笑着说。
　　“不巧，我在等你。”丁瑞阳抖出一支烟递给他。
　　“我不吸烟。”卢远博温言拒绝，“找我有话说？”
　　“我想知道你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卢远博看着他没有答话。
　　丁瑞阳吐着烟雾也看着他。
　　“丁瑞阳，你总这么自以为是吗？”卢远博褪去了脸上的笑容。
　　“我说错了？或者你不是来找我老婆，来找其他人？”丁瑞阳说。
　　“你等我不光是为这事吧？”卢远博问。
　　“我和青柠已经是合法夫妻了，我不希望你打扰我们。”丁瑞阳直入主题。
　　卢远博死死盯着丁瑞阳，有些挑衅又有些无视地说：“怕了？”
　　丁瑞阳吐着烟圈没有说话。
　　“打扰？我和小柠……青柠从小就认识，要说打扰，是你打扰了我们。”卢远博反唇相讥。
　　“你们当时不是恋人，我问过青柠。”
　　“我们是恋人又如何，你会罢手？”卢远博盯着他的眼睛，“小柠这么快答应跟你结婚不正常，她本性单纯，真爱她就得给时间让她想清楚。”
　　“你现在是来找我老婆问答案的？”
　　“你把她困在你身边将近一个月，一个大男人感冒一个月不见好，就她这个傻子相信？”卢远博用犀利的眼神看着他。
　　“用什么方法娶到青柠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青柠没有半点的不愿意。我老婆足够聪明，知道只有我才能给她幸福。”丁瑞阳微笑着说。
　　卢远博咬着牙根看着他。
　　“你真希望青柠幸福？”丁瑞阳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真希望她幸福，离她远点儿。”
　　卢远博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喉结因太过用力而不停地上下窜动。
　　“我知道你一直惦记青柠，之前你没能亲口告诉她你的心意，现在你觉得还有必要让她为此烦恼吗？”丁瑞阳观察着他的表情，不急不慢地说。
　　“丁瑞阳，你真的很自以为是，如果你去问小柠今天我会不会再去找她，她一定会告诉你不会。”
　　丁瑞阳心里一惊，范青柠的确是这么回答的。
　　“的确我很后悔，就这一个月。是我太自信，应该是太大意。……什么自闭症忧郁症好了，你就是个骗子。我一直以为她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刺激我，过不多久她会回来我这里。……为我的失误我不止一次地想揍扁自己。”每说一句话，卢远博都紧咬牙关，不停地吞咽着情绪，喉结上下窜动得更明显。
　　“所以如果这次我求婚没成功你就准备带青柠离开去美国，美其名曰——留学？”丁瑞阳神色淡淡地说。
　　卢远博审视着他，半晌才说：“看来你是真用心了。”
　　“见到青柠的第一眼我就必须用心。”丁瑞阳想想都觉得后怕，自己在对范青柠死缠烂打死乞白赖的时候，有人已经为范青柠铺好了一条比翼飞的大道。今天必须找回自己的气场，“现在我和青柠已经是夫妻了，青柠一直跟我说你是她的卢远博哥哥，我希望你能达成她的心愿，做哥哥该做的事情。”
　　“丁瑞阳，别人的事你少操心，做好你自己该做的，别让小柠失望。”卢远博自嘲地笑笑，接着说：“除了范爸范妈，我是最希望小柠过得好的人。你放心，小柠生活得幸福我不会打扰你们。我和小柠从小到大有太多的心愿没完成，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一起完成。今天我没打算见她，她也应该知道，我就是想用我们的方式跟她道个别，祝我的公主人生愉快。”
　　“明天我们的婚礼你会过来吗？”丁瑞阳问。
　　“你觉得我会看着你穿着礼服和她一起行礼？”
　　“卢远博，谢谢你为青柠做的一切。”
　　“你有什么资格谢我？这是我和小柠的事，跟你无关。”
　　丁瑞阳盯着卢远博，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对的。自己追求青柠的方式太粗暴野蛮，完全没有考虑她的想法，只知道自己稍有怠慢青柠就会从自己身边消失，迫使自己不停地给她压力。
　　看着慢慢平静下来的卢远博，丁瑞阳心里还是觉得不安。起先他害怕卢远博找范青柠把事情说开，范青柠会悔婚；现在卢远博不声不响他更害怕，他们之间默契得无需用言语交流。
　　卢远博看见丁瑞阳陷入沉思，他抬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没跟他告别转身朝范青柠家方向走去。
　　丁瑞阳也没阻拦，该说的都说了，就这样吧，以后多心疼老婆多宠着老婆让其他人不会有机会窥视她。他扔下烟头准备上车。
　　卢远博突然停下来扭过头对丁瑞阳说：“你知道吗？如果你真是羽佳，或者你不以羽佳的名义接近小柠，你半点机会都没有。”说完继续向前走去。
　　丁瑞阳手扶着车把站在原地，细细品味卢远博的话，其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第二天丁瑞阳他们早早起床，用了早餐之后几个人就回房间开始梳洗打扮。
　　丁瑞阳换上礼服走出房间，客厅里正在斗嘴的几个顿时噤声，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本就英俊潇洒器宇不凡，穿上礼服更是喜气贵气逼人。礼服穿在丁瑞阳身上比挂在衣橱里更显生动，考究的面料，璀璨的银光，周身裁剪得服帖合体。特别是那只引颈高昂的凤凰，大气不嚣张，高贵不作态，它攀藤在丁瑞阳身上，和丁瑞阳浑然一体，好似它驾着丁瑞阳凤舞九天，又似丁瑞阳拥它入怀。
　　早在房间看见镜中的自己，他明白了范青柠的心思，凤凰就是她，她就是这只凤凰，终日与他攀缠，萦萦绕绕，缠缠绵绵。
　　这美好的寓意正合他心意。
　　孙魏逐个给他们打理妆容，换上合体的藏蓝色西服，系上浪漫儒雅的领结，宽敞的客厅好似偶像剧的拍摄现场。
　　一切准备就绪丁瑞阳准备出发。
　　范青柠的妈妈特地让自己的闺中密友跟随着丁瑞阳，给他讲当地的风俗和迎亲的程序；范青柠的大哥也带着一群朋友跟随着他。有了这两位人物保驾护航，丁瑞阳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每次出任务都志在必得，路上闭眼睡觉，到了现场就所向披靡，心里不会有任何涟漪波动。
　　这次迎娶老婆，丁瑞阳觉得自己这颗心随时在嗓子眼，他怕出任何差错惹得婚礼不完整。
　　熊锐他们看出了他的紧张，少有言语行事孤傲的丁瑞阳似乎把丈母娘的好友赵阿姨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路跟在阿姨身边形影不离虚心地问东问西，弄得赵阿姨不住地笑着说要他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