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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今昔往昔 ...


  •   脚步声渐近,水晶珠帘被一只很好看的男人的手打起,一只墨绿锦袖先映入眼帘,满室烛光中来人的样貌清晰可见,他一身墨绿云纹锦袍,一根黑色镶绿玉腰带,腰间配着古玉、香囊等物,面如冠玉,轮廓俊美,五官无可挑剔。

      来人看向阮阮,让阮阮瞬间有种被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看透的恐惧感。

      阮阮的反应向来是有些迟钝的,直到看清了对方整个人,脑子才轰一声响,像是被重锤砸中,瞬间天旋地转,眼中本来五颜六色的世界也迅速褪色,脚也站不稳,阮阮很怀疑是不是发生地震了?

      离阮阮最近的魁梧男抬手扶住她,“姑娘没事吧?”

      心里、眼里都是乱糟糟一团,但却有一个清明的声音,如盘古开天辟地一般,穿过鸿蒙对阮阮说话。

      “弃之。避之。离之。忘之。”

      那人走到阮阮面前,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声音很有磁性,充满男性魅力,“阮阮,多年不见,你可好?”

      ………………

      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他。

      那时阮阮才十一二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生,他叫沈端。

      少年时的沈端,外貌俊美,气质清冷,学识不俗,身世……有些复杂。总之,书院里喜欢沈端的女生如过江之鲫,阮阮是努力加奋斗才追到他的。在阮阮眼里,沈端是完美的,如果别人说他坏话,那一定是别人的错。

      那一天,经过阮阮夜以继日,日以继夜的努力追求,沈端终于点了头,阮阮高兴得一宿没睡着。

      之后的上元节,两人相约偷跑出来看花灯,在陌生的人群中并肩走着,阮阮偷偷牵起沈端的手,却被他甩开了,阮阮还没来得及伤心,他又主动牵起她的手,两人就这样手牵手走了好远、好久,阮阮高兴得好几天没洗手。

      阮阮有一个小本子,里面写下了要和沈端一起做的一百件事,直到现在,仍模糊记得第五件是一起吃珍笼阁的芙蓉糕。沈端很好奇,问阮阮为什么要做这个,阮阮答道:“就是‘糕糕兴兴’呀,吃了这个,我俩一辈子‘糕糕兴兴’不红脸。”

      沈端听了脸红起来,憋了半天呵斥一句:“不知羞!”

      记得第十九件事是一起做泥娃娃,送给对方收藏。后来,那个泥娃娃不知被阮阮遗落到哪里去了。

      第五十三件事是两人偷偷互换衣裳,沈端穿着阮阮的女装,滑稽得让人捧腹大笑,阮阮则穿着沈端的长袍,活像小厮偷穿主人的衣服,那件衣服上有一种男孩子特有的清爽香味,阮阮被包裹在里面,趁他不注意时偷偷使劲儿吸了两口,像变态一样。

      还有第七十四、第八十九……他们一直做到了第九十九件事,一起去寺庙里祈福,在佛祖面前共同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愿。

      正当阮阮兴致勃勃筹备第一百件事时,大厦倾,灾祸至。

      ………………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阮阮认为自己就是个充满奇思怪想的矫情怪咖,可“命运”是个更矫情的更怪的咖。她不明白为何会有今天这样故人重逢的戏码?命运是想对她做什么?她是该笑脸相迎吗?

      眼前这个人,有着中年男人少有的挺拔身材,他的脸和五官都没怎么变,只是比少时更魁梧些,眉宇间也增加了岁月沉淀的气质。

      当年的那个青年,身形高而清瘦,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如果把他比作一种植物的话,那一定是竹子,而当年的阮阮却是圆滚滚的,那时候的阮阮,就算把拳头握起来,手背上也看不到突出的指节,只有五个肉窝窝,阮阮的娘亲常常嘲笑她,把她比作大熊猫。她说大熊猫这种动物又胖又萌,而且爱吃竹子,所以阮阮也最爱长得像竹子的沈端。

      那时候的沈端虽过得落魄,却仅凭外型就稳坐书院“最受欢迎男孩子”的第一把交椅。那些往事啊,现在想起来就像被蒙上了一层透明的黄油布,小小的欢喜和忧愁都很让人唏嘘。

      ………………

      来人上前一步,阮阮却忍不住后退,他止住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没了,“阮阮,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苦了。”接着将阮阮打量一番,“天这么凉,怎么就穿这点衣裳?”

      他又走到阮阮跟前,用魁梧男递过来的披风把阮阮包起来,伸手扶阮阮坐下,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阮阮,让阮阮难受得如坐针毡。

      “你……”阮阮强自镇定,却在一开口就带了颤音,真是丢脸,莫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将话说完,“如今身份贵重,再没人敢欺辱你了吧?恭喜你,沈端。”

      沈端眉眼弯弯的看着阮阮,整个人意气风发,这是阮阮从未见过的他,“不错,如今我官拜兵部尚书,进出内阁议事,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践踏的少年了。阮阮,还以为此生再也无缘相见,没想到老天终究还是给了我们重逢的机会,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弄丢你。”

      兵部尚书?当年阮阮只是坚信自己所钟爱的儿郎绝非庸碌之辈,可没想到如今他走得比她想象的还要远,还要好。一时心中百感交集,都只化作一声:“那真是恭喜大人了。”

      “你为何对我如此生疏?”沈端面上不渝,伸手握住阮阮交叠在腿上的双手,“你在怨我?”

      那只手像铁箍一样扎紧阮阮的手,他的力气这样大,竟然让阮阮反抗不得,“大人说笑了,刚才大人有事要办,恐怕没心情看诗诗晚上的舞蹈,不如让诗诗再舞一曲,为大人助助兴。”阮阮脑子一团乱,暂时只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好拉开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

      沈端的另一只手竟也伸过来,一把禁锢住阮阮的腰肢,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这样近,气息喷洒在阮阮脸上,阮阮侧过脸避开,他却用鼻尖擦了擦阮阮的颈侧,故意将双唇贴在阮阮脖子的皮肤上说话,“助兴?助什么兴?阮阮,你是不是在邀请我对你做点什么?”

      那种被蛇缠绕的恐惧感让阮阮害怕得浑身战栗,想哭却又强自镇定,告诉自己忍住不准哭,只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沈端将阮阮揽在怀里,手臂将阮阮的纤细的腰肢握住绰绰有余,再细看她的颈脖、肩膀,惊觉阮阮再也不是记忆中那个圆滚滚、肉嘟嘟的梁小胖,而是纤瘦得让人怜惜的姑娘。

      沈端叹了口气,语气不自觉的温柔起来,“阮阮,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阮阮不想求他,声音里却不自觉的带着哀哀凄凄,“沈端,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沈端平复了心中波涛汹涌的感情,语气里有些怨愤,又有些让人一时无法分辨的情绪,“我想怎么样?该我问你想怎么样?梁秋阮,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一次想起过我?哪怕一次?”

      “没有。”阮阮一直尽力将脸远远侧开,免得被他更进一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决绝,“不管你今天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只希望你清楚一点,梁秋阮和沈端早就结束了,今天你只是万春楼的客,我只是万春楼里的姑娘,你要我跳舞我便跳舞、要我喝酒我便喝酒,甚至……”阮阮抿了一下嘴,深吸口气,“甚至服侍你到床上我都没有二话,只是别叙旧,叙旧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沈端的胸膛剧烈起伏,冷笑道:“恶心?很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我现在就以客人的身份命令你停止反抗,服侍我到床上。”说罢一双嘴就凑了上来。

      刚刚才放过狠话,阮阮想不到拒绝的理由,思来想去,时间又紧迫,阮阮竟没有理由阻止他!眼泪终于脱离控制夺眶而出,一颗接着一颗,撕扯间,沈端捏住阮阮的脸,却摸到了一片湿哒哒的眼泪。

      沈端终于停下了动作,良久,粗重的呼吸渐渐平稳,又过了一会儿,他恢复了一开始的清冷气质,言语间不再急迫,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立,“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阮阮,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耗,我等得起。”

      外面有吵嚷声,阮阮从中分辨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齐盛!

      “让我进去!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要见诗诗!”

      “哟,这位公子,我家诗诗今儿你可见不着,人家正服侍贵人呢!你呀,备好银子,明儿请早吧!” 老鸨也在。

      又是一阵吵嚷,齐盛似乎被人拉走了。

      没过一会儿,魁梧男进来回话:“外面有人要见诗诗姑娘,是齐家旁支的子弟,名唤齐盛。”

      沈端闻言嗤笑,松了手上对阮阮的钳制,坐到桌前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撵出去打一顿,告诉他不是什么人都是他能惦记的。”

      阮阮呼吸一促,却被沈端忽然转过来的眼睛盯住。

      “打之前倒该问一问,这小子可是你的心头好?我该不该放他一马?”

      如果时光能倒流,阮阮绝不对齐盛这么温柔了,应该好好将他骂醒的,省得今天遭这横祸,阮阮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表现得很在意他,眼前的人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怎么会呢?我哪有什么心头好,那人总是一厢情愿,我连名字都记不住,也从来不愿理会他,你若今天打了他,反倒显得我和他有点什么了,不然他为何会替我受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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