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墨》唐煜

3、文诗选魁

　　咽下苦涩的药汁，韩墨开口“小月姑娘日日辛苦，我也无以为报，这些东西，你挑合意的吧。”
　　“姑娘这可不行，这是将军赏于你的。”小月连连摇头
　　“我来到这里，孤身一人，是小月每日照顾有加，我还没好好歇歇你呢，别推辞了。”
　　“不不不，小月一个下人，照顾姑娘是应该的。”
　　“这样吧，东西你就帮我先保管着，若有取用，尽管拿便是。”“……”看着韩墨已经板起来的脸，小月咽了咽口水，点点头，相处久了，小月知道，韩姑娘虽然温和有礼，却着实冷清，如非必要话都懒得说，真的冷起脸来，自有一种气度，让人不自觉要避上几分。
　　自这日起，每日上午韩墨仍至听风阁授棋，下午则至书房，将三十六计口授，将军着人整理成册。韩墨甚至有种还在上班的错觉，只不过变成了给古代的将军打工罢了。卫将军惊于韩墨年纪轻轻边有如此学识，怎地从未听闻，对韩墨身份愈加好奇，私下差人查证不提。
　　如此，时日飞快。这日是八月十五，仲秋佳节。一早，将军府里便洒扫庭院，各种布置。结束一天的课程，韩墨本打算早早歇下，不料竟被卫展予这不速之客截了去。
　　“师傅，仲秋佳节，我特意来带你出府游玩，今夜城中热闹非凡，不逛逛多可惜啊。”
　　“你没有随将军赏月？”
　　“父亲今日要在宫中赴宴，没空管我的。师傅还没去逛过南秦京城的集市吧，今日仲秋节，东市可开至深夜，很是热闹。师傅随我去看看吧。”
　　说实话，韩墨确实有些心动，来到这陌生的时代，除了将军府还未真正去见识过外面的繁华。何况这团圆佳节，她孤身一人，更思念家人，与其一个人待着，不如跟着卫展予散散心，缓解乡愁。“好吧。”
　　“师傅，就这样出门吗？”卫展予盯着韩墨一身女装
　　“有何不妥？”
　　“倒是没有不妥，只是今日佳节，集市之上人定多的很，熙熙攘攘的，女装多有不便。不如师傅换了男装，行动也方便些。”“……？”虽然韩墨初来时，对这繁琐的红妆罗裙，颇有些头疼，但不久也已习惯，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有些不解。这厢卫三少爷挥挥手，已有婢女捧上一套湖蓝色男装。“师傅，我观你身长似与我相仿，就将就着给你挑了一套。试试可还合适？”韩墨看着卫展予急切的样子，心中疑惑更深。不动声色的由着小月带自己换了男装。
　　“师傅果然人中龙凤，气质不凡！”卫展予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只觉着束发戴冠的韩墨，愈加清冷，高雅似一块冷玉，轮廓更加立体，女装有些遮盖的英气此刻显露无疑。
　　小月掩嘴笑道“南秦女儿家少有韩姑娘这么高的，束起头发，还真是一位俊俏公子。”韩墨扫了小月一眼，后者识趣的闭嘴“说吧，衣服也换完了，你到底有何事？”
　　对上韩墨冻死人的目光，卫展予有些戚戚的开口“师傅，我想让你帮个忙。”韩墨盯着他没动。
　　“只是几个纨绔子弟自称文采，徒儿觉得他们在师傅面前，就是蝼蚁。恰逢今日有个集会，以文会友。我想让师傅去教训教训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不去！”韩墨转身要回去，一群二世祖的聚会，能不出乱子？
　　“师傅，那赵伯山是宰相之子，一贯瞧不起父亲，说父亲就是一莽夫。我气不过，奈何每次文章都逊他一筹。据说是请了非常厉害的师傅在府上指点。如今，我也有了师傅您，得让他知道我将军府也有高士。师傅，师傅。”卫展予拦着韩墨团团转。
　　自古文臣武将，少有和睦的，那宰相之子看不惯他也正常，有什么好争的。韩墨待要绕开，小月开口了“姑娘你就帮帮三少爷吧。”扯着韩墨衣袖晃了晃，韩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小月是被卫展予灌了什么迷魂汤。“带路！”眼看再闹下去，动静越来越大，韩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一刻钟后，韩墨看着一栋三层建筑上硕大的三个字“花月楼”额头青筋直跳。“集会？以文会友？”韩墨盯着卫展予冷冰冰的开口。这种名字，也太赤裸裸了，想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都难。
　　“师傅，今日集会就在里面。”卫展予摸摸鼻子，韩墨深深看了他一眼，怪不得要她换男装，回去再跟你算账。缓步走进这所古代的“天上人间”，就当逛酒吧了吧。
　　触目所及，并不像她想象的花花绿绿，整个一楼大厅被若干屏风隔开，墙上有字画，空气中有淡淡的桂花香气。东面有一高台，台上放了乐器。此时厅中已有人落座，卫展予带着韩墨熟门熟路来到高台一侧的小隔间。
　　还未落座，便听到有人高喊“卫少爷，今日不是比武，你来这作甚？”话音未落，一名身着白袍，精瘦男子带着侍从涌了进来。
　　“赵伯山，这花月楼，本少爷想来便来，关你何事！”精瘦男子轻笑一声“谁都知道今日是花月楼烟月姑娘文诗选魁的日子，你一个武夫，莫不是自不量力？”身后随从哈哈大笑。卫展予带来的侍卫都是军中卫将军亲兵，看对方如此嘲笑将军府人，个个握了剑柄向前一步。卫展予脸色通红。
　　“哪里来的野狗在此乱吠？”韩墨朗声。
　　“放肆！你是谁？”精瘦男子此时才发现卫展予身后的湖蓝色身影。
　　“我是谁不重要，只不过这位兄台不请自来，高声呼喊，胡言乱语，与那野狗何异？”不待赵伯山开口，韩墨接着道“妄你自诩文人雅士，我且问你没有人戍守边境，流血牺牲，守土一方，何来的岁月静好，歌舞升平？若无人替你们这些文人墨客换来太平，还由得你们在此吟诗作对？我南秦都是如你一般，轻视武人，自诩高雅，来日敌人来犯，难道用你的诗词文章去守国境？”一番话掷地有声，卫展予身旁的侍卫一声“好”震的大厅半数人往小隔间看。赵伯山也被这一声喝彩震住了心神，竟忘了开口反驳。恰在此时，大厅有人喊了一声“烟月姑娘到了。”大厅里立时人头涌动。赵伯山一甩衣袖，“卫展予，你等着，哼！”
　　几人落了座“师傅虽是女儿身，可这一番豪言不输男儿。”身边几名侍卫明显过于热络的目光，看的韩墨有些不自然。
　　“文武本就各有所长，胸怀天下者，当各有所取。”
　　卫展予点头“师傅果然志存高远，过了明年我也可去军中效力了，师傅你要去吗？”
　　“女子也可从军？”这南秦民风果然不一般。
　　“师傅何处此言，女子只要自愿即可，在军中可做谋士、医师、也有少数冲锋陷阵。南秦从军者，只要身世清白即可。朝堂之上文臣多出自世家子弟，这些世家子弟自是看不起武人出身贫寒。”“哦”韩墨点点头，有些神往，不知道女将军是何风采。
　　“要开始了。”卫展予有些兴奋。“师傅，这烟月姑娘是个才女，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是获罪官员之女，自愿入这花月楼。”说到此卫展予有些脸红，偷瞄了一眼韩墨，看她面无表情，接着道“今日是烟月姑娘文诗选魁的日子，拔得头筹之人可与烟月姑娘共度一晚。虽……但京中风流才俊无不以此为荣，是为一大雅事。”韩墨抬头看了看高台上一身红衣的女子，有些模糊，尴尬的是，韩墨近视……
　　一阵琴声响起，台上红衣姑娘玉指轻拨，珠落玉盘，如泣如诉，一曲罢，台下众人已是不能自拔。台上仆从模样的男子开口“各位公子，烟月姑娘令以雨为题，赋诗一首，佳作取四人进入二试。”
　　“一共三试，题目均由烟月姑娘临时拟定。”卫展予期望的看着韩墨。韩墨无奈，取过桌上的笔墨“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又剽窃了一回，韩墨深深的鄙视了自己一把。卫展予伸头看看“好诗好诗。”亲自捧了交于台上。韩墨转头喝了口茶，依旧淡淡的。
　　不一会儿，公布了进入二试的名单，赵伯山果然在列。听见卫展予名字的他，略显诧异的看了这厢一眼，复又露出鄙视的样子。二试为下棋，四人两两对弈，胜者进入三试。
　　很快场中便有人布置两张棋台，卫展予求救的看向韩墨，“你自己去吧，学了这么多天，也可试试了。”“师傅，与我对弈的是太傅的儿子，父亲赢不过太傅，我肯定也赢不过他啊。”这是什么鬼逻辑，韩墨觉得卫展予明摆着就是画了圈等她跳。眼看台上已在催促，韩墨站起来整整衣袖，淡淡的“卫展予，回去手抄三遍三十六计。”“师傅……”卫展予未料到此时韩墨会如此，欲再求情，韩墨已转身上台。
　　岂知，甫一落座，赵伯山喝到“慢着，你不是卫展予！烟月姑娘，你莫要被卫展予那武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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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前更一章，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